這孩子夢囈著喊了兩聲‘媽媽’，這小小的手心卻是抓著葉錦蓉緊緊的，說實話…
即便知道這孩子不是在喊她，葉錦蓉這心裡也咯噔了一下，被孩子的這一聲呼喚攪起了反應。
她朦朦朧朧中察覺到一點情況…
感覺到這個小生命，以後會依附著她，依賴著她，陪在她身邊，聽著她的話長大，也看著她漸漸老去。
多好的一件事啊。
“媽媽在這，乖。”
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葉錦蓉應了下來。
隨後，她將孩子抱得更緊，帶著小花，慢慢離開了這家醫院。
……
葉錦蓉這一走，走的還挺對。
因為，病房裡的段瓊樓段乘雲兩父子確實聊了很久，很久。
關乎段乘雲這三年來的事情，還有三年前的情況，他全都告訴了段瓊樓。
沒有一絲絲隱瞞。
段瓊樓這才知道，原來三年前，真正害死他父親的人是段譚風。
而且，這三年的時間裡，他父親這麼窩著藏著，也是為了未來能有一天，帶著一身實力捲土重來，好好收拾一下現在的段家。
現如今，段家之中，段譚風家的持股量已經越來越少。
因為之前的那一家跨洋公司的上市，段譚風用往他公司裡投了不知道多少錢，挪用的都是段家的股份。
他本身只佔有段家集團之中8％的股份，現如今已經只剩17。8％，別看這數字只下降了一些些，實際上也已經是億以上的金額。
而那一家跨洋公司，其實也就是段乘雲設定的一個陷阱，故意讓段譚風往下面跳。
現在，也差不多是收網的時候了。
那家跨洋公司已經上市，段譚風目前為止都還是賺的。
雖說段氏裡，他們家的資產少了，可是在那家新公司上，他們已經賺了個滿盆缽。
現如今段譚風大概也沒有那個想法，想把錢從他那一家公司裡取出來，在投到段氏裡去。
現在，段譚風的目標應該是好好發展他自己的那家公司，等那家公司成績超越段氏，那麼未來就可以把發展滯後的段氏遺棄掉。
讓段瓊樓吃空！
到時候，段瓊樓就不會再是他所忌憚的人。
段乘雲已經料想到了段譚風所有的心理，這一場局，他至今沒有露面，但是佈置得很成功。
已經是差不多的時間了，他可以，正式出現在段譚風面前，出現在段家所有人面前。
“這些年來，我一個人躲在外頭，也常常有想家的時候。”
段乘雲跟段瓊樓兩父子面對面的坐在沙發上。
茶几上放著兩杯熱茶，熱氣騰騰，散發著生活的味道。
“有時候想家了，我會偷偷回去看看。我也知道，我走後不久，你妹就出去上學了，你雖然回了C市當兵，一個月能回家的次數卻也不多。所以有些時候，想到你們倆孩子都不在家，你媽一個人在家也怪可憐…”
段乘雲說到那段瓊樓的母親，臉上雖然還帶著那一抹隨意的笑，但是，笑容卻不太輕鬆。
“所以我常常去墓園看她，偷偷的看著…”
說到這，段乘雲臉上竟露出了些許痴漢的表情。
“看著有用嗎？”
邊上，段瓊樓交疊著雙腿坐著，問他，“媽又看不見，她怎麼知道你在看她？”
“也不只是看著，偶爾也有幾次，給她送了點東西，雖然都是託別人的手，好歹心意是傳出去了。”
摸著腦袋，段乘雲微紅了臉，說起這事兒，竟有點不好意思。
躲藏了三年，躲在角落裡，偷偷的看了盧美媛不知道多少次。
段乘雲有時候思念難耐，也會花點錢，買通幾個小孩子，或者是年輕人故意上去送一點東西，託詞是某某節日，哪個地方辦活動免費送的…
送的都挺高檔，什麼項鍊，手鐲，戒指，鋼筆，香水…
但是也只送她一個人，惹得周邊聽到的圍觀群眾很嫉妒，也很質疑。
盧美媛倒是個心大的人，都沒有懷疑過這些事。盧美媛的跟班傭人也覺得是賺了，也不懷疑這種事。
所以，即便這三年沒怎麼出來過，段乘雲也沒有停止過給盧美媛送節日禮物。
能夠拋妻棄子，一躲就是三年，他可以說是個挺絕情的男人。
但是又記得妻子的每一個節日，還會在這上面花心思，他也可以稱得上是一個好男人。
同身為男人，也身為段乘雲的兒子，段瓊樓怪不了他。
因為，作為兒子，段瓊樓也做得不是很好。
他的人生也都貢獻在國家與部隊裡，他也沒有那麼多心思顧及到家人，及家裡的事。
“爸，過去的事都算了。你現在準備什麼時候回家？”
段瓊樓側頭看向他，“媽，瓊玉，還有奶奶應該會很開心。”
“慢慢來吧…先跟你打個招呼，以後，再挑個合適的時機回去。”
段乘雲拍了一把段瓊樓的肩膀，對他笑了笑，“你看看，能不能安排個大場面，讓爸回去威風一把。”
“大場面？”
段瓊樓挑了挑眉頭。
“神秘了這麼多年，總得出來嚇嚇人的吧？”
段乘雲嘴角高高往上勾揚，“不要讓他們猜到，出場就嚇他們一把，明白吧？有些小人，只有猝不及防的嚇他們一下，才會露出馬腳。”
“……”
段瓊樓懵了一下，反應了好一刻，方才明白。
所以…
他爸這次找上他，還算是秘密的是嗎？
還沒有打算痛快的回來？
“看樣子你還不是很懂啊…”
段乘雲瞅著段瓊樓不說話，伸出一根手指，朝他勾了勾，“過來，爸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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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瓊樓無奈探過去，段乘雲攀附在他耳邊，開始訴說起了他的計劃。
同樣的情況，不久之前，段乘雲與葉錦蓉二人之間也曾有過。
當時，葉錦蓉找到他的房子，認出了他，並且，也答應要幫他。
現如今，還是差不多的情況，只不過，段乘雲面前的物件換成了他兒子。
段乘雲還是計劃著再過一小段日子，再將自己的身份暴露給眾人。
但是，段瓊樓覺得沒那個必要。
“爸，我覺得你可以瞞著家裡那些不相干的人，但媽跟瓊玉，我還是希望你能坦誠相待。不要瞞著她們，也不要讓她們覺得，她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人。”
段瓊樓的意思是，對最親的人一定要坦誠，不要讓親人成為最傻的人。
想當初段瓊樓忽然知道段乘雲還活著的事，卻在還未高興的時候，就聽說了，段乘雲要刻意隱瞞他，刻意躲著…
當時，段瓊樓即便是探及到這個秘密，感覺也並不舒服。
反而還覺得很糟糕，覺得像是被拋棄，被背叛了。
他的意思，段乘雲也明白。
段乘雲著重想了想他的話，不由深思了一番。
“你還是應該早些跟媽坦白，她其實早就懷疑了，只是一直在等你。”
段瓊樓試著勸了勸段乘雲。
段乘雲破天荒的聽進去了。
他雖沒有說話，卻也是抿唇點了點頭，表示明白段瓊樓的意思。
“總之，歡迎你回來。”
最後，段瓊樓對段乘雲伸出了一隻手，寬大的掌心伸到段乘雲面前，代表著一種友好與接納的態度。
啪！
段乘雲一把拍了上去，兩隻大手緊緊交握，拍出了一道不弱的掌聲。
於此時，病房外頭，百里城就站在這門口，背靠著牆壁，靜靜地偷聽著他們父子倆之間的對話。
他手裡提著一袋子外賣，那是他買回來給段乘雲的。
不過，現在看來，段乘雲身邊是不需要他了。
估計以後也都不需要了。
百里城漸漸意識到，段乘雲離開他的日子已經開始倒數。
三年的陪伴，三年的實驗體，他與段乘雲之間的契約，估計也快到頭了。
百里城心裡也挺為段乘雲開心的。
只不過，想想還有點憂傷。
三年的時間，養一條狗都能養出感情了，何況是一個人呢？
百里城其實，也早就把他當家人對待了。
只不過這家人，是他短暫的家人。
……
晚間九點左右，段乘雲才回了他自己的病房。
那時，段瓊樓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打算去賓館找葉錦蓉。
就在他跟段乘雲兩人說話的時候，收到一條葉錦蓉的簡訊。
她說她帶著小花跟孩子去附近的賓館住了，讓段瓊樓不用顧及時間，跟他爸好好聊，好好交流。
現在的葉錦蓉，果然，凡事都有為他考慮到。
這也導致了段瓊樓一把段乘雲送走後，立刻想做的事情便是——找她！
他換下了病服，掏了掏衣櫃，這才發現，他的衣櫃裡一件便服都沒有。
葉錦蓉倒是聰明的請人送了一堆她的衣服過來，所以這衣櫃裡頭稍微一翻，都是葉錦蓉的衣服。
“……”
段瓊樓皺著眉頭，最後還是把那一身鬆鬆垮垮的病服穿了回去。
然後，走出醫院去找葉錦蓉。
外頭下起了很大的雨，段瓊樓跟醫護人員請了假，也借了把雨傘，這身上拿了手機跟身份證，噠噠噠的就跑去找葉錦蓉了。
樟縣地震以來，這是第一場雨。
幕天席地的暴雨，沖刷著樟縣這充滿灰塵的城市。
這場雨來得並不讓人厭惡，反而有一種新生活即將開始的寓意。
附近最近的賓館處，段瓊樓找到了葉錦蓉所在的房間。
他敲開了門，大門一開，進去便一把抱住了她。
“蓉兒…”
薄唇吐著稍急的氣息，他的下巴杵在葉錦蓉的肩膀上，緊緊的抱著她，緊到想將她融化到身體裡去。
“下著雨呢，你其實不用來的。”
雖然這麼說著，但葉錦蓉還是輕輕地拍了拍他的後背，小手拍著他的背，一下一下…
“蓉兒，我說過，我的時間很少，一秒都不想浪費。”
段瓊樓輕輕說著情話。
話音落下的那一刻，他不由一怔，目光落在了眼前安靜站著的四歲男孩身上。
男孩怔怔的看著他，眼睛睜得大大的，不說話。
“這就是我們的兒子嗎？”
輕輕的鬆開了葉錦蓉，段瓊樓牽著她的手往裡走。
房間的門被帶上，二人一起走進房內。
段瓊樓在顧懷陽的跟前蹲下，他嘴角輕輕一勾，伸手捧住了孩子瘦弱的手臂。
孩子身子顫了顫，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別怕…”
段瓊樓輕聲哄道，“自今天起，我就是你父親。”
孩子眼睛睜得大大的，皺著小眉頭，目光移到葉錦蓉身上，像是在他向她求助。
“叫叔叔吧，他是段叔叔。”
從後頭走上去，葉錦蓉也在孩子面前蹲了下來，嘴角著淡淡的笑意，“是阿姨的未婚夫。”
“……”
段瓊樓轉頭看了眼葉錦蓉，她用手肘撞了撞他。
瞬間，段瓊樓明白了她的意思。
“叔叔…”
孩子遲疑了許久，還是啟唇叫了。
“乖。”
段瓊樓摸了摸孩子的腦袋，哄道。
“懷陽啊，以後阿姨叔叔一起照顧你，咱們三個人一起生活，行嗎？”
葉錦蓉探問著孩子，也將孩子攬到了自己懷中。
“……”
孩子睜著碩大的眼睛看著他們倆。
良久良久後，點了點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