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範叔說這一番話時臉上並沒有擔憂之色，我心裡明白肯定有辦法解決。
果然聽他繼續說道：“調和陰陽辦法眾多，不過我們已經在這裡，就用簡單明瞭方式……小茹將經文關閉，小陳讓李小姐再站到陰魚處。”
我慢慢走向八卦陣中央，此時與先前並無變化。
“李小姐你現在感覺如何？”
“好熱。”
“腹部陰寒還在嗎？”
“沒有了，是不是已經好了？”她急切問道。
“鬼胎已經渡解，只是你體內陽氣過盛，所以感覺渾身燥熱，調和一下即可。”
明顯見到對方臉色露出欣喜：“應該怎麼辦？”
“你再站到黑點處……對，就是那裡。”
等我回到範叔處講述李小姐現在感受，他點點頭：“效果已經達到……你讓她就地打坐，將這張符籙貼於額頭，然後對照紙上咒語誦讀。”
“這不是最常見護身符嗎？至於咒語……青龍白虎，隊仗紛紜，朱雀玄武，侍衛我軒……淨身咒？”
“對。我見天快黑了，陰氣漸盛，不如讓她自我調和，對身體也有好處。畢竟無論催動陣法或施展符籙，都是外力強加，多少有所損傷。”
“我懂了，那需要多久？”
範叔看了看錶：“午夜時分就可。”
孫茹有些驚訝：“哇……好幾個小時，李小姐估計承受不了。”
“誦讀咒語不需要連續這麼久，時而休息也可以，只要在陰魚位置附近就行。”
按照範叔指示，我教授李小姐打坐姿勢，將護身符貼在額頭，把咒語交給她。
“照著上面內容誦吟，累了可以歇會，也可以站起來運動身體，只要不離開此地……就是在地上黑色面。”
“好，這樣我就沒事了？”
“嗯，吃點苦，過幾個小時就好了。”
“沒關係，我可以堅持。”
我轉身離開八卦陣，看見只有孫茹在原地，範叔已經不見蹤影。
回到她身邊，我左瞧右看：“範叔去休息了？”
“他去村子轉轉，看看有沒有變化，讓我們在這裡盯著。”
“範叔一個人不要緊吧，我看附近人煙稀少。”
“沒事，他比我們都熟悉……我倆幹嘛？”
“也不能離開……說說話，順便看著李小姐。天快黑了，到時她看不見字，用不用拿個手電筒？”
“不用。一會我將陣法內燈光開啟，那張咒語帶夜光，稍微有點燈光字跡會顯現出來。”
閒聊好一會也沒見到範叔回來，心裡不免有些擔心，我擔憂道：“用不用去找找範叔？”
“不用，我們任務照顧好李小姐就行。”
“你倒是一點也不擔心……範叔回來了。”
餘光瞥見範叔慢慢溜達回來，笑吟吟問道：“李小姐情況怎麼樣？”
“還在誦讀。”
“小陳對借屍還魂有沒有瞭解？”
我愣了一下很快回答：“看過許多此類故事，這類記載在典籍中並不少見。”
“隨便舉兩個例子。”
“好……例如《聊齋志異》中有這麼一個故事。一口古井乾涸，兩位村民墜繩下井挖掘。挖了大約一尺多深，發現一個骷髏。因為井內空間狹小，不慎將骷髏敲破，驚訝見到竟然有黃金藏在其中。兩人利慾薰心，繼續向下發掘，又陸續挖到六七個同樣骷髏，只不過敲碎後並沒有任何東西。後兩人出井後沒多久都離奇暴斃。當家中正欲下葬時，其中一人忽然醒來，低頭自言自語：我乃漢朝人，遭遇王莽之亂，無奈全家老小投井自殺。恰好身邊有些黃金，於是我含在嘴中。這些金飾並不是殉葬物品，更不是所有人都有。你們貪圖財富，敲碎我頭顱且罷，為何其餘人皆數要受此痛苦。死者家人聽聞大驚，連忙焚香禱告，將井內骸骨厚葬。後二人才逐漸復生。”
孫茹靜靜聽完，嘀咕著：“似乎是厲鬼報復。”
我嘿嘿笑道：“好像也對，那再換個故事……”
範叔插話道：“有沒有亡魂借體類？”
我思索片刻，點點頭：“也有。清《右臺仙館筆記》裡記載一個故事……”
“是不是兄弟倆同時病死，結果弟弟醒來，而體內卻是哥哥魂魄。”
“沒錯，看來範叔也知道。”
“還有其它的嗎？”
我有些納悶，不明白範叔一再追問是何意思，不過還是老老實實想了一下：“還是《聊齋志異》裡面故事。豫州有位公子打獵不慎墜馬身亡。正當家人準備後事時，不料他竟然復生，只是對周圍事物茫然無知。等到侍女前來伺候更是驚恐之極。家人以為公子神志不清，失去記憶，於是一五一十講述其身世和經歷。聽聞後，他一言不發，只是依舊不接受侍女伺候，也不沾葷腥……”
女孩加上一句：“是不是變成和尚了。”
“嘿嘿，你繼續聽我說完……沒過幾日，公子忽然要遠行散心。家人擔心他大病初愈連忙阻攔。可是公子不顧眾人勸說，執意出行。一行人到了魯州濟北縣，公子言談舉止中對此地似乎非常熟悉，最後竟徑直走入一處寺廟。廟中弟子見貴客登門，禮遇有加。沒成想公子竟告訴眾人，自己是他們圓寂不久的師父。和尚們當然不信。可是公子居然將該高僧生平事跡和寺廟大小事宜說的一清二楚，其中有些更是寺院隱秘，大家才不得不信。據其講述，原來這位道法高深和尚，時年已經八十多歲，身體卻依然硬朗。一日不慎摔倒，等徒弟們前去攙扶，發現其已經圓寂。而高僧一縷魂魄遊蕩到豫州，恰好遇見公子墮馬身亡，於是和屍體契合，才有了後來一幕。”
“後來了？”
“這位公子就一直留在寺院中，對於家人苦苦哀求不予理會，放棄了萬貫家財專心做起和尚來。”
“也對，畢竟他自我認知是高僧……這麼說來，借屍還魂和有些精神疾病相似，又或者多重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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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比如說我們看到一些新聞，說某某地方一個正常人一覺醒來，突然說自己是另外一個人。”
“難道那些也是還魂一種？”女孩猜測著。
“是真是假我也不清楚……還是請教範叔。”
他笑眯眯道：“既然你能說出這些，說明的確有所瞭解。”
孫茹疑惑道：“範叔您怎麼突然考陳康這些問題？與我們現在處理的鬼胎沒有關聯呀。”
“呵呵，有些事情說不定就碰上了。現在這裡也沒什麼事了，你們倆去村子裡看看，就說是我徒弟。”
我心裡有個念頭脫口而出：“不會是村裡有人借屍還魂了吧？”
“有些相似。”
“這麼巧！”女孩驚訝道。
“老爺子也沒想到去溜達一圈，居然看見這種奇聞。具體情況你們去了就清楚，這裡我看著。”
女孩明顯比我更積極，範叔話音剛落，迫不及待拉著我就要過去，邊走邊說：“這得趕緊看看，以前從沒見過。”
“要不要帶點裝備？”
“不用，護身符帶著在……匕首也在身上，夠啦。”
走出學校大門，看到只有不遠處有點點亮光，其餘地方都是一片漆黑，感嘆道：“這裡真挺偏僻。”
“不然也不會選擇這裡驅邪……有亮光的地方就是村子。”
走進村子，迎面有名老人朝我們走來，見到我們後開口問道：“恁們直不隆冬可哪兒？”
好在孫茹聽懂了：“大爺，我們是範老師徒弟，過來看看。”
“哦……原來是範高人弟子。”
不遠處另外一人高聲回應，天色昏暗，看不清樣貌，聲音聽上去是名年輕人。
“對，請問這裡有什麼事？”
“有件怪事，幸好範高人路過此處。”
說話間對方已經走過來，的確是年輕人，看穿著打扮似乎不是村裡人。
“你是？”
“就是我母親遇到奇怪事，具體情形請二位去家裡看看……這位是我四叔，正準備去村口接二位。”
“聽你言談舉止，不像村裡人。”
“我一直在外面學習工作，所以習慣說普通話。”
“怪不得……你認識我們範……範老師？”
“說來也巧，曾經有幸跟隨我老闆見識過範高人神通。剛才正煩心母親之事如何處理，碰巧見到範高人在村內遊覽，所以請求他出手相助。高人檢視一番後，告訴我稍後二位高徒將前來處理。”
也許是見我們不太明白，年輕人繼續介紹：“我姓宋，名叫宋鵬程，二位可以喊我小宋，就在金陵工作。前些年我老闆家遇到……遇到一些怪事，還是範高人出手解決，自那以後始終記憶猶新。”
跟隨他走到一棟二層小樓前，看模樣是年輕人的家。
進屋後，見到幾名年長者圍坐在客廳大桌旁七嘴八舌說些什麼。我趁機觀察屋內結構和擺設，與平日所見沒有太大區別。
見到兩名陌生人進來，大家停止交談，紛紛看著我們。
“各位長輩，這二位就是範高人弟子，專程前來替我母親驅邪。”
聽完宋鵬程介紹，大家紛紛站起來打著招呼，我和孫茹只能一一回應。
沒等我開口詢問正主在哪？突然一陣喊聲裡屋傳來：“我沒事，讓他們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