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描淡寫一句話讓陳先生陷入沉默。
我繼續追問道：“除此之外有沒有其他猜測物件？”
“沒有。就這一件事讓我吃不好，睡不好，心裡始終愧疚難當。”
“我們去看看令郎吧。”
陳先生嘆息一聲帶我們走出書房。
孫茹小聲問道：“這種事應該怎麼判斷？”
“我不知道。”
女孩呆住了，半晌幽幽道：“那你準備忽悠？”
“差不多。從陳先生經歷看，與史籍上記載類似。據說造成這種結局原因是輪迴印跡。”
“輪迴印記？沒有印象。”
“原理大概就是死者魂魄帶有怨氣和不滿，卻又未能變成鬼魂，這種怨恨在輪迴時沒有完全抹去，變成今生記憶。”
“孟婆湯過期了？”孫茹開著玩笑。
“有沒有孟婆湯我不清楚，但是人死後依然懷有執念情形下，有可能會帶到後世。”
看著女孩陷入思索，我正等她追問，沒想到開口就讓我尷尬不已：“那你今天的話說錯了。”
“哪句話？”
“始於月老，終於孟婆。哼……對我感情一點也不深。”
我差點暈倒，連忙解釋：“姑奶奶，你這就是無理取鬧了。”
“我又沒說錯。你對我感情要是深刻，肯定會想著一直和我在一起，這也是一種執念，下輩子我們還會相遇。”
我有些頭大，只能無可奈何轉移話題：“祖宗啊，我們先忙正事。”
“忙完聽你如何狡辯。”
邊走邊說已經來到客廳中央，看著坐在沙發上的孩子，他正怒目盯著我，身體靠在母親身上。
我招招手：“小輝，來哥哥這裡。”
“不要！”他頭一甩一口回絕。
“讓你過來就過來，不要廢話！”陳先生臉上有些掛不住。
我搖搖頭勸住他，繼續和顏悅色對孩子說道：“爸爸媽媽給你買的玩具都很喜歡嗎？”
“喜歡。”
“為什麼要弄壞它們？”
“質量不好，隨便玩玩就壞了。”
陳先生忍不住插了一句：“一千多塊遙控賽車，你直接從樓上扔下去，這是玩壞的嗎？”
“嗚……不小心摔下去的。”小男孩眼汪汪往母親身上擠著。
女人有些不耐煩：“又不是買不起，壞了就壞了，有什麼大不了。”
“你不要說話！”陳先生加重語氣。
我擔心夫妻倆又吵起來，趕忙再開口：“小輝告訴哥哥，你是不是每次看到好看好玩的東西就想要？”
“是的。”
孫茹小聲說道：“小孩子都這樣。”
我不置可否，繼續問著：“我記得爸爸媽媽還幫你買過金狗、金龍一套生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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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先生在車上隨口說過，有次陳先生帶著兒子去金店買飾品，本想買個屬相飾品給孩子，沒成想小輝居然想湊齊一套十二生肖，否則就大哭大鬧。當時店裡還沒有貨，還得臨時定製一套。四五千的預算，最後花了五萬。
“是啊，它們很可愛。”
陳先生在一旁補充道：“一直沒告訴你們，當時這小子在店裡亂跑，抓住別人正在賣的玉石摔在地上，又賠了五萬多。一趟金店花了十幾萬
，真是敗家子。”
“誰讓他們不讓我玩！”小輝似乎還挺有理。
我有些頭疼，因為家人溺愛使得孩子各種行為顯得符合常理。不得已只能一臉嚴肅問道：“那你為什麼說欠你的錢還差得遠。”
小輝愣了一下，撅著嘴：“我也不知道，嘴裡忽然冒出這句話。”
我點點頭，腦中一閃，詢問陳先生：“有你朋友或者他家人照片嗎？”
他片刻就明白我意思：“嗯……好像有，我去找找。”
隨著陳先生離開，整個屋裡陷入安靜。
我無聊中點燃一支長香，煙霧不出所料筆直向上。
孫茹看了一眼嘀咕著：“果然不是鬼魂附體。”
“當然，不然就簡單了……”
沒等我說完，長香忽然炸開，把所有人嚇了一跳。
女孩猛然跳了起來拿出短劍，我也順手將匕首掏出來。
童先生和我們相處久了，也第一次見到此場景，不過卻明白情況不妙。
全場只有陳先生妻兒不知所措，小輝直接嚇哭了，女人渾身顫慄著問道：“你們要做什麼？要錢我們可以給……”
童先生大喊一聲：“閉嘴！”
四周陷入沉寂。
很快陳先生聽到動靜驚慌失措跑下來，見我們嚴正以待狀態有些發矇，傻傻問道：“童兄弟，這是……”
我一句代過：“等會再解釋。”
孫茹重新點燃引魂香，此時煙霧與先前截然不同，四處飄蕩，完全沒有規律。
“怎麼陰氣這麼重！”女孩震驚了。
我也很疑惑：“還是突然到來，沒有一點先兆。”
孫茹這會拿出玉牌仔細觀察著，原本潔白無瑕的玉石上顯出絲絲黑色，很快形成一體，白玉顏色不斷加深。
“好厲害的陰氣。”女孩脫口而出。
我拿出一沓符籙，翻出一張鎮宅符扔向空中。
沒等加持符咒，符紙已經慢慢燃燒起來，火光出乎意料的大。半空中符籙已經燃盡，只留下灰燼緩緩落地。
“房子裡有古怪。”
我與孫茹對視一眼。
突然一個蒼老聲音從旁邊傳來。
“這等符籙也妄想鎮壓我？”
順著聲音望去，一位老人模樣人影從一間屋子走出來。
“你是什麼人？怎麼會在我家？”沒想到是陳先生第一個問出來。
我不由環顧屋裡，所有人都看著人影。
“你們都能看見他？”
“是啊，難道……”童先生先是很自然回答著，很快想到了對方身份頓時愣住了。
我明白過來冷笑道：“老人家道行不淺，竟然普通人都能看見你。”
“哈哈，原來是兩個小俠們來找我，我住在這毫也不吵人，搞哄個要趕我走？”
來到廬州有些日子，方言能大概聽懂一些。
我不禁搖搖頭：“我們只是來解決討債鬼，打擾到老人家了。”
“看來是我搞錯了，見到有人在燒香引鬼，還以為是找我的。”
“不過既然出來了，就別急著走。老人家為什麼會住在這裡？連主人都不知道。”
“他們佔了我房子，住這裡天經地義。”
陳先生忍不住反駁：“
這明明是我買的房子……”
我擺擺手制止他。
“老人家意思是小區佔地以前有墳地。”
“我都住了很多年，最後被拆了，只能四處遊蕩。等房子蓋好了便回到這裡。”老人似乎很滿意現在環境。
陳先生卻沒這麼樂觀，臉色都變了：“你……、你在這裡多久了？”
“好些年頭了，那時候這裡還是村子……”
“陳先生意思，你什麼時候來到他家？”
“哦……和他們一起。本來也沒有合適住處，後來發現這間房子裡有個玩意不錯，就一直待到現在。”
我有些好奇，轉而問陳先生：“那間屋裡有什麼？”
“就是雜物間。”
“一直沒有覺得那裡陰寒？”
“有，以為是因為曬不到太陽緣故，誰能想到……想到……”
孫茹接著追問老人：“老人家，他們有什麼讓你覺得舒適？”
“一面鏡子，不過有些年頭。”
陳先生似乎恍然大悟：“那面銅鏡！”
“古董？”
“對。工地上經常挖到一些古墓，有時趁著文物局還沒來之前，偷偷藏起來兩件。我見那面鏡子有些歷史就拿回來了。後來聽說是明朝古墓，不值錢就扔到雜物間。”
我倒吸一口涼氣耐心解釋著：“陪葬物原本陰氣厚重，不適宜長時間接觸，更不適合擺放在家裡。而古鏡更是非比尋常。據傳言，鏡子可以吸取所照射到人物精氣。時間久了，鏡裡精氣鬱結成型，會化為常照者鬼魂，屆時會尋找機會取代本主。有民間傳說，半夜十二點在黑暗中照鏡子，鏡裡出現的並不是自己，而是鬼魂。就算這種傳說極難成真，但是古鏡極易吸引鬼魂卻不假。尤其是墓葬中古鏡，陰氣濃郁，更是鬼魂附身首選。”
“小夥子說的不錯，有點見識。這面鏡子非常適合我。”
陳先生一臉懊惱：“我真不懂……陳師傅，現在應該怎麼辦？”
我嘆口氣，腦中快速分析目前局面後發現，只能先處理這只鬼魂。可是想到對方道行和身上工具，一點信心也沒。最後努力擠出笑容：“老人家，這麼多年過去，想輪迴嗎？”
“讓我去投胎？”
“天道迴圈，輪迴轉世才是正道。”
“自由自在習慣了，看著人世變化也別有一番風味。”
“不知道老人家還有沒有後人？”
聽到這話，人影臉色變了：“別提那些不肖子孫，要不是他們，我陰宅怎麼會沒人管，任憑旁人推平。”
我有些困惑：“按理說徵地肯定有補償，墳地也是一樣。”
“我離世多年，後世子孫早就離開本地。不知道是哪個兔崽子冒認墳地領了賠償款，也不管我。到現在我的屍骨都還被壓在下面。”
陳先生嚇了一跳，弱弱問道：“就在這間房子下面？”
“那倒不是，在前面。”
“鬧鬼那家？”
“對。”
沒等陳先生解釋，我已經明白，試探問道：“看來鬧鬼也是老人家所為？”
人影語氣變得氣憤：“沒錯。以前讓他們將我屍骨挖出來重新下葬，結果都被嚇跑了，到現在也沒人管。”
“將你厚葬後，願不願意重新輪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