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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七章 是否

林府。

庭院裡,林末手裡端著早晨新泡好的巖茶,站在一株兩人高的針葉青松前,任嫋嫋的茶香四溢,緩緩升騰瀰漫至空氣中。

這個品種的青松不怕嚴寒,葉似鋼針,再是鵝毛大雪,也壓不垮,反而使其愈加青翠。

林末心中想著,一隻手輕輕落在其松針上。

紫色的毒勁如霧如煙,縈繞在他的指尖,順延傳遞至青松上,使其上面的翠意越發妖異。

甚至於溫度都上升了些許,使得其上落雪開始融化,滴答落在地面上。

這便是勁力的整合。

以包容萬千的如來勁為主體,加之地煞玄功的炙熱,萬毒金身,毒仙注的烈毒,以及大威天龍神力典的巨力,整合而成的一種新型意勁。

這種新型,倒不如說是意勁的疊加。

單論威力,比單一意勁要可怖太多。

只是普通人根本沒這時間,也沒這精力,像林末一般涉獵如此之廣。

據聞突破宗師,內天地誕生氣機後,所修意勁會得到蛻變。

這種‘變’,更多是基於質,而非量上。

事實上,林末如今也已經感受到,自身意勁開始出現一些奇妙的變化。

如果說起初,憑藉自身的遠超常人的氣血,以及青龍血脈,功法特殊加成,一份意勁足以抵擋尋常同境武夫的十份,

那麼如今,勁力開始‘變’後,已經能抵擋十二份,十三份。

宗師三關,每一關都是一次意勁的提純昇華,最終蘊養出強悍的神意,再進行神意與外界天地合發,神氣合為一體。

達到所謂的自在天境,也就是大宗師。

那等層次,已經算武道高山中極高之地,為尋常武夫的最終夢想。

即使是自己,想要將這種人物打死,也要花費一番功夫。

想到這,林末不由有些失神,手裡端著茶盞,輕口細抿著,任由有些冷的茶水沁入齒間。

“大人。”

就在這時,一個身穿勁裝的漢子走來,躬身道。

“事情解決了?”林末隨口道。

“是。”

林末點點頭,看著不再有熱氣上浮的茶水,沉吟一二。

最終全部倒在青松下。

將空的茶盞拋給一旁的下人。

沒有價值,對自己無用之物,再是珍貴,也不如丟棄。

他拉了拉身上的大氅,朝屋內走去。

..........

不多時。

議事堂內。

林末大馬金刀地坐在首位,背後的虎嘯山林圖栩栩如生。

他手指輕叩黃梨木制的座椅扶手,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老頭子看什麼?先前那麼硬氣,如今慫了?”

一旁的徐歸踢了踢跪倒在地上的程老爺子,嘲笑道。

身中劇毒,手腳並用特製鎖鏈拷上的老人,完全動彈不得,被踢了一腳,也一言不發,只是一直看著林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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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身後的大房一脈嫡系倒也是孝順,見此分分怒目而視,只不過這樣換來的卻是更多的毆打。

林末與程老爺子對視了一眼,神情依舊漫不經心,他也確實沒將此事放在心上。

“你說人啊,敬酒不吃,為什麼要吃罰酒?”

程老爺子原名程登雲,年少成名,中年宗師,接任家主之位,隨後兒孫滿堂,家族蒸蒸日上。

在周遭縣城中,也是頗具大名氣的人物。

此時慘然一笑。

“成王敗寇,走差了就是走差了,老夫認栽,哪有什麼為什麼?”

他抬頭深深看了首座之人的林末:

“事已至此,林少族長不妨直言,此事要如何做才能揭過?”

“其實我對於程家最開始是心懷感激的,畢竟危難之際,只有你們出手相助。”林末微微正色,眼裡出現追憶。

實際上,若不是在淮平被雜事困擾,他早便登門拜訪了,這也是他沒有立即下狠手的原因。

“可惜,總是造化弄人,福與禍看似分列兩端,但終究不過一念之間。”他輕輕嘆息。“如今我也不知道怎麼做,還是老爺子自己說說好罷,看是否能令我滿意。”

“如若..如若不滿意,你待如何?”

程登雲澀聲道。

林末隨口道:,

“程家族滅,雞犬不留。”

程登雲臉色瞬間難看,看著漫不經心的林末,不知為何,心中一種忌憚之感由內而外上升於心。

他覺得,以對方派人來的做派,此話絕不似作偽!

而以宗師三關高手為手下,又心思慎密,慣使劇毒,做事毫無下限,心狠手辣到極點,再加上如此年紀,如此實力.....

程登雲閉上眼睛:

“程家會登報發告,宣佈廢除天雄家主之位,以及靈娣的小姐身份,其這房所有人,貶為支脈,

明日會送一份賠禮名單,以作補償,

至於廢武功,如若不嫌棄,可將其送到貴族,當個打手,當然,不喜廢除便廢除罷。”

林末這次微微正色,看著下方的老人。

“不愧是當年闖下一步登雲的程老太爺,確實夠果決。”他稱讚道。

“也罷,事情就到此為之吧。”

林末瞥了眼議事堂之外,緩聲說道。

說罷便起身,朝議事堂外走去。

如今事已至此,程家一事便算已成定局,可以告一段落,交由他人處理。

只是就在他起身之時,程登雲忽地睜開眼,眼中有著殘留的不甘心。

他抬頭看著林末,目光再沒有動搖:

“能告訴我,你...是如何與藍玉與周白山...搭上關係的麼?....”

“關係?哪有什麼關係?”

林末身子頓了頓,有些覺得莫名其妙。

“你還不明白嗎?他們不出現,只是因為....”

他笑了笑,緩步繼續往外走去,擦身而過。

“他們也怕啊...”

嘲弄的聲音十分之輕,卻讓跪倒在地的老人神情一窒。

..

“君末....”屋外,林遠橋一臉複雜地上前,不露痕跡地看了眼屋裡正在被人解毒的程家一行人。

之前的談話,他聽了個大概,自然明白為何他這位侄子最後會鬆口。

“此事到此為止,程天雄那一脈,便看遠橋叔你怎麼做了。”林末隨意道。

當時因家族勢力懸殊,導致兩人關係淡漠,他想看看如今兩極反轉,又會不會出現有趣之事。

言罷繼續道。

“另外飛陽城事務還是儘快處理,隨後回大延山。”

“好。”林遠橋現在還沉浸於兄弟性命得保的喜悅中,連連點頭。

林末見此也沒說什麼,轉身離開。

第二日。

無論是程家,還是林氏動作都很迅速。

一應賠罪清單率先給出,物資很是之多,多到林末都不由多看了幾眼。

無疑當時他最後的一句話嚇住了程登雲,才使得其大出血。

隨後程天雄也帶著程家一批高手,情緒低落地來到林府。

林遠橋終究心善了些。

不過林末自然無所謂,一群最強不過宗師的垃圾武人,若是聽話點,為大延山基建發光發熱也就罷了,要是有壞心思,殺了便是。

當然,以防萬一,林末還是下了些隱秘的毒藥。

這種藥物平日不會有什麼外顯,也不會負面效果,甚至沒有所謂的解藥,但隨著中毒越深,一旦接觸林末研製的毒引,便會直接引起劇毒積蓄爆發。

算是個很好的反制手段,即使立命高手,也能被手持毒引的普通人幹掉。

隨後到了下午,林氏於飛陽城的一應事務便算處理完了。

一大批長長的車隊,慢悠悠地駛出飛陽城,進入官道後,速度越來越快。

沒過多久,便消失在風雪之中。

飛陽城頂,藍玉與周白山臉色蒼白地並肩而立,看著車隊越來越小,最終化作一個黑點,再消失不見。

兩人沉默著,氣息很是不穩。

以兩人的身份地位,上好療傷藥其實根本不缺,但無奈林末心太黑,下手太重,因此即使到現在,他們的傷勢也不過恢復了十之一二不到。

“終於走了。”周白山輕聲嘆息,看著一旁之人。

“是啊,原以為昨日你受不得激,還會出面,倒是讓我白擔心了。”藍玉搖頭。

周白山此人最好面子,他兒子周文極名聲為何如此之大,也有這一因素存在。

“我又不傻,大是大非前,自然該看得清,門一閉,窗一關,呼呼大睡就是,反正也要走了,城中眾人誹謗讚譽,於我何加焉?”周白山輕聲嘆道。

“此人天賦驚人,年紀輕輕便實力..如此駭人,又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如若不死,必然是一代梟雄,能保住命,便算極好了。”

藍玉倒是看得很開,沒有什麼不甘心的,只是有些悵然。

說到這,身旁的周白山也無奈地點頭。

“生子當如這林君末,若是文極能像其一般,老夫便什麼也不愁了。”

他好似陷入暢想,煞有其事地說道。

“呵,真若如此,怕是老周你一家子都不會安生吧。”哪料藍玉搖頭笑道,

“此子太過目中無人,一副視天下武夫如無物的性子,太過傲慢,也太過遭人恨,一路災劫必不會少,與之親近,很可能福享不了什麼,反倒吃不少禍,落個家破人亡。”

他想起林末當日所言,什麼‘周太祖能做得,我為何做不得?’這樣的話語,

搖頭難以想象,若其是自己兒子,他將會有多擔驚受怕。

“若為太平盛世,或能為國之棟樑,只可惜這紛亂末年,只怕必是強人梟雄。”

他給出判斷評價。

周白山聽懂了藍玉的意思,木著臉不再說話,接那話茬子。

因為他明白,藍玉說的是對的。

只是...大丈夫生不食五鼎,若真能做到亂世之中,為大寇大雄,受萬萬人拜作蒼天之上,

即使真最終不得好死,難道...不值嗎?...

酷愛人前顯聖的他,心裡默默給出的答案,是否。

.......

南明城向北。

渡過泰淮江。

淮州北部多山,山多蒼茫,天氣大變,溫度也越發之低,高聳的青山之巔也多了一截白頂。

其中一座酷似飛蛇的高山之巔,竟有一宮殿。

呼呼風嘯聲嗚咽,悽悽厲厲。

只是宮殿之中,卻不冷冷清清。

宮殿中庭院處,有貌美舞女身著紗衣,在雪中起舞,有瞎眼琴師,黑布蒙眼,撥動琴絃。

玉天衡坐在椅子上,身旁則有個面白無須,一身讀書人打扮的高大男子。

“於三日前,有泰州暗子報,大淮建祭天之臺,目前已立三層,據計,月後便可完工,諸州聯軍已開始整軍待發,淮州這邊名單也快下來了。”

讀書人打扮的高大男子沉聲說道。

抬起頭,正是尹盛時。

“呵,想不到淮無期這小子,一直隱忍隱忍,跟個受氣包一樣,膽子倒是大了不少,可惜太蠢了。”

玉天衡伸了個懶腰,搖頭嘆氣。

無論此事成與否,淮無期必死,不是蠢是什麼?

“徵調名單多扔些與我等不對付的人進去,也好讓他們為我赤縣流點血,立點功。”他隨口道。

“是。”

“淮平漕幫那邊怎麼樣?”玉天衡再問。

“淮平城中,淮流幫已拉攏三分之一,可進行大致決策左右,再多恐受周鶴刁難,故動作放緩,

至於那青龍會龍首情報,還在調查中,懷疑有不止一股勢力試圖遮掩。”尹盛時輕聲道。

“還沒查到?我不信有那麼多憑空冒出來的高手!

哪方勢力給的阻力,給我也查查,我可要看看淮州之中,有誰敢與我作對。”

玉天衡眉頭微皺,聲音不由大了幾分,嚇得跳舞的舞女都停下了動作。

“暇點那邊呢?”

尹盛時遲疑了片刻,輕嘆一口濁氣,看了眼身後的角落,

“暇點一事,當日所有人皆被解決,唯有一人倖存,此人為靈臺山清涼寺林末力保,疑有大宗師實力...”

“清涼寺?什麼時候靈臺宗清涼寺後繼有人了?”玉天衡眉頭皺得愈發厲害,

“這個林末也很耳熟,哪裡的人物?”

“據傳是個天才,年前還於淮平靈犀別院練武,一路入宗考核第一,進靈臺宗,於靈臺金頂大雄寶殿受那位點化,入主清涼寺....”

話沒說完,立即被打斷。

“等等!你說年前靈犀別院修行?”玉天衡站起身子,兩眼微眯,看向身旁的尹盛時:

“對...”

話沒說完,再次被打斷。

“青龍王,清涼寺主,一年時間,淮平出了兩個大宗師?真當雞下蛋?”玉天衡臉上出現一抹譏諷的笑容:

“尹先生,真一和尚,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

這靈臺宗的清涼寺主,就是那位...青龍會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