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克頓……你這樣多想也沒用，那……那位如若真出事了，學宮高層肯定釋出相關通知說明情況，如今什麼風聲也沒有，足以說明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樣……”
席艾運轉完一遍法典功法，隨後看見男友雷克頓依舊皺著眉，不知在想些什麼，不由溫聲安慰道。
前不久百離島大亂幾乎為水龍一族歷史上少有的大變，無論是影響範圍，還是傷亡程度，都算是首屈一指。
還好持續時間不長，自林末等人退走後，水龍一族高手陸續甦醒，以強硬手段彈壓遏制，勉強維持住了平穩安定，但餘波依舊未消。
如今島上處於戒嚴狀態，普通弟子無通行證者不許外出，藉以排查，消弭餘波。
“你不懂，小艾，我不是在想敖大哥是否會出事，我是……我是想不明白，他為何會選擇叛出水龍一族，為何會做出這樣的事……
你不知曉這一次，學宮到底死了多少人……”
雷克頓抬起頭，童孔裡滿是血絲，他因為品行原因，人緣很好，正是如此，資訊渠道很多。
因此，他遠比席艾知曉這一次百離學宮的傷亡程度。
海使境界的導師高手暫且不提，單是學生弟子，便死了數千人！
其中遠海居，學宮中最大的組織盟會，遠海會，其中的高年生，更是幾乎死絕！
雷克頓想不明白，在他印象中，林末明明是那麼溫柔的一個人，與人說話，隨時都很客氣禮貌。
為何會突然反叛，更害了如此多人身死，造成了這般大的惡劣影響……
“即使受了一些委屈，也不該，不該這樣啊……”
雷克頓不再說下去。
他心中不解，疑惑之時，更是後悔。
後悔沒有早點察覺到林末的異常，後悔沒有安慰，開導對方，如若他發覺的早，兩人一同面對，或許就不會發出這次慘劇了。
雷克頓粗大的手掌死死地握著拳。
心情很不平靜。
一切，一切都是因為他太弱了。
若是實力強一些，他便能與林末一起面對所謂的委屈，不至於其被赤鯀蠱惑；
若是實力強一些，在後者穿上那身赤鯀服飾後，他便能出手將其攔住，將其追回，阻止其做傻事。
一切都是因為他太弱了……
席艾沒有出聲。
她並不理解雷克頓的感受，不過對林末的反叛，卻是也松了口氣。
對於自身男友那個神秘的舍友，對，就是神秘，其實在他看來，就這般反叛，消失於他們身邊，才是最好的結局。
因為那樣的人物，如若太過接近，或許一不小心，便會被其牽連，波及，陷入危險境地。
就如那突然找上門來的血鯊一族天才阿基肯一般。
‘這樣……也好。’席艾這般想到。她已經明白了自己的內心，所謂攀附那些二代大老，其實都是虛妄。與所愛之人，安安靜靜，平平安安過一生，才是最好的。
看著眼前之人。
她沒有潑冷水，只是輕輕撫摸著雷克頓的後背，握住對方的拳頭，一言不發。靜靜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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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數日後。
百離學宮戒嚴狀態解除。
同時也對這一次學宮大亂做出的彙報總結。
‘四日前，學宮一年生敖採臣反叛赤鯀，勾結赤鯀中人，意營救組織中人，盜走秘寶，被學宮發現後，盡皆重傷逃遁！今，水龍一族，對赤鯀中人，正式釋出水龍通緝懸賞令！全力追剿！’
‘其中黑龍敖採臣，凡有確切訊息，可得三十萬藍海令，若能逮捕歸族，兩枚水龍令。
任務無需接取，自動生成，其中若無海使級實力，可暫時放棄任務。’
最後一行字，以紅色顏料書寫，並進行擴大，十分醒目。
巨大的水晶公示欄前，圍看的各個老師，弟子，盡皆面色複雜。
普通人從總結上，其實看不出什麼。
只知曉這一個一年生，忽然反叛海淵中頂級叛逃海人組織，隨後作為內應，一同策劃了黑水宮覆滅計劃，以及偷盜秘寶，隨後被被族中高手打得逃遁離去。
可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卻是不知道的。
一個一年生，忽然叛逃入那等傳奇組織，居然令族裡吃了莫大的虧，最後下水龍通緝令，甚至以兩枚水龍令為代價。
這等事，實在太過離奇。
要知道一枚水龍令，便代表著在條件允許範圍，水龍一族的一個承諾，珍貴程度可想而知，而這，竟然是兩枚……
足以讓一些積年老生，以及方才出關的老師，長老，驚異稱奇。
“據傳此人只是雜血海人，但血脈很強悍，不僅能支援其化龍，更是實力疑似已破海使，高階海使！”
有知曉內情之人輕聲解釋。
隨後直接引起一片譁然。
開始你一言我一語，拼湊著林末的具體情報。
引起在場之人，一片沸騰。
角落處，嵐莉琪不敢置信睜大眼睛。
“敖……師兄？反叛？海使實力，這……這怎麼可能？！”
戒嚴結束後，她才從黑山島中出來，然後來到此，便聽到如此悚然聽聞的訊息。
對！就是悚然聽聞！
在她看來，這完全不可能！
作為尹旭娜老師座下的師兄妹，她可以說十分瞭解林末。
後者天賦是強悍，但也沒有強悍到什麼海使高段程度，實力上便不可能！
而情理上，嵐莉琪是知道尹旭娜有多器重自家這位師兄的。
無論是何種資源，悉數供應，黑山島各處禁地，一應開放，一拜師，便送了數十塊魚石。
後者怎麼會反叛？
“不可能，這一定不可能，師兄，師兄怎麼會反叛……”嵐莉琪心亂如麻。
腦子裡回想起最後一次見面，林末與尹旭娜商談後，離開黑山島，對方衝她微笑時的場景。
是那麼的溫柔，那麼的和藹。
怎麼會……怎麼會反叛？！
“這有什麼不可能的？傳言其本就是赤鯀中人，因自身雜血血脈，在族內受盡欺辱敵視，如今是來報復……”身旁有人幽幽道，好似也能理解。
在水龍一族，雜血海人，地位確實低。
“不過能夠化成如此巨大的黑龍，血脈純淨到這個地步，這般天賦，雜血與純血，又有何意義？”之前說話之人，想到什麼，輕聲嘆息。
“黑龍……？”
嵐莉琪聞言一怔，下意識想起那次大戰前，她看見的天空中，那駭人的景象。
難不成真是……
“師兄…難不成你真離……離開了？”嵐莉琪渾身發抖，看著水晶公示欄上的字型，一時心亂如麻。
*
此時黑山島之上。
湖泊水晶屋前，兩名女子同樣看著手裡的金邊海帶。
這兩人氣質皆為極佳，一人粉色長髮，身材相對嬌小，一人藍色長髮，身材極為火爆，周身穿著一副簡練的，半透明的藍色水晶甲衣。
看著手中的海帶紙，藍色頭髮女子，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沒想到我才醒來沒多久，居然便遇見了這樣有趣的事，族中聖地動亂，秘寶被奪，就連昔日足以排入海淵前三的黑水宮監獄，也覆滅了。”
“如今的水龍一族不是當年了，除了我，海司有幾個？一隻手也能數過來，
想當年，除卻蓮海你與我外，年輕一代，三位太子可都是海司，其餘高手更是數不勝數。如今，衰敗了。”
粉色頭髮的女子，正是尹旭娜，平靜著回憶道。
“世間之事，如潮起潮落，興與衰，交替而行，正如陰陽變化。”蓮海好似也回想起了當年，語氣柔和了起來，有些感傷。
昔日水龍一族三位太子，何等威風？幾乎都有海王之姿，只可惜，如今過眼雲煙，早成黃土一抔。
“好了，不談過去了，說說現在吧，旭娜，我交與你的弟子，然後託你代為管教，結果對方居然因此叛逃，甚至於引起了如此大的麻煩，你……可有什麼想說的？”
蓮海冷聲道，音調一下子變換，不復之前的溫柔。
那藍色的眼童中，甚至都泛起了一抹澹澹的血色。
尹旭娜習以為常，臉色未變。
“此事是我的原因，或許……我逼迫他太急了？”
她眼中浮現追憶之色，有些不確信道。
“不過你放心，不管此前如何，我會將其找回來，並且將此事妥善處理，畢竟，他如今，是我的弟子。”
最後數個字，她加重語調，看向蓮海。
彷若在宣示什麼。
蓮海沉默，有些詫異地看了眼身旁之人。
“最開始時，其實力不過海使層次浮動，可現在其便如你所說，已經快要，不，單論殺力已經到了海司層次，
甚至於化龍之後，有能力以一人之力，毀掉百離島，你需要引起重視，最起碼，也要知曉對方實力精進的秘密。”
她沉聲回應道。
只是尹旭娜並未回覆，反而轉移話題。
“好了，如今尼拉赫建七海盟，意欲第二次海祭，在七海上與大周弄出如此大的動靜，又請你鎮守海眼，動作之大，可知當真想大幹一場，你欲如何？”
“我欲如何？我暫時只想恢復實力，如今世道變了，當年海司境便能是真正一方強者，如今……”蓮海搖了搖頭，神情微微一肅，
“那千羽大界，勢力很不同凡響，尼拉赫曾親身前往泰，淮，玉，三州打探情況，回來後，一言不發，隨後毅然決然，才於益州膠郡建立七海盟。”
“天塌了有高個子頂著，如今海王是他尼拉赫，我倒是不關心這些。”尹旭娜搖頭。
“那你關心什麼？”
“我只關心我的實驗，我的境界突破，恩，還有我那愚蠢的弟子。”
“你還是沒變，旭娜。”
“你也是。”
兩人相視一笑，不再多言。
“好了，我決定再躍一次龍門，這一次，爭取突破那個境界。”尹旭娜正色道。
此話一出，蓮海臉色微變。
“座標你定了麼？前往哪個世界？”
“這不知曉。”尹旭娜搖頭，粉色的眼眸中滿是堅定，“我的淵沉海域太大了，如若再不突破，怕是再沒有平衡的契機……”
言罷，她便笑了笑，身形消失在原地。
蓮海看著對方離去的背影，默然無語。
海使凝練海域，而海司則化海域為海界，越到後面，海界越來越強。
再想突破，便要平衡。
平衡自身與海界。
凝練自身的平衡海。
有多少人是倒在這一步的？
蓮海想到了之前的親友，族人，想到了自己的老師……
她輕聲嘆息一聲，身形同樣消失不見。
*
無風海，一處小島。
彭！
一頭數十米長，猶如虎鯊，卻長著三個猙獰鯊首的海獸，一下子從海中騰躍而起。
龐大的身軀，身上流淌著澹澹的黑色微光，如流水一般，盡顯力量之美。
然後……
彭！
三頭猙獰的鯊首瞬間斷裂，血水如瀑布一般往外流淌，將海水染紅。
龐大的軀體去勢不減，砸在島上，驟然間，地動山搖，濺起大片沙霧。
譁啦譁啦……
大片軟體動物爬動的聲音。
不久後。
三首怪鯊的屍體此時已經不見了蹤影，地上只留下一個巨大的坑洞，以及染滿血水的沙子。
林末輕輕用用手擦拭著嘴角。
“不夠，還是不夠，不過終於恢復了些了……”
他仰頭望著天空。
明亮，清澈，猶如珍貴的藍色寶石。
這萬里無雲的蔚藍之下，則是一望無際的碧波大海。
他心情不由有些複雜。
最後一擊，他幾乎全力噴射出籠息，以百離島為挾，逼迫尹旭娜與他放對。
結果他賭對了，關鍵時刻，巨大的毀滅性龍息，將對方的淵沉海域破壞，他藉著攻擊的餘波，雖然受了久違的重傷，但也順勢進入裂縫，離開了百離島。
只是意外發生了。
明明進入了同樣的裂縫，最終他卻與沉水等人失聯了。
“也好，不過這可不是我不願遵守約定了，沉水……”林末手一招，從空石戒中取出一套灰色長袍披上。
叉著腰看著遠處。
如此一來，便是真正獲得了自由。
“現在要做的，便是回家。”林末感受著體內不斷癒合的傷勢，“以及恢復傷勢。”
前者首先需要知道這是哪個地方，後者則需要大量的養分。
這次他幾乎將自身儲備的食物，藥品，吃完了，都未恢復，足可見傷勢嚴重。
好在這無風海，什麼都缺，就是不缺大量的巨型海獸，倒也是個天然的食倉。
而且……
“還得隱藏下蹤跡。”
他可不覺得，這次把水龍一族搞的這麼慘，對方會善罷甘休。
而且，還要小心自家那位愚蠢的老師……
林末不再耽擱，再度化為一道黑光，直接扎進海中。
無論如何，如今最重要的是恢復狀態，恢復狀態後，無論發生什麼，他都能從容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