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這孩子也是可憐，家裡娘早早地就沒了，她爹和我兒子一起出去給人做活了，還要好些日子才能回來呢。”
“這要是她爹回來，知道自己女兒沒了，還不知道要多難過呢。”
佘媛進了屋，王婆婆便住了嘴，坐下替床上的女子換了塊帕子。
屋裡的氣氛很是尷尬，佘媛不說話，王婆婆和春霞娘也不說話。
只有春霞一個人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眉頭也緊緊皺著。
床上的女子又開始流眼淚了，一邊哭一邊說著夢話。
她這幅樣子，讓屋內的女子們心裡都難受起來。屋裡氣氛更加沉悶了。
佘媛不去質問她們，為什麼兩家人明明還有些關係，在篝火前的時候，卻也沒有阻攔。各人有各人的選擇，說到底她和這些人不過只是過客，以後都不會再有什麼聯絡。
她坐在床邊道：“王婆婆，嬸子，原本我只打算在你們這裡借住一晚就離開的，但現在卻要多留幾日了，你們放心，她的情況穩定了以後，我就會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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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婆婆道：“你想住幾日便住吧，陳夫人，春霞說的沒錯，你是個好人。”
“好人當不上，不過是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做正確的事而已。”
她對她們態度溫和，一點也沒有先前帶走大夫時的那副兇樣。
王婆婆坐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問：“陳夫人，那紅林山的山匪，真的是你……”
“剛巧從那裡路過，見到那群山匪要強搶良家女子，我看不過，便出手相助了。”
“那些山匪，被那姑娘的父親送去官府了。”
王婆婆點點頭，感嘆道：“陳夫人真不是一般女子，實在是讓人敬佩啊。”
大夫沒多久就回來了，春霞娘去煎了藥，給床上女子喂下。
這家人又給佘媛騰出了個空房間，讓她歇息。
佘媛放心不下巧靈，春霞便道：“媛姐姐，你趕緊休息吧，我在這邊守著巧靈姐姐。”
佘媛確實是很疲憊了，今天坐了一天的馬車，又遇到了這麼多事，身體和精神上都很疲憊。
她便也沒有推辭，去屋裡歇息了。
一閉眼，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大早，她是被隔壁屋子的聲音吵醒的。
她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剛巧春霞也跑過來，一臉急切：“媛姐姐，你快過去看看吧，巧靈姐姐她一心想求死！”
佘媛最後一分睡意也沒了，跟著春霞去了隔壁屋子，就見巧靈哭的撕心裂肺，人還不停地要往牆上撞。
王婆婆和春霞娘兩個人攔著她，都幾乎要攔不住。
巧靈哭聲中滿是絕望：“讓我死吧，我死了算了，我活著也沒意思了。”
佘媛一把拉住巧靈的胳膊，將她從牆邊拉了出來，把人一把按坐在床上。
“你冷靜冷靜。”
巧靈木愣愣地看向她，認出了佘媛就是昨天晚上救了她的人。她一下子卸了力氣，也不往牆上撞了，只是看著佘媛掉眼淚。
佘媛問她：“記得我嗎？”
巧靈點了點頭，聲音嘶啞：“記得，你……你救了我。”
是佘媛把她從火堆中救了下來，她當然記得，不僅僅記得，她這輩子可能都不會忘記那個場面。
“昨天被綁上去的時候怕嗎？火燒到你身上的時候怕嗎？”
“……怕。”
怎麼可能會不怕？那些熊熊燃燒的火焰，光是靠近便被烤的生疼，若是這火燒在身上，該多疼？
“怕你現在為什麼還要尋死？我廢了那麼大的力氣把你從火堆裡救下來，是為了第二天起來看見一具屍體嗎？”
佘媛語氣從頭到尾都很平靜，也是她的平靜影響了巧靈，讓巧靈情緒也漸漸平復了下來。
巧靈神色痛苦起來，她緊緊抱著自己的胳膊，哽咽道：“可是我已經……我這個樣子，還有什麼臉面再活在世上呢？這個世道不會容我的。”
“你看見了，那些平日裡相熟的叔叔嬸嬸，昨天都想燒死我。”
佘媛握住巧靈的肩膀，鄭重地告訴她：“這不是你的錯，你沒有任何錯，錯的是他們。你是無辜的，你才是受到傷害的人。”
“是他們愚昧無知，你不能因為這個，就放棄自己的生命。人活在世上，總會遇到很多事情，死反而是最簡單的，難的是堅強的活下去。”
“巧靈，昨天你從火中活了下來，便是獲得了新生，你應該有新的生活。”
巧靈緊緊咬著唇，唇瓣幾乎要被她咬出血來：“可是我身子髒了，女兒家的清白何其重要，我……”
佘媛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要考慮的不是這個，而是抓住那個禽。獸，讓他得到應有的懲罰。”
巧靈愣住了，她低垂著頭不再說話。
佘媛站了起來，道：“你自己好好地想一想吧，我希望你能夠想通，我這幾日不會離開，你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儘管告訴我。”
她這話暗示意味很明顯，巧靈身子顫了顫，低聲答：“我知道了。”
佘媛出了房門，讓巧靈自己好好想想。
她知道，對這個時代的女子來說，這種事情絕對足以摧毀整個人生。但就這樣死了，未免便宜了那個畜生，佘媛心裡已經決定，要找出那個畜生，讓他得到應有的懲罰。
巧靈作為當事人，不可能不知道那個畜生是誰，她只需要等，等到巧靈願意開口。
佘媛出去的時候，發現外邊很熱鬧，許多人都聚在春霞家門口。
這些人一看見佘媛，便都七嘴八舌地說起話來。
“陳夫人，你不能這麼多管閒事啊，巧靈是我們村裡的人，怎麼處置都是我們村裡決定，你不要以為你有幾個護衛，我們就怕了你了。”
村長站在一邊，眼神複雜，臉色沉沉。
他走上前來：“陳夫人，昨夜為了不耽擱祭祀，讓你把人帶走了，但今天還請你把人交給我們，我是村長，應該把她交給我處置。”
“你處置？你怎麼如何處置？將那個強迫了她的畜生抓去送官嗎？”
她一句話問的村長啞口無言。
“我就納悶了，這種事情你們不去找罪魁禍首，逮著個小姑娘欺負，安的是什麼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