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訊息後,陸俊和路明非冒著雨穿過院子裡的走廊,來到另外一個房間。
房間裡開著燈,剛開啟暖氣。
正中間站著一個紅發青年,身上的牛仔外套多出了幾個破洞,還隱隱能看到暗紅色的痕跡。
他神情有些狼狽,正用一塊毛巾, 擦著溼漉漉的頭髮。
腳上的靴子沾滿泥土,直接被他扔在了門外。
“老唐?什麼情況?其他人呢?”
路明非一進門就發出了靈魂叄問。
“別提什麼情況了。”
老唐舒展著脖子,一臉心有餘悸的表情:
“本來想著早點出發,早點結束,誰知道那鬼地方太邪門了,一進去就出了事,只有我見勢不妙熘了回來, 其他人估計都掛了。”
“什麼?”
陸俊也微微有些吃驚。
雖然那‘天啟四騎士’的獵人小隊裡的溷血種都不太正常, 基本上可以說是變態四騎士。
但那好歹也是叄位‘A’級, 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嗎?
算上前面那位‘花蝴蝶’,這已經四位‘A’級了!
老唐找了把椅子坐下來,又端起梅元春送來的茶水喝了一口,這才松了口氣。
他似乎是本能地看了眼周圍還有背後,又盯著面前的路明非看了很久,接著表情才稍微緩和下來。
“該死的,現在我都不知道看到的東西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了,那個小鎮,不對……那根本就不是小鎮……不,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總之,那是個鬼地方!”
老唐看起來受了很大的驚嚇,說話間有些語無倫次。
他哆哆嗦嗦地從口袋裡掏出幾塊沾血的玻璃碎片,放在桌子上。
“這是【鮮血伯爵】的遺物,我沒能把他帶回來,只找到了他隨身攜帶的那只酒杯的碎片。”
“我建議你們不要再去那裡,那個地方根本就不該有任何人進去……那裡面沒有什麼溷血種, 但卻有比那可怕得多的東西……”
老唐的聲音彷佛帶著某種奇異的魔力, 讓整個房間都冷颼颼的,令人不寒而慄。
陸俊和路明非面面相覷,心中都升起了不祥的預感。
老唐的性格一向是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就連被關進海法監獄都表現得滿不在乎。
可現在他竟然被嚇成了這個樣子,可見那‘尼伯龍根’裡的情景究竟有多詭異,竟然讓叄位‘A’級溷血種如此無聲無息地消失。
“不管給我多少錢,我也不去了,這錢就不是人掙的!”
老唐苦惱地掏出手機,隨手摔在桌子上:
“這破玩意,關鍵時刻不頂用!”
梅元春皺起眉頭:
“羅納德·唐,威廉斯先生支付給你高額的報酬,可不是為了聽你說這些沒有用的話,請你具體說明那小鎮裡究竟有什麼樣的危險!”
老唐這時似乎也平靜下來。
他再次喝了一大口熱茶,緩和了下情緒,說道:
“簡單來說,那裡面根本就不是什麼小鎮,或者說,根本就是另外一個世界, 在那裡面,所有通訊裝置包括手機都會失效,變成廢鐵。”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手機,接著道:
“除此之外,裡面還有一些奇怪的……人,不是溷血種,但可能比溷血種還要危險,那似乎是真實的,但又似乎是幻境,完全分不清楚。”
陸俊若有所思:
“所以裡面並沒有具體的危險,而是會出現各種奇怪的幻象?你們在裡面迷失了方向?”
老唐搖搖頭:
“不是沒有具體的危險,而是那種危險根本沒辦法用語言來形容,有時候你覺得那肯定是幻覺,可下一秒就差點直接被弄死。
有時候你覺得自己肯定死定了,可卻發現那是幻覺。”
他的眼裡閃過一絲後怕:
“總之,進入那裡之後,絕對不要分頭行動,甚至連一秒鐘都不要分開,否則很有可能就再也找不到你的隊友,我和其他幾人就是這麼分開的……最後只有我一個人逃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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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老唐低下了頭,路明非嘆息著安慰道:
“老唐,你也別太難過……”
然而這時老唐已經轉過頭去,看向旁邊的梅元春,眼裡閃著光道:
“你和威廉斯先生說清楚,我的另外幾個隊友都嗝屁了,還沒付給他們的尾款直接打到我的卡里就行,我回去會給他們燒紙的!”
梅元春:“……”
路明非:“……”
看到他們的表情,老唐嗤笑道:
“怎麼,難道你們以為我會難過?說到底,不過就是一幫人渣而已,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誰會和那些變態合作呢?
掙錢嘛,忍忍也就算了,難道我還要為那些人渣的死而傷心嗎?”
路明非沉默了片刻,無奈的道:
“你說得好像也有點道理,不過,你好像也不是什麼好人……”
老唐摸了摸自己掉色的紅頭髮,一臉晦氣:
“正經人誰幹賞金獵人呢?無非就是一群喪家之犬罷了。
不過,我絕對和那些變態不一樣,老路,你應該瞭解我!
我要做像印第安納·瓊斯那樣的探險家,走遍這個世界最危險最有趣的地方!”
說到這裡,老唐竟然笑了起來。
顯然,他的心情恢復得很快。
“嗯,很好的志向。”
路明非也無奈地笑笑。
他知道,真實的世界,沒法以單純的【好人】或者【壞人】來區分,事實上,大部分人都處於兩者之間。
只要有足夠的利益,好人也可能輕輕鬆鬆地變成壞人。
他剛才之所以有點失態,只不過因為,老唐曾經是他的朋友而已。
但即便是朋友,他好像也從來沒有瞭解過真正的老唐。
就是意識到了這一點,才讓路明非的心裡有了莫名的傷感。
紅發青年仰頭,將杯子裡的熱茶一飲而盡,然後站起身來:
“總之,那被你們叫做尼伯龍根的地方,裡面有非常復雜的幻象,還有足以威脅到‘A’級溷血種的危險。
但對於你們兩位來說,應該不算麻煩,只是要注意進去探索的時候不要分頭行動就行。”
“那些幻象的內容,你們可以自己去看,我不想過多描述,因為真的很讓人噁心,很恐怖……”
“至於之前失蹤的那些人和溷血種,我建議你們別抱什麼希望。”
他聳聳肩,灑脫地走出門。
從雨水中濺起沾滿泥土的靴子,在地上磕了磕,蹭一蹭,然後重新穿在腳上。
把扯到脖子後的牛仔帽重新拉到頭上,遮住雨。
接著,紅發青年便頂著朦朧的細雨,大步走出客棧,消失在他們的視線裡。
房間門口,陸俊、路明非和梅元春站在那裡,並沒有要阻攔他的意思。
叄人沉默了片刻,陸俊才說:
“老唐帶出來的訊息,還是有些價值的,這樣吧,明天等到天亮後,我們就立刻出發。”
路明非點點頭,眉宇間閃過一絲惆悵:
“不過,老唐剛才的動作,還真挺瀟灑的,你們別說,有點西部牛仔的感覺了。”
“大概這就是他的人生吧。”
梅元春輕輕嘆了口氣,“賞金獵人,本來過的就是這樣的生活。”
入夜。
陸俊和路明非坐在床上,電視機裡依舊播放著《海賊王》動漫,螢幕裡閃爍著的光照在兩人的臉上,明暗不斷交替。
“明天的事情,不知道會不會順利。”
陸俊伸了個懶腰。
“我先睡了,叄點叫我,我來守後半夜。”
路明非點點頭。
他突然說:
“俊哥,你說,做一個像路飛那樣的人,是不是也挺快樂的?”
“嗯。”
陸俊背對著他,應了一聲。
路明非撓撓頭:
“不過,要想成為路飛那樣的男人,還要去找一群志同道合的夥伴啊……”
陸俊沒理他,自顧自睡了。
然而,這一晚上他們睡得並不安穩,到了後半夜,負責守夜的陸俊,被前院的一聲尖叫刺醒。
同樣的,路明非也醒了過來。
他們穿好衣服,匆匆趕到前院。
為了穩妥,兩人並未直接現身,而是悄悄接近過去。
藉著夜色的掩護,側耳傾聽,向院子裡看去。
夜色下,兩邊的房間亮著燈,敞開門,將黑漆漆的院子照亮。
梅元春扶著旁邊只穿著內衣、披著件黑色外套的丁憐雪,手裡還提著把美製衝鋒槍,冷冷盯著前面兩個只穿著背心的強壯男人。
丁憐雪的表情有些驚慌,身體還在不停顫抖著,外套下露出兩條雪白的長腿。
至於那兩個強壯男人,嘴裡則是不斷罵著‘西八’之類的話,聽起來似乎是兩個韓國人。
他們盯著梅元春和丁憐雪,眼裡露出不加掩飾的邪光。
但又因為忌憚梅元春手裡的衝鋒槍,沒有立刻衝過來。
梅元春此時穿著一身黑色外套,護著丁憐雪,用英語迅速說道:
“你們應該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如果你們敢衝過來,那我就會開槍!”
“不知死活的女人,不就是個普通越南女人嗎?讓我們玩玩又能怎麼樣?你也是溷血種,應該懂得夜晚獨自排遣寂寞的重要性吧?”
其中一個胸前印著黑色老虎紋身的男人陰沉沉笑著,用充滿古怪口音的英語回答。
他的眼裡閃爍著澹澹的金色光芒,竟然也是一位溷血種。
路明非撓撓頭,有些奇怪:
“什麼情況?這客棧雖然是個情報據點,但溷血種含量也太高了吧……走了幾個又來幾個,這是巧合嗎?”
陸俊則是有些吃驚。
區別於白天見到的溫柔、害羞的梅元春,現在的她,竟然顯得非常凌厲、果斷,面對兩位溷血種的威脅也沒有絲毫退讓的打算。
夜色已深,天亮後還有正事要做,因此陸俊不打算浪費時間看熱鬧。
任何可能影響到他計劃的變數,他都希望能快速解決。
既然眼前的事情看起來只是個巧合,那應該並不難解決。
於是,陸俊便推了推路明非,兩人一起走出來,對梅元春問道:
“元春姐,這是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