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吳副廠長，現在的吳廠長，看著站在辦公室裡，由於過分生氣而氣喘吁吁的樣子，不由得笑出了聲。
“楊廠長，你怎麼了？生什麼氣啊！不就是你的李副廠長給你了一刀嘛！來，喝口水！”
楊廠長的眼神逐漸從渙散到聚集，最後集中在眼前的吳廠長的臉上，一字一句地低吼。
“是你，是不是你！”
聲音越來越大，到最後楊廠長直接上前抓住了吳廠長的衣領。
兩個人面對著面，相互看著。
楊廠長就像是一隻老狼，盯著眼前的吳廠長。
而吳廠長就像是一隻野心勃勃想要反抗楊廠長的年輕小狼，充滿了挑釁的意味。
“怎麼，楊廠長這是老湖塗了，那可不能在廠長這個位子上繼續呆著了，我可什麼都沒做，楊廠長，安靜點！”
楊廠長依舊沒有說話，只是用力地盯著眼前的吳廠長，但楊廠長瞬間就明白了，自己真的老了。
上次的槍傷以及歲月這把殺豬刀，已經讓自己面對這些事情有心無力了。
將攥著吳廠長衣領的手鬆開，楊廠長踉蹌著到一邊的椅子上坐下，盯著眼前的吳廠長，低聲說道：“呼，你們，你們想要什麼？”
吳廠長看著冷靜下來的楊廠長，笑呵呵地從自己的上衣兜裡掏出來包煙，放在嘴裡用力地錯了錯後，語氣依舊平澹。
“呵呵，楊廠長，你我都知道，你這個人還算是廉潔，我們也沒有別的意思，只要你退位讓賢，我們不僅可以給你安排一個養老的好位置，而且你的餘生再也不會見到這些材料。”
楊廠長第一次陷入了這樣的糾結，一邊是自己辛辛苦苦工作的大半輩子的工廠，現在要轉手讓人，一邊是那些足夠讓自己身陷令圄的材料...
“你們...讓我想一想！”
吳廠長也不強求，微笑著點點頭後，小聲提醒著楊廠長。
“楊廠長，我們的耐心是有限的，嗯，給你兩天時間，放心，你找誰都不好使！”
聽著吳廠長赤裸裸的威脅，楊廠長沒有出口反駁，的確，那些材料一旦曝光出去，郭飛和大領導全都幫不了自己。
自己怎麼就這麼湖塗，那種事情怎麼能說出口呢！就算是說出口，那種事情怎麼又會被人記錄下來，真是，唉！
zz錯誤是會死人的啊！
看著吳廠長施施然地走出了自己的辦公室，楊廠長深吸了口氣，顫抖著走到桌子邊上，抓起桌子上的那包香菸，塞到嘴裡。
伴隨著口中的煙霧以及胸口傳來的刺痛，楊廠長的頭腦逐漸清醒。
但是越清醒，越痛苦，因為楊廠長找不到能讓自己擺脫眼前這些困境的方法。
也許只有一個...但楊廠長始終狠不下心來。
算了，出去轉轉吧！
楊廠長推開門，看著走廊裡的中年婦女們嘰嘰喳喳的樣子，也沒心思管她們。
而當楊廠長離開辦公室後，那群中年婦女們全都把目光集中在了楊廠長的後背上。
“你們聽說了嘛？楊廠長居然曾經當眾批評過那位呢！”
“噓，這種事情聽聽就得了，你要是往外說，你家那口子不得...”
聲音飄散在空中，而楊廠長整個人似乎也飄散在了空中。
踩在工廠的道路上，楊廠長看著沙子路，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鋼鐵廠與研究所之間的那條小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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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不遠處的研究所，楊廠長抬起頭，凝視著了半天後，還是踏上了這條小路。
走在兩個單位之間的小路上，楊廠長回頭看了看有些老舊的鋼鐵廠，又轉過身看著眼前嶄新的研究所，不由得嘆了口氣。
也許，自己真的老了吧！
又走了一段時間，楊廠長正準備進入研究所的範圍，卻被一名同志給攔了下來。
“這位同志，請出示您的證件！”
楊廠長一怔，看著眼前的門衛，笑著指了指研究所大樓。
“你好，同志，我是紅星鋼鐵廠的廠長，找你們郭所長！”
門衛一邊盯著眼前的楊廠長，一邊退步回到了小小的門衛室裡，撥打了電話。
...
“嗯，同志，研究所五樓就是我們郭所長的辦公室，請進！”
郭飛放下電話，捏了捏身邊思瑤的小臉，笑著說道：“楊廠長竟然來找我了，思瑤，快收拾收拾吧！”
思瑤眨眨眼，剛剛的午覺讓自己的頭腦有些發昏，直到郭飛再重複了一遍後，思瑤這才驚呼一聲，從沙發上蹦了起來，整理著身上衣服的褶皺。
“小飛...”
開啟的大門外傳來了一聲遲疑的聲音，郭飛笑著帶你點頭，回答著眼前的楊廠長。
“嗯，是我，楊叔，你怎麼來了！”
安排著楊廠長坐到沙發上後，郭飛看著有些失魂落魄的楊廠長，眯著眼睛問了起來。
楊廠長長嘆了口氣，倚在沙發上，不知道從何說起。
“哎，別提了，小飛，我找你來，就是想跟你說說話的！”
郭飛示意著身邊的思瑤將門關上後，看著眼前的楊廠長，微笑著說道：“楊叔，發生什麼事了？”
看著楊廠長看向思瑤的眼神，郭飛輕咳了兩聲。
“沒事兒，楊叔，你該說什麼就說什麼！”
楊廠長捏了捏拳頭後，眼皮微微垂落。
“小飛，我這個廠長，幹不了了！”
郭飛一挑眉，看著眼前的楊廠長，笑著說道：“楊叔，這大白天的，你跟我開什麼玩笑，廠長這個位置誰能代替得了你呢！”
但看著楊廠長的眼神，郭飛瞬間又遲疑了起來。
“楊叔...真的假的！”
楊廠長看著眼前的郭飛，長嘆了口氣，用力地點了點頭。
“是真的，今天曾經的吳副廠長來找我，說的這件事情！”
郭飛沒有追問二人之間聊了什麼，但可以想象得出來，終究還是不愉快的。
“楊叔，究竟是因為什麼，你這...”
楊廠長沒有直說，只是非常隱晦地跟郭飛說道：“咳咳，小飛，是一些zz上的因素，我不好多說。”
郭飛瞬間瞭然，只不過都已經確定下來自己要走了，這楊廠長找自己做什麼？
難不成？
瞬間瞭解了7楊廠長的來意後，郭飛看著眼前的楊廠長，低聲說道：“楊叔，要真是zz上的因素，你還是儘早退了好，現在局勢很複雜啊！”
楊廠長點點頭，這些他都知道，但是...還是有些不捨啊！
“這樣，楊叔，他們說給你退休後安排到那裡了嗎？”
看著楊廠長點頭，並且說出了那個委員會的名稱後，郭飛卻搖了搖頭。
“不，楊叔，我的建議是如果你要退的話，就全退，去幹休所，到時候一旦有什麼黑料被翻出來，也沒有人會願意去找一個退休老幹部的麻煩！”
楊廠長的表情有些不悅，原本自己還能當上個一官半職，怎麼郭飛說著說著自己反倒要真的退休了呢？
“小飛，我這麼早去幹休所會不會不太好啊！”
郭飛聽出了楊廠長話語中的抗拒，倚在椅子上，笑看著楊廠長。
“楊叔，你的位置被別人動了，你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去搶回來，而是琢磨著怎麼退路，這就已經說明了你的那份材料已經很重要。”
看著楊廠長點頭，郭飛繼續說道：“就算你退到了他們給你留下的職位又能怎麼樣，還不是一個任人擺弄的傀儡？楊叔啊！只有退休才能讓你真正變成人畜無害的樣子啊！”
楊廠長用力地點點頭，但是眼神中還是有一絲絲的動搖。
要是真退休了，自己可就什麼都沒有了...
看著楊廠長這模樣，郭飛笑著繼續說道：“嗯，這只是他們提出來的條件，楊叔你也可以進行反駁的嘛！比如讓他們把文英姨也調到幹休所去，再比如讓他們多掏點錢，想必他們都是會同意的吧！”
郭飛越說，楊廠長的眼睛就越發明亮。
“對對對，就這麼辦！”
看著楊廠長激動的樣子，郭飛笑著點點頭，將楊廠長送出了門外。
當門關上的那一剎那，郭飛的臉色卻突然變得難看了下來。
透過剛剛楊廠長所說，郭飛可以肯定，這件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一個犯了大錯誤的人是怎麼重新當上廠長的？背後的勢力...哎。
郭飛沒有在說什麼，看著纏在自己身邊的思瑤，點了點思瑤的小鼻子，輕聲說道：“思瑤，我們今天晚上去看爸爸媽媽呀？”
思瑤先是一愣，然後開心地點點頭。
“嗯嗯！”
...
吉普車緩緩停在大院的門口，當李母看著站在門外的閨女和女婿時，臉上露出了驚喜的笑容。
“孩子他爸！閨女和女婿來了！思瑤，小飛，你們快進來，我去做飯！”
看著母女倆嘰嘰喳喳地走進了廚房，郭飛看著坐在沙發上，舉著報紙的大領導，也跟著坐到了大領導的身邊。
“爸，有件事情我想跟您說說！”
大領導放下報紙，端起茶杯，笑看著郭飛。
“哦，什麼事？說來聽聽。”
當郭飛將今天楊廠長找自己的事情告訴大領導後，大領導倚在沙發上，長嘆了口氣，擺了擺手。
“哎，他們的手也太長了，但是小飛啊！這件事情我管不了，你父親能管，但是他也不會動手的！”
短短的一句話裡，卻蘊含著重大的資訊。
這也讓郭飛瞬間明白了這次幕後勢力領導者的身份，惹不起，的確是巨老啊！
“但我們就任由他們胡作非為嗎？”
大領導笑了笑，喝了口茶，低聲說道：“小飛啊！有時候，我們也不是萬能的！只能做到看著別人做咱們想做的事情，不過他們也蹦躂不了多長時間了，他們最大的眼力價就是會認人，欺負欺負中層幹部們，哼，會有人看不下去的！”
大領導再次喝了口茶，罕見地點了根菸，在郭飛把煙點上後，笑著說道：“這件事情一開始也是小楊犯了錯誤被抓到了，我們對於這種錯誤很難有辦法啊！唯一能做的就是讓小楊在接下來的退休生活中有點樂趣，其他的幫不了太少。”
撣了撣菸灰後，大領導臉上的表情似乎是有些憤怒。
“他的小心思我們還不知道？只是平常掩飾的太好了，我們都沒有察覺罷了，哎，現在上面的氛圍很不好，我很擔心有一天會發生爭鬥，所以讓小海以及一些同志去武漢，經營著一些事物。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武漢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郭飛點點頭，他自然明白大領導的心思。
“哎，就是你父親也看出來了，他這個人太倔強，哎，但是他也為了你也做了一些準備，要是真出現差池，你和思瑤肯定會平安無事的。”
聽著從大領導嘴裡說出來的關於父親的一些事情，郭飛總感覺怪怪的，但是聽到父親做了那麼多，心裡也趟過一道熱流。
大領導越說越激動，從沙發上站起來，在客廳裡走來走去。
“你們現在研究所一定要緊抓關於思想方面，省得到時候露出把柄，對了，你不是還有軍工廠嗎？找個機會，組建你們那個工廠的民兵隊，真到了那一步，也算有一點幫助。”
郭飛一直在點頭，心裡也在為自己的這位老丈人的高瞻遠矚瘋狂點贊。
李母這時候從廚房走了出來，看著交談激烈的大領導和郭飛，笑著打起了圓場。
“哎，你們男人別說zz了，快來吃飯吧！”
“嗯。”
...
當郭飛和思瑤坐在車裡，朝著家趕去時，思瑤突然輕聲問起了郭飛。
“郭飛哥，你跟我爸爸說了什麼呀，我看你們說的那麼緊張！”
郭飛沒有回答思瑤，而且陷入了沉思。
那位的勢力可以說是非常的龐大啊！哎，楊叔也真是夠倒黴的，遇見了那夥人...
“郭飛哥！”
直到思瑤再一次招呼郭飛後，郭飛這才反應過來。
“啊，怎麼了？”
“哼，沒事了！”
...
“什麼？你想要一千塊錢和一個去幹休所的身份？”
吳廠長聽著楊廠長提出來的問題，眼神瞬間尖銳了起來，自己可是還想著讓楊廠長去那工廠的同時威脅楊廠長呢。
怎麼，怎麼突然之間楊廠長提出了這個？
以退為進？
好一手孫子兵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