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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起寧安 第一百二十五章 劍舞霜天,一片落葉問何歸?

清風飛揚,落葉漫天,天地之中彷彿只剩下了寂寥,秋日未至,就已然無聲,無息,更無話。

一條蜿蜒曲折的無人小徑,有風吹過,帶起蕭瑟落葉。

這條路順著山洞口蔓延著一片茂密的樹林之中,不知盡頭何處。

麻衣老者不急不緩的走著,每一步踏出,都沉穩紮實,彷彿心中十分泰然自若,臉上一片淡然之色,無悲無喜,無樂無憂,看不出任何的感情色彩。

一把殘破的鐵劍掛在他的腰間,正收在鯊皮劍鞘之中,僅僅露出小半截劍刃。細看之下,這把鐵劍做工一般,不甚鋒利,就連劍刃也有些崩口,上面蒙了一層鐵鏽,看樣子,這並不是一把削鐵如泥的神劍,反而是一把普通到老舊的殘劍。

然而,陸辰對這把劍卻是再熟悉不過,在目睹這一把劍之後,他甚至忍不住想要驚呼——這把劍,分明就是葉琛最心愛的佩劍,每時每刻都留在身邊,少有片刻不見了寶劍葉琛都會變得焦躁不安,就連夜寐時也都要將這把劍留在身邊。而現在,這把劍居然會出現在麻衣老者身上,並且利用這把劍破除了粉衣女子的道場,著實不可思議。

“究竟是何人想要見我?難道是葉琛麼?是了,十有八九就是葉琛,可是他怎麼會跟麻衣老者有所關聯呢?天人合一的力量……難道這名老者豈非正是那相傳自封在萬丈深淵中的魔道長老?如果是這樣的話,朱無去了哪裡?黑色怪鳥又在哪裡?諸葛統領追入萬丈深淵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一時之間,無數個念頭襲上陸辰的腦海,像是亂麻一般,凌亂無比。無數的問題困擾著他的思緒,令他疑惑無比。他只感覺冥冥之中,像是有一根線,牽引著這一切事情的發生,從進入西郊密林開始,種種遭遇背後都彷彿隱藏著莫大的隱跡。

道路依舊曲折,綿延無盡頭。一路上樹林茂盛,遮天蔽日,古老的樹林有著近乎千年時間的底蘊,每一棵樹木都枝繁葉茂,綠意盎然。不斷地有落葉飄落下來,堆積在腳下,逐漸的形成厚厚的落葉之路,腳踩上去,軟綿綿的,十分輕快。

麻衣老者一聲不吭,不願多說任何一句話,甚至都不曾回過頭看陸辰一眼,自顧自的走著。

陸辰揹著名為涵香的粉衣女子緊隨其後,生怕自己跟丟了。其實他心中十分的想問:“究竟是什麼人在等我?你是不是萬丈深淵中自封的魔道強者?諸葛統領去了哪裡?為何要救我?”這些疑問一直困惑著他。但他卻強忍著沒有開口,雖然他迫切的想要解開疑惑,但他更明白,只要自己見到了那個想見的人,這一切的謎團也就會揭開。

悠長的林間小徑,伴隨著飄然而下的落葉,此情此景,可成追憶。

趕路是十分寂寞的,四下裡無聲無息,雖是初夏季節,但卻像是遭遇了最淒涼的殘秋一般,萬徑人蹤滅,千山鳥飛絕,飛禽走獸盡皆不見,唯有清風橫流,飄灑飛揚,撲面而來,令人感到舒爽清新。蒼穹被密集的枝葉所遮蔽,僅有幾處顯露出來,其上白雲繚繞,金光四溢,正是難得一見的好風光。

天地之間有造化,山川、河流、森林、鳥獸萬物皆有靈性,一草一木都是玄奧奇妙。正如人不知山鳥之樂在於長空流雲,鳥不知人之樂在於青山綠水,石不知拍岸激流垂瀉而下,所為不過一爭朝夕。而群石盤踞大地,散落天下,路人隨眼可見,任而踹之,卻不知石中有靈,無不期待著想要衝破這阻攔一切的頑固外表,去一窺天地之大,長空之渺。

陸辰走在這般和諧的情境之中,不知不覺心中多有感觸,世間種種,氣象萬千,盡在造化中浮沉,並無高低之分。

一邊思索著,他忽然忍不住扭頭望向背上粉衣女子的面容,絕美的俏臉上滿是蒼白之色,雙眸緊閉,深陷昏迷之中,臉上帶著七分美色,三分柔弱,看上去煞是美妙,令人心生憐惜之情。面對著如此世上少有的尤物,任何男人見了都要心動,而陸辰心中並未有這種驚豔,而是頗為感慨的搖了搖頭,嘆道:“你想要殺我,但還是為此付出了代價,百年苦修一念間覆滅,可惜可嘆啊……”此時,他心中的恨意也變得風輕雲淡,不再似之前那般洶湧,一來是粉衣女子和麻衣老者本是同伴,自己也不能當著老人的面強殺了這個妖女,二來眼見著麻衣老者毀去粉衣女子百年功力後,自己心中的恨意也突然消散了許多,不願再多追究。

比起這件事,他現在更在乎的是,等待自己的人,究竟是誰?會是葉琛麼?陸辰不知道,所以他還走著,一步步的緊跟在麻衣老者的身後。

漸漸地,道路的遠處忽然閃起一絲明亮的光芒,熾烈的陽光遙遙而來,灑下一片金光。

盡頭處,一名黑衣少年迎風而立,站在山崖之顛,長髮飄然,綽手而立,一隻腳踩在巨石之上,遙望遠處長空,背對著陸辰,只留下背影的輪廓。

“葉琛……”

直到此時,麻衣老者仍舊一聲不吭,默然的走向前方不遠的山崖上,自顧自的坐了下來。

而陸辰則痴痴的呼喊了一聲,略顯遲疑,輕手輕腳的把粉衣女子放了下來,然後,緩步走向前去。

“你怎麼會在這裡?”

黑衣少年應聲回頭,露出堅毅的面容,臉上一片嚴肅模樣,不是葉琛還會是誰?

“我等你很久了……”他的聲音十分冷漠,正如他這個人一般,不苟言笑,性子堅強。

陸辰平復了一下心緒,他或許早已猜到了會是葉琛,苦澀道:“我還以為你早已回到了長安營……無空山發生如此大的變化,沒想到你居然還會在這裡,似乎還遇到了許多不可思議的遭遇。”

“你說的不錯,我的遭遇的確十分不可思議,說出來連我自己都不信,誰又能知道我在混亂之中居然遇到了自封在無空山上的苦竹師父呢?”

“苦竹……”陸辰驚疑不定的瞥了遠處靜心打坐的麻衣老者一眼,暗暗嘆息一聲:“果然,我猜得不錯,麻衣老者果然就是傳言中的那個人,只是……你又怎會和他走在一起呢?”

“為了仇恨!”

葉琛的眼神猛然冷了下來,一陣陣殺意肆然而出,他周身忽然激盪起滾滾的氣浪,化作一道白光直衝雲霄。

“葉家上下整整七十二口的血海深仇必須要由我來報!我不能讓他們蒙冤而死!昏庸的乾帝,當年不顧是非黑白,殺我全家,這份血仇我就是死,也不能忘!但只憑藉我的實力,想要殺掉乾帝和凌宇侯無異於妄想!乾帝仗著護龍衛看守皇宮,每一名護龍衛最差也都是淬體境界的武者,足有千百之眾,而凌宇侯本身武道成就神變,可以施展神通,我也抵擋不過,要想報仇,只能另闢蹊徑!”

說話間,葉琛渾身的氣勢節節攀升,洶湧的氣浪驚動四周的草木,肅殺的氣息呼嘯而來。

“而唯一的辦法,就是跟隨師父修煉魔道高深功法,跟隨他去西北之地,參悟天人合一之道。我的天賦並非逆天,而在長安營中也學不到高深的武功功法,要想報仇,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唉……”陸辰幽然一嘆,道:“我原以為你已經釋懷了,沒想到這份仇恨還是印刻在你心中揮之不去。報仇,我不能攔你,這是你的執念,作為朋友,我所能做的,只能告誡你,千萬不要被仇恨矇蔽了你的雙眼,謹記,任何時候都要清醒。”

“放心吧,你的話,我銘記在心。”葉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希望你對自己的決定不會後悔……”陸辰又嘆息幾聲,心中頗為無奈。葉琛要走,他斷然是留不住的,即便留住了,葉琛也不見得就會高興,放棄仇恨。現在,他反而擔心的是,名為苦竹的麻衣老者令他心生懷疑。

“我之前曾斬殺過一名絕羅道法相境界的修道者,這些魔門中人,一個個都是窮兇極惡之輩,你此去一定要保重,千萬不能大意。”

陸辰說話時,故意提高了聲音,說給遠處的麻衣老者聽,雖然麻衣老者武功蓋世,已然成就天人合一,但為了葉琛,他也不惜得罪任何人。

原本一直在靜坐的麻衣老者聞言登時勃然大怒,怒聲道:“小子,你可看好了!我才不跟那些可惡的魔人一樣同流合汙,他們那些都不配稱之為魔道!真正的魔道講的是逍遙自在,哪是什麼殺人煉骨!”

“哼!誰知道你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可以毫不猶豫的毀去別人百年的苦修!”

“好小子!我是什麼人,給我看好了!我今天就讓你看看我是什麼人!”麻衣老者像是被陸辰觸怒到逆鱗一般,一掃之前的淡然自若,雙手一招,一團金光出現在手中。

“小子看好了!這就是你也擁有的佛力!”

麻衣老者右手一揚,金光驀然飛出,在空中散開化作一團金色的霧氣。一股蓬勃盪漾的精純佛力傳遞而來,形成漣漪,一遍遍的衝擊著陸辰的身體。他身體之中的太極輪被這股浩瀚博大的佛力引動,嗡嗡的震動起來,產生了共鳴,激盪起佛魔二力,在他丹田之中瘋狂的旋轉著,彷彿有破體而出的勢頭。

“不好!給我鎮壓!”陸辰驚呼一聲,急忙調動本源真氣,鎮壓在太極輪上,將這一股躁動生生壓制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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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險……你怎麼會擁有佛力?”

陸辰心有餘悸,有些慌亂的喘息著。他百思不得其解,麻衣老者的身份已經可以確定,必定是相傳的魔道長老,可是身為魔道中人,他又如何能施展佛門道力呢?

“哈哈哈哈!小子,你服不服?老子這一手佛力絕不是吹得,你能擁有,我為何不能擁有?”麻衣老者一揮手,那道金色光幕隨即破碎,消失不見。但殘留的佛門道力還飄蕩在半空中,證明著一切並非虛妄。

葉琛在一旁解釋道:“師父他並非魔道中人,只是被迫在絕羅道當長老而已。與絕羅道沒有任何必然的關係,這次絕羅道之所以前來搭救師父,無非是向師父示好,想要藉助師父天人合一的力量,在西域之地,有立足之地。如今的絕羅道勢微,想要在遙遠的西域立足,沒有人撐著門面,是絕不可能的。”

這一通話說的陸辰滿頭霧水,西域他倒是知道,大元王朝位於中州浩土,而在遙遠的西北邊疆外還有一個強大的國家虎踞,名為大邑。大邑國國土縱橫萬里,地廣人稀,多為沙漠,其中的人民大部分過著遊牧的生活。大邑領下國土範圍雖然廣闊,堪比大元王朝,但卻不能做到真正的統治,許多廣袤的領土都成為了無主之地,那裡被統稱為西域。

“看來在西域,絕羅道的境地也不如何好,聽你這麼說,那這位苦竹大師,究竟是何許人也?”

“哼哼,小子,我是什麼人輪不到你管。我救你,也不是因為你有何天大的能耐,而是因為我受人所託而已。至於葉琛,他天賦雖然不是驚人,但勝在勤奮堅韌,我如今坐下一名弟子也沒有,既然收他做弟子,就絕不會虧待他,更不會令他受委屈。”

“到底是什麼人委託你來救……”

“行了行了,別廢話了,你們二人有什麼話就快點說吧,別浪費老子時間,給你們見面的機會都是不錯的了。”不等陸辰問出究竟是何人要搭救自己,麻衣老者便不耐煩的招招手,兀自閃向一旁,整個人渾身一抖,閉上了雙眼打坐起來。

“真是個怪人……”對於突來的舉動陸辰有些措手不及,想不到老者的變化居然如此之快,剛才還無比張揚,立刻為之一變,渾身流轉的氣機變得空靈,令人難以捉摸。

其實陸辰心中也知道,自己這麼問麻衣老者也不會告訴自己的,他若是想說,早就告訴自己了,何必等到自己再問。

陸辰倒也灑脫,既然問不出來也不在耿耿於懷,是誰要救自己也不重要了,只要不是對自己有壞處的,自己也不需要執著於尋求答案,真相總有一天會浮出水面的。

見到老者靜坐禪修,葉琛微微嘆口氣道:“陸辰,這次我是特地來想你道別的,今日一別,不知哪年那月才能再見面……”

“放心的去吧,天涯何處不是故鄉,只要你心中存有執念,咱們倆就總會有再相見的那一天。永永遠遠的記住,不要迷失了自己,更不要憋屈的活著。在長安營中,還有一群可愛的朋友在等待你……”

“嗯!等我報仇歸來,咱們倆定要暢飲一番,不醉不歸!”

“我相信你,不醉不歸!”

兩人擊掌而鳴,各自從對方的雙眼中看到了永不熄滅的火焰——那是希望之火,更是永恆的信念之火!

“陸辰,臨走前,我要送你一件禮物。”

“什麼禮物?”

“一個你曾經送給我的禮物。”

葉琛從腰間猛然抽出一把利劍,明亮的劍刃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著耀眼的白光,看得出這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劍。

“你連自己最貼身的佩劍都換了,看來你是打定主意要斬斷過去了……”

葉琛點點頭,道:“不錯,只有斬斷了過去,才能更好地迎接未來。經過你的點撥,我心劍已成,自當睥睨寰宇,傲視天下,不被過往的一切所束縛。如今,我要放下一切雜念,斬斷過去,方能一心修煉。現在。還你恩情,當了卻心結,等到來日再見時,必將不醉不歸!”

“我倒要看看你要還我些什麼?”陸辰呵呵一笑。

“看好了!天狼嘯月劍舞!”

葉琛挺劍而出,手中寶劍一晃,揮舞成一片劍花。緊接著激盪起千萬劍光,洋洋灑灑的凝聚在一起,如同迷霧般繚繞,迷亂人眼,令人分辨不出虛實真假。

“這就是天狼嘯月劍舞的精髓!在於一個連字,一劍而出,絕不給對方喘息的機會,更不能給自己停下來的機會。一氣呵成,水洩不通,不破敵就絕不收手!”

葉琛再次揮劍,長劍在他手中像是有了靈性一般,時上時下,飄忽不定,讓人捉摸不定劍勢的軌跡。

一道道凌厲的劍氣被激發出來,帶起蕭瑟的冷風吹過,立時肅殺一片,四周的空氣都有些寒冷,簡直令人窒息。

落葉伴隨清風飄零,在半空中還未落下,就突然一分為二,被一劍分割。

陸辰雖然相隔甚遠,但還是清晰的感受到肅殺的氣息,像是寒冷透骨的冷酷刺入他的肌膚,肆無忌憚的撕裂著他身體的每一寸經脈。這種無由來的感覺令他驚嘆不已,他看得出,葉琛的修為仍舊停留在練氣境界,甚至連活血境界都未達到,居然可以令自己的心神受到影響。由此可見,《天狼嘯月劍舞》的威力絕不簡單。

葉琛劍勢越來越猛烈,也越來越激昂,伴隨著每一次出劍,都帶起冷冽的劍氣流轉。

每一劍,都刁鑽狠毒。

每一劍,都決絕無比。

一劍既出,若不得手絕不復還!在這種劍意的催動下,葉琛就像只狼一般,鋒芒畢露,劍劍刁鑽,招招致命,銜接之中,居然沒有半分的停頓,一套劍法舞轉,一氣呵成。既沒有過多的動作,也沒有任何的缺陷,像是個渾圓的水桶一般,滴水不漏。

“好快的劍……”陸辰的心思不知不覺間被這一套劍法牽引,目不轉睛的凝視著,沉浸到其中,把每一招,每一個動作都深深地印刻在腦海之中。

“陸辰……未來的路就要靠你自己了……希望你能拼出自己的道路,而不是像我一樣碌碌無為的活在仇恨之中……”

葉琛輕聲呢喃,微不可聞,劍勢猛然一抖,掀起無邊的落葉,籬落素素,遮蔽了視線。

“葉琛!”

陸辰從沉迷之中醒轉,再回首時,葉琛卻是不知在什麼時候失去了蹤跡,他急忙扭頭,再看向一旁,赫然發現麻衣老者也居然在眨眼的功夫間杳無痕跡的消失,沒有留下任何的蹤跡。

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嘹亮的呼喊聲:

“劍斬夙願,情仇兩相牽。此去流年,來日相見時,你我大醉三百六十日,換好夢一場,乘鶴而去!”

廣闊的天地之間,只留下這麼一句話在迴盪。其餘的一切彷彿都變得無聲無息,風不再吹,水不再流,還是不見鳥獸……

一片落葉忽然從常青樹上凋零,墜在陸辰掌心。

嫩綠色的樹葉還很完整,沒有任何殘缺,看上去正值一年之中最美好的花季,然而此時卻不知緣何落了下來。

握著這片落葉,陸辰心緒萬千。

落葉無聲,悄無聲息。就這麼默默地凋零著,背後,還有無數的樹葉在飄零。

“隨風而去吧,不問前路,也不要孤單。就這麼歸去,或許才是最美的天國……”

陸辰鬆開手,任由這片落葉隨風飄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