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雅五臟皆傷，靈力滯澀，白焰因著感受到威脅愈來愈盛，不讓任何人靠近，包括曾經掌控它的皋天。
意識到白焰的傷害，兮雅一把將白和推開，倒是將那紅袍灼黑了一塊。
兮雅努力站穩，向著皋天走進一步，嚥下喉間湧上的鮮血，紅了眼：“你發誓，以你的靈魂起誓，神魂血誓！”
“你不相信我？”皋天有些不敢相信，他說出的話自是對她的承諾，他從未被逼著起誓，何況是她！
“我想，但是我不敢！”兮雅額角有冷汗，卻被白焰蒸發地乾乾淨淨，皋天倒也沒察覺異樣。
“你說。”皋天說出這兩個字其實不過一瞬，眾人卻覺得過了良久。其實作為下界生靈，能見到“神界第一人”已是榮幸，從不敢想像有一天能看到這位神尊被逼立誓，還是神魂血誓。
看著皋天漸漸失去表情的臉，就連白和都有些心顫。
兮雅垂眸眨了眨眼，讓眼前的模糊暫時散去，只是耳朵已經聽不到別的聲音了，她緊了緊牙關說：“你皋天，從此以後，永生永世不得以六界蒼生為熔爐煉魂奪魄，亦不可再碰陰陽業火！”兮雅腦中嗡嗡作響，眼前有些黑影惶惶，卻還是繼續道，“汝於六界生一天，便要護它一天，汝於九洲活一日，便要佑其一日，若有違此言，皋天魂墜九幽，永不超生。兮雅魂碎虛空，魄散天地，無可聚散！”
話落兮雅抬頭，直愣愣地盯著皋天，一動不動。
皋天望進兮雅黑的深沉的瞳孔，然後在眾人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真的咬破了自己的食指，將指尖的血按上了眉心：“吾皋天，從此以後，永生永世不得以六界蒼生為熔爐煉魂奪魄，亦不可再碰陰陽業火！於六界生一天，便要護它一天，於九洲活一日，便要佑其一日，若有違此言，吾魂墜九幽，永不超生！”兮雅的字字句句，皋天分毫未差，只除了最後那一句。
說罷，皋天當場便斷了與業火的言契，腳下有銀光閃過。接著那從腳底下升騰而起的法陣，是遲來的天地規則，神尊的神魂血誓，竟是引發了天地異象，隨著法陣漸亮，隨著法陣愈大，黑夜的上空驚雷不止，閃電劃過，讓整個森林都瞬時亮如白晝。
兮雅其實已經聽不到了皋天在說些什麼，只是看著皋天張合的嘴唇眼神漸柔和。皋天話落，兮雅笑了，笑得眷戀而美好。她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抓住了皋天的手。
最後映進皋天眼簾的，便是兮雅眉間的血痕，以及那一句幾乎心滿意足的“若師父背誓而為，兮雅願魂碎虛空，魄散天地，無可聚散！”
他以為最刺眼的紅，是她為別人穿上的嫁衣，卻原來還有更刺眼的，是她眉間染上了他的血。
幾乎是時間凝滯似的，她的眼閉上了，火紅嫁衣翩躚，兮雅一點點地向後倒了下去。那一刻，皋天害怕地忘記了思考，不在意白焰的灼燒，一把將人抱住，也不顧眾人的驚色，轉身便將人帶走了。
白和恍如旁觀者一般看了場鬧劇，呢喃自嘲了一句，無甚在意滿殿的竊竊私語，轉身也離開了這富麗的大殿。
後世有大妖如此對幼崽說：“那一場夜宴，是妖界之最，富麗堂皇，滿色霓虹，觥籌交錯，魔尊為賓，神尊為客，然極樂，亦可悲，人之至，禮未成，不過一場鬧劇罷了！”
幼崽的眼眸帶著懵懂，聲音軟軟，問：“為何禮未成？”
那大妖抖了抖身後巨大的白色狐尾，而後伸出前爪拍了拍那幼崽的小腦袋，神色溫和藏了些落寞，道：“君從未至，緣未曾起，不過塵世一場夢……”
再說妖界的一方清潭邊，皋天將兮雅靠在一塊巨石邊，不顧白焰的灼痛，捧著她的臉輕輕喊道：“雅雅，醒醒，雅雅別睡了。”
“咳咳！”
皋天聞聲而喜，只是兮雅的眼仍然緊閉，只有濃厚的血色從嘴角滑下，他這才意識到兮雅受的傷比想象中的更嚴重。皋天幾盡虔誠地執起兮雅的手，靈力從她的手腕處灌入，遊走著，一點點滋養著她的脈絡。也許是靈力的溫養讓她覺著舒適，緊蹙的眉眼微微舒展，唇間溢位舒適的嚶嚀聲，像貓崽的爪子一般撓人心扉，終於，久違地，皋天的嘴角也牽起了一絲弧度。
墨黑的幕下，月色朦朧，辰星卻閃爍，映在潭面，竟是美的仿如仙境。皋天的指尖慢慢探向那張嬌俏可人的臉，許是害怕驚擾，只是虛虛地描摹。
本是一見傾心，自此入了眼，暖了心，只是執念太深，才對你處處苛求，而今，你卻比執念更難放下。
時間靜謐，這一刻，即永恆。
直到那股仿若涓涓細流的靈力流經兮雅的心房，皋天才漸漸失了笑意。兮雅生具三滴精血於心，如今只剩一滴在皋影那，這心脈卻是空空如也。沒了精血的滋養，心脈經絡都脆弱得很，怪不得他只輕輕一掌，這副身體就破敗成了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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