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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贏了

賀勇與艾能奇策馬官道這邊看著,身後各有一百精騎,個個斗篷氈帽,勁弓快馬,帶著濃濃的殺氣。

他們看著山上,硝煙彌漫一片,銃聲,炮聲,各種喊殺聲震天,雖然因煙霧的緣故看不清楚,但二人也可以看出,不斷有兄弟從踏板短梯爬上,跳入牆內。

甚至不少弓箭手、投彈手也撥出自己的兵器,隨之衝過壕溝,往土牆上爬去。

“差不多了。”賀勇振奮道,“兄弟們已經殺進去,只要我們最後一擊,衝開他們的缺口,山上的鄉勇就會潰敗。”

艾能奇凝神看著,他在獻營作戰最勇猛,但從小打仗到大,戰場經驗非常豐富,他說道:“似乎這缺口的鄉勇守得還緊,不如再等等,讓步營兄弟再沖沖。”

賀勇臉上現出不屑:“咱是老營,哪能縮頭縮腦,怕三怕四?戰機稍縱即逝,現在僵持,正是破陣良機。這時不打,什麼時候打?”

他大吼道:“兄弟們,都隨咱老子上!”

嗆啷一聲抽出馬刀,一馬當先,就往官道對面衝去。

“殺光官兵!”餘者革營的精騎也是若野狼似的嚎叫,一片聲的抽出兵器,殺氣騰騰,就隨賀勇身後往東面的土牆缺口衝去。

艾能奇皺著眉頭,革營的人馬已經衝上去了,身旁兄弟也以渴望的眼神看著他,有些人眼中還湧現不滿。這慢了一步,恐怕打下山頭後,未來瓜分戰利品,獻營的份額會大大減少。

“殺!”艾能奇也決定上去,缺口與某些土牆處的鄉勇還在負隅頑抗,但兄弟們不斷破入土牆,山上鄉勇的潰敗只在這一刻,確實衝上去的時機到了。

他抽出自己的重劍,一聲嚎叫,就是策動馬匹奔出,轉眼衝上山坡。

餘者獻營精騎亦是鬼哭神嚎,揮舞馬刀,寒光閃閃一片,就騰騰隨在艾能奇與革營人馬身後衝上。

他們二百騎放馬直奔,瞬間就衝入硝煙,煙霧中若隱若現,有如鬼魅。

……

“轉向那邊,那邊……”

北面土牆缺口旁,一門二號火炮的位置,點火手指點著位置,瞄準手就持著挽柄,轉動著機括,將炮口轉向了指點的方位,再次準備平瞄直射。

這也是新安莊炮隊的作戰方式,放敵人進入百步之內,若大號火繩槍一樣平瞄直打。

也是此時火炮命中率太差的緣故,平均只有十分之一,甚至二十分之一。若放到海上更糟糕,速射炮能達到2%的命中率,那都是精銳中的精銳。事實上日德蘭海戰中,平均的命中率只有百分之一。

而現在新安莊有火炮二十門,二號五門,三號十五門,他們編制,二號火炮有炮手五人,三號有四人,皆點火手為炮長。

早前這邊慘遭流賊萬人敵轟打,眾炮手死傷慘重,好在炮隊編制一百人,隊中各人都有訓練,很快補充上來。

更多的銃兵擲彈手聚到這一片,特別銃兵們,不斷裝填與打射,遠遠射擊,不讓流賊的投彈手靠近這一片。

此時炮隊隊長崔祿親自在這邊指揮,餘者兩個隊副肖萬良、史夫兒,則在東面缺口與南面缺口指揮。

崔祿原是擲彈隊隊長,轉任此職,新安莊炮隊沒有技術含量,就是要膽大心細,崔祿完全能夠勝任,他從土牆一處眺望孔看著,透過硝煙,猛然外間驚現流賊馬隊。

他們不斷排開賊眾,騰騰衝來,以馬匹的速度,轉眼就衝入五十步內。

他立時命令,所有火炮轉向通道那邊,流賊衝入二十步內,就以右側起,一炮接一炮的轟射。

這邊四門炮的炮長叫著,指揮各自的瞄準手轉動機括。

而轉眼,流賊馬隊就衝入二十步,那些攻打缺口的步賊紛紛閃開。

一些動作慢的,就那樣被馬匹撞翻踏倒也無處喊冤。

轉瞬流賊馬隊更近,崔祿大喝道:“開炮!”

……

“轟!”

又一門火炮發出爆響,又是大片細碎的紅點火光掃射,就從側面打來,再一次劈頭蓋臉打在前方衝去的革營人馬的身上。

血霧陣陣爆起,前方的戰馬淒厲嘶鳴,那些騎在馬上的精騎,東仰西倒,身上噴灑著血肉,有些人甚至叫都不叫一聲,或飛或滾,就從馬上摔落下來。

艾能奇拼命勒住馬匹,他的頭皮陣陣發麻,完了,前方的賀勇等人完了。

完了,他們被連打四炮,四炮皆是霰彈子,劈頭蓋臉打在他們身上,他們一百騎凶多吉少。

未想到山上鄉勇此時還有這等火力,艾能奇腦中一片空白,餘下只有慶幸。

慶幸自己未因搶功搶上一步,否則此時挨炮的就是自己等人了。

正在戰慄間,他似乎又看到前方滾滾煙塵中,一個個黑乎乎的東西扔了出來,就連片爆起的火光遮擋了他的視線,間中夾著火銃的聲音,前方那些殘餘的革營人馬更是嚎叫一片。

……

“出擊!”

楊河看著山下,三個缺口處不約而同有流賊精騎衝陣,但他們都被各處的火炮與萬人敵爆打。此時人馬屍體佈滿了缺口前的一片,一些傷者與未死者聲嘶力竭的大叫。

一些受傷的戰馬渾身浴血的嘶鳴衝撞,場面混亂無比。

掃視戰場,突進牆來的流賊也被各總殺手隊擋住,甚至死傷狼藉,他們個人再武勇,正面對決,也不是嚴整盾陣的對手,這就是堂堂之陣,不是烏合之眾的匪幫械鬥。

回過頭來,一百五十騎皆盡乘騎上馬,特別劉七郎等二十五騎,個個肅立森寒,舉止若一,顯示出百戰悍卒的精銳。

還有護衛隊,人人鐵甲,一色耀眼的紅色斗篷,持著刀盾大棒等重兵,皆已準備完畢。隊長陳仇敖站到最前,王大義、雷靂、張出敬等隊副亦是一身重甲,緊隨在後。

楊河一揮手,劉七郎對楊河一抱拳,譁的一聲,就抽出自己長矛,高喝道:“兒郎們,殺賊!”

餘者二十四騎也整齊抽出自己兵器,或長矛,或厚背馬刀,齊齊舉起兵器,吼道:“萬勝!”

一股凌厲鐵血的氣息瀰漫,就是讓人血氣上湧。

劉七郎一馬當先,提著長矛衝下山頂,餘者二十四騎緊隨,還有九爺,錢三娘,李如婉,裴珀川等人,一聲不響跟隨。

又有張膽、韓尚亮等人催馬跟上,轉眼形勢又變,今日真是刺激。

顏斌臉上現出複雜的神情,也策動馬匹,緊隨而下。

楊河給他們的方略,從北面缺口突下,轉個圈,攻向南缺口,快速殺潰攻山的流賊,引起這邊賊寇崩潰。

看流賊中軍那邊,仍有大量的精騎未動,馬步還餘有眾多長矛手,弓箭手等等,己方馬隊畢竟少,特別精騎少,撼動他們中軍可能性小,就多殺傷他們攻山的人馬。

特別殺傷流賊的精騎,讓他們痛入骨髓,不敢再戰。

也看山包那邊眾賊蠢蠢欲動,似乎看到土牆這邊有賊攻入,他們大隊人馬要壓過來樣子,就快速擊潰這邊敵人,絕了他們希望。

看劉七郎、九爺等人下山,楊河讓陳仇敖等人也出擊,從東面這缺口殺出去,又傳下號令,各缺口守軍主動出擊,二寨莊丁也殺下去,將土牆內的流賊全部殺死趕走。

最後他看向身旁的關刀大漢蔣震,鋼叉漢子蔣擎,這二人雖一直不說話,但全程就是瞪圓了眼睛。這二兄弟看起來威猛,但一直在戲班混,哪見過這種場面?

楊河道:“你二人也下去,隨突擊隊一起殺賊。”

關刀大漢蔣震有些猶豫,他弟弟蔣擎呆愣道:“要殺人啊。”

楊河道:“是,你二兄弟必須帶五個流賊人頭回來,不然以後就沒飯吃。”

……

嘹亮的出擊號聲響起,山上一片的喊殺聲音。

楊河聽到“萬勝”的聲音,他看劉七郎等人從讓出的通道出擊後,瞬間就擊潰了不遠處還在混亂喊叫的賀錦麾下老營殘餘,然後不停留的又衝向不遠處猶豫慌亂的馬守應麾下百騎。

而只這短短的時間,劉七郎等人就列成了一個鋒矢陣,他持長矛衝在最前,若山崩地裂般的衝勢而下,瞬間衝入那約百騎流賊精騎中,直直衝撞下去,若鋼刀刺入乳酪,從頭到尾就刺個通透。

楊河還看到劉七郎一矛刺去,就將一精騎連人帶馬刺在地上。

接著他抽出厚背馬刀,藉著從山上衝下威勢,將一精騎劈成了兩斷。

留下局面由跟著出來的步兵收拾,他們繼續衝鋒,更保持鋒矢陣形,劉七郎依然在最頭,他二十四騎兄弟三縱列在後。餘者九爺,錢三娘等人就是箭身,餘下鬧哄哄的徐州好漢等為箭尾。

看他們蹄聲如雷,以浩蕩的氣勢衝鋒,所遇流賊步賊全部踏死,遇到流賊馬隊精騎,也毫不猶豫衝上去,鋒矢陣形接連穿透,從北打到東,從東打到南,又繼續打回去。

雖只一百多騎,那氣勢卻如千軍萬馬。

楊河不由讚歎,這才是騎兵,這才是騎兵戰陣。

他心中沉思,若有這樣的鐵騎一萬人,就可以縱橫天下了。

可惜目前為止,他騎兵不但少,而且除了劉七郎二十五人會戰陣,錢三娘有些戰陣意識,餘下九爺,李如婉等撥人還多是江湖的打法,多講的是個人武勇。

他們技藝很強,哨探時可以大顯身手,但說騎兵列陣而戰,那卻是任重而道遠。

……

“殺賊啊!”

兩個小山似的漢子,持著嚇人的武器,叮嚀噹啷的隨在眾鐵甲兵身後衝去,大哥蔣震持關公刀,沉重非常,等閒人舉不起來。

二弟蔣擎持鋼叉,亦是沉重非常,特別叉上有鐵環,走動間“譁楞楞”的響,極為嚇人。

他們衝出缺口,前方的鐵甲兵立時與眾賊殺成一團,但兄弟二人卻有些猶豫,他二人長得兇暴,然從來沒殺過人,連小動物都很少侵犯,奪人性命,實在難以下手。

只是楊相公說了,不砍幾個流賊腦袋回來,飯都沒得吃,怎麼辦?

他們在邊上看,此時喊叫聲一片,不說前方流賊慌亂,就是許多潰敗的悍賊亦從牆頭爬回來,從壕溝踏板處回逃。

不少人昏頭轉向,就從兄弟二人身旁逃過,二人大聲恐嚇,怒吼聲聲,嚇跑這些人。

只是看前方殺得激烈,護衛隊的兄弟刀盾鐵甲血拼,步步突前,二人心中掙扎,要殺人嗎?

大哥蔣震持關公刀,衝上一步,又停頓,他又要衝,又停頓,這時隱現的硝煙中,一流賊踉蹌而來,見眼前一鐵甲官兵,不由分說,舉刀就是劈來。

他這刀兇猛,好在蔣震一身鐵甲,大刀劈在鐵甲上,就是鏘鏘的響。

蔣震不知所措,他持著關公刀,只是連聲怒吼,意圖恐嚇嚇跑這賊,然這賊只對他猛劈。

“哥!”看大哥挨刀,二弟蔣擎立時眼睛紅起來,他什麼都忘了,持著鋼叉,就對那賊狠狠刺去。

淒厲的慘叫,夾著鐵環的嘩嘩聲,二弟蔣擎九股鋼叉刺透了這賊的身體,就是九個巨大的血洞。

這時一群流賊從壕溝處踏板逃來,見眼前鐵甲官兵擋道,也是不由分說,幾把大刀就是砍在蔣擎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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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賊持著斧頭,更是狠狠劈在蔣擎的後背上,連鐵甲都劈破了,好大一道血口。

“弟!”大哥蔣震瞬間眼睛也紅了,他張開嘴怒吼,露著白森森的牙齒,一聲咆哮,舉著關公刀衝來。他劈頭蓋臉,沉重的大刀對著一賊就是劈下,血霧爆起,這賊從頭到腳被劈成了兩半。

然後他不管一賊對他劈來的大刀,關公刀一個橫掃,又一悍賊就被他腰斬。

然後一賊抓住他的刀,蔣震一聲怒吼,用力一震,這賊就被他震住,作滾地葫蘆。蔣震追上去,狠狠一刀刺去,關公刀刺透他的身體,甚至深深刺入地面。

那邊二弟蔣擎亂刺亂舞,使著潑風叉法,一賊的大刀與他對碰,立時不知飛向何處。

蔣擎狠狠叉去,這賊就被叉在地上淒厲的尖叫。

劈了他一斧的流賊斧頭也被碰走,見勢不妙,撒丫子就跑。

蔣擎持著鋼叉追去,怒吼道:“敢劈俺一斧頭,你個熊黃子,老子要呼死你。”

蔣震也是追去,沉重的關公刀高舉,咆哮道:“敢劈俺弟一斧頭,王八羔子,不想活了。”

兩個鐵甲大漢熊怪似的追擊,很快衝過眾鐵甲兵,衝到眾人前頭,就是殺入前方賊群中。

他們膀大腰圓,彪悍兇暴,又一身鐵甲,刀槍不入,眾賊當者披靡,皆畏之而逃,很快東面這邊的流賊也崩潰了。

“相公,我們贏了。”身旁的張出恭歡喜的對楊河說道。

楊河看著下方的戰場,整條戰線,不論東面,北面,南面,流賊皆潮水般的潰逃,他們中軍那邊的人馬,也停下了腳步。

而經這兩次大敗,想必獻賊等也無力再戰,下面,該是講收穫的時候了。

他臉上露出笑容,微笑道:“是的,我們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