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歡小姐跑開，李靈只覺得她莫名其妙。
想法莫名其妙，做事也莫名其妙。
不過，這世上許多事，許多人本來就是不同的，她不理解對方的所作為為也是正常。
李靈關上木門，反身進了屋。
才剛在桌子上坐下，李靈又聽見了敲門聲。
她快步起身，開啟木門：“歡——”
這一次，出現在門口的卻不是歡小姐，而是房家老大房然。
“房然？”李靈眼睛一轉：“你……也是來幫歡小姐的？來找我打架？”
房然一挑眉，立在木門前看著李靈道：“不請我進去？”
李靈往後退了一步。
房然幾步走進小農房。
屋子不大，房然走了幾步，就站在了房內的正中央，他看了看屋內的擺設。
小木屋內的擺設和一個月之前沒什麼兩樣，就連村裡人送來的米糧，李靈也只和之前的存糧堆在房間一角，她甚至沒有將它們放進米缸。
這是隨時要走的樣子。
房然心中瞭然，道：“一般人見了你這房子，怕是要覺得你是個正兒八經的懶婆娘，什麼都不收拾，連窗臺上都積了一層灰。”
李靈走到房然身側，在屋內唯一的小木桌前坐下，又指指旁邊的位置，示意房然也坐下，她一邊倒水，一邊道：“嗯，說就說唄。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自己住的下去就行。”
李靈整日裡練習《落月二十九劍》和《美顏聖經》，除了必要的三餐之外，她壓根不花時間在其他事情上。這小農房裡的樣子，比一般的單身漢還要簡潔凌亂。
房然在李靈身側坐下：“也是。若是旁人習武，再勤奮，也要數年才見到成果。如你一般，一個月就可看到翻天覆地的變化，誰都會把心思放在武功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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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靈將倒好涼開水的粗瓷杯遞給房然：“房然，你來這裡，不會就是要來說我的住處亂的吧？你是因為歡小姐，來找我？”
房然接過杯子，握在手中，卻沒有喝，他低頭看著粗瓷杯好一會，才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李靈：“我是來求你的。”
李靈一怔：“你有什麼好求我的？”
房然深深吸了一口氣，雙目鎖定在李靈臉上：“我知道，也許是幾個月，你就能達到地階上品的實力。然後，不過一年兩年，你也許就能與老祖宗一戰了……”
房然轉過頭，看著木屋的門外：“等到那一日，等到你離開的時候，請你看在我房然曾助你練劍的份上，帶我離開。”
“帶你離開？”李靈吃驚地看著房然。
“是！”房然肯定地點點頭：“我想要離谷。”
房然這一要求著實出乎李靈的意料。
李靈沒有懷疑過，她相信自己有一日一定能夠離開房家村，只是遲早的問題。可是房然……
李靈看著房然：“房然……我記得，當初就是你們房家三兄弟把我從外面撿回來的吧？”
房然一改往日寡言的形象，道：“是。你是說，我明明經過老祖宗的同意，走出過房家村，為什麼出了谷的時候，自己卻不離開？”
李靈點頭：“我看得出來，房家村的所有女子幾乎不出谷。可房家村不少房姓男子，是可以隨意出入深谷的。既然如此，你自己走就行了，何必求我？”
“你不懂，”房然看著手中的茶杯：“對你而言，老祖宗只是囚禁你的人。可對我，還有房家的很多男人而言，老祖宗是家長，是長輩，不是牢頭。老祖宗對我們房家男兒，只有恩，沒有仇。”
“但是你想離開房家村，”李靈道：“可你又不好違逆你的長輩，更不願私自逃離，氣到她。”
房然嘆道：“老祖宗年紀大了，她於我們房家是大恩大德，有庇佑之恩，有傳功授業之恩，我如何能不告而別。”
“房然，你有沒有想過，自己去求一求她？”
“沒用的，”房然搖頭：“老祖宗年紀大了，脾氣越發執拗，一般人說話她聽不進去。況且，老祖宗年事已高，她今年已經一百零六歲了，她細心培養我們三兄弟，就是希望有一日她不在了，我能做房家族長，繼續她的遺命。別的人去求她，或許還有一線希望。若是我們三兄弟去求她，老祖宗不但不會同意，只怕以後也不會輕易放我們出谷。”
“可是她……”李靈心中想，她既然年紀大了，萬一她不在了，還不是你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可想想，武功高強的人一般壽命也比常人長一些。
韓柯到底能活多少年還真是說不準。
搞不好，她老人家再活個二三十年，直接把房然出谷的心都澆滅了也不是沒可能。
李靈似笑非笑地看著房然：“真看不出來……房然你居然是個這麼糾結的人。”
想離開，又不願意不告而別而氣倒長輩，反要來求助一個不怎麼熟悉的人帶他出去，房然簡直就是被“恩義”囚禁住了。
房然苦笑一聲：“這世上的人都敬慕強者。有些人是天生的強者，當真才高八斗，事事能力挽狂瀾，決心狠性。可有些人，武功再高，終究是個普通人，談何忘恩負義。何況，我這一身武藝，便是來自於她。”
李靈點點頭，也不再多話：“成！如果有一日，我真的武藝超過你們的老祖宗，我會帶你走。讓我做這個惡人，拐跑她心目中的繼承人。”
房然放棄粗瓷杯，起身朝著李靈抱拳躬身：“多謝！”
“那你的兄弟們呢？”
房然嘴角含笑：“房羅年紀還小，心性不定，自是要留在谷中。房平與我早有默契，將來，就由他來照顧谷裡的老幼。”
李靈笑了笑：“你還真是想的遠，連接班人都想好了。”
房然朝著李靈再度躬身行禮：“多謝！李靈！多謝你！出谷之後，我不會再煩擾你，我會自去雲遊四海。我知你勤學武功，不願分心，我這便告辭了。”
說著房然就往後退了出去。
臨出門前，房然握著木門輕輕帶上，道：“李靈，如你這般人物，將來必要高飛天上。像歡小姐那樣的人，自是無法與你比肩，更與你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便不要找她，饒她一命。”
李靈瞪大眼：“我哪裡找她？分明是她找我！”
房然身形一頓：“也是。放心，我這便教訓她一番。告辭！”
房然關上房門離開了。
李靈留在木屋中，轉了轉手中的杯子。
房家三兄弟這般助她習武，原來一開始就是受了房然的推動。
房然早有離谷的心，只缺一個契機。
只怕……從房然知道她擁有不俗的習武天賦開始，他就開始打著這個主意了。
怪不得，房然對她的態度，要比房羅和房平好多了。
他這是有求於人哪！
房然已經先幫過她了，現在再來求她，她自然不好不答應。
這特麼不是套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