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蒼聞言先是一愣，隨即看著一臉認真的趙御，笑著搖搖頭。
要是趙御盯上別的東西，或許還能讓他有所遲疑。
但是這玩意，除了大堂會的掌眼師傅看過之外，連他們榮家的一些老人都看過。
不管從天青色的淺釉色，還是器物的曲張程度，以及剛剛趙御測試過的器鳴之聲，都可以斷定，這東西是徽宗時期的汝窯精品無疑。
這種型別的器物，不似那些孤品。
天青宋瓷雖然罕見，但是精品汝窯的存世量沒有一百也有八十。
可以借鑑的物件，往往很容易就判斷出真偽來。
眼前這一件雙耳梅瓶，品相堪稱極品，雖然比起京都博物院收藏的那一款天青汝窯洗還差一截。
但是在存世的汝窯當中，也是能排進前十的存在。
這種東西，以非賣品的形式展現出來，足以說明它自身的價值和價格。
如果真要上了拍賣場，多了不敢說，兩三個億絕對沒問題。
而就是這麼一件所有人都看好的天青雙耳梅瓶，現在趙御居然告訴他這東西有問題？
“趙先生，這件東西……”
榮蒼笑著剛要解釋，卻看到趙御再次伸出手，右手屈指如勾，輕輕的叩在瓷身上。
這一次，趙御的輕叩的力道似乎大了不少。
而一旁的人眉眼都一跳。
別說這些在座的大藏家，就是一般的文玩小白都知道，這汝窯胎體輕薄如蛋膜。
依照趙御這個手法，瓷身很容易出現裂痕。
“你來看看，這東西是否對路？”
趙御轉身看向李長歌，淡笑著說道。
李長歌點點頭，走上前雙手捧起天青瓷，仔細的觀瞧起來。
依照李長歌的本事，當初在唐安距離十幾步，都能一眼看出楚天驕那瓶子的端倪。
按理說，這種東西李長歌一打眼就能看出其中的貓膩。
不過，李長歌雖然對他的眼力很自信，但是現在的他，卻更加的願意去相信身邊這個年輕人。
趙御說這東西有問題，那就十成十的有毛病！
端詳了半天，李長歌的眉
頭也微微的皺起。
這一尊天青瓷器，不管是從手感，還是從其他的特徵看，都幾乎是無懈可擊！
“東西肯定有問題，但是我看不出來問題出在哪裡！”
十幾分鍾之後，李長歌面無表情的放下手中的天青瓷，淡淡的說道。
一旁被吸引過來的藏家和蕭然都不約而同的翻個白眼。
這不是廢話嘛！
“很彆扭是不是？”
趙御倒是眼前一亮，隨即對李長歌問道。
“是的，天青瓷的彆扭，不是因為它的器形和手感，而是……似乎太過完美了！”
李長歌盯著梅瓶，輕聲的說道：“我家老爺子活著的時候，告訴過我古玩這東西，太過完美的反而暗藏玄機！”
“對！”
趙御點點頭，隨即看向榮蒼說道：“這件東西，胎色和形體都太過完美了，所以，很容易讓人忽略其他的一些小細節。”
說著，趙御拿起眼前的天青瓷，將瓶口的位置遞到榮蒼的面前。
“趙先生，如果您是想要告訴我，這瓶子裡面有問題，那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這瓷身裡面，我們用微探頭檢視過，沒有任何仿造者的標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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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蒼很是自信。
趙御既然說這東西是仿古的，那也就是說，這東西是古代的匠人們仿製的官窯。
以往時候，喜愛天青瓷的一些貴族或者皇帝，都會命下屬的官窯去仿造一些精品出來。
不過，古代這一行的規矩，要比現代嚴苛的多。
即便是奉皇命去仿造一些精品瓷器，仿造的匠人也會在觀察不到的地方，留下一些標記。
這便是規矩！
“正因為你們用微探頭檢視過瓷身內部，所以這東西完美的騙過了所有人！”
趙御輕笑一聲，隨即再次出手，單指彈向瓷身。
空靈聲傳來，整個瓷身都在微微的顫抖。
榮蒼一臉疑惑，周圍人聽著那力道越來越重的空靈聲，心都提起來了。
而唯獨趙御身邊的李長歌，似乎想起了什麼，瞪大眼睛看向那瓷身。
“哥，手下留情啊，這玩意可不便宜啊！”
蕭然臉都黑了，今天撒的錢已經夠多了。
再要是將這玩意弄壞了，他們幾人中，肯定要留在新月樓當肉典。
看來看去，這趙御身邊的幾人當中，似乎自己是最有可能被留下來抵債的那一個。
所以一向無法無天的蕭然，多少有些著急了。
榮蒼倒是沒有阻止趙御，一來，四方堂會財大氣粗，這點損失還是承擔得起的。
二來，別說趙御身邊還有個天字第一號的晉商太子爺，單單是趙御身後的秦舞陽，這東西也絕對賠得起。
而且，從四方堂會收集到關於趙御的資料來看，這個傢伙似乎還從來沒有做過一件沒把握的事情。
曲指連叩六次。
趙御在眾人疑惑的眼神下，將天青瓷緩緩的拿起，然後將瓷身大頭朝下倒轉過來。
一抹幾乎微不可查的粉塵，從瓶口盪漾出來。
敲壞了？！
周圍看熱鬧的人都下意識的後撤一步，這特麼都掉粉了，肯定是內部出現了裂痕。
“榮主事，有微探頭嗎？”
趙御倒是穩當的很，對著一旁的榮蒼說道：“您可以找人那微探頭再看一看內部，肯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榮蒼招了招手，立刻有人轉身去拿裝置。
在這個空隙當中，榮蒼眉頭緊皺，他似乎察覺出，趙御的舉動自己好像在什麼地方見到過。
好像……也是一種鑑別文物的手段，只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自己在什麼地方見到過。
輕叩瓷身，震而落塵？
榮蒼眉頭越皺越緊，他腦海中飛速的閃過趙御之前的畫面。
逐漸的，一張在記憶中塵封已久的畫面，逐漸和趙御之前的手法想不重合起來。
“主事，您要的微探頭……”
“我想起來了！！”
就在手下人拿過一個挖耳勺一樣的探測裝置的時候，榮蒼猛然一聲驚呼。
他終於記得，在他十幾歲的時候，榮家老爺子用這樣的方法，鑑別過一尊乾隆年仿汝窯的輕胎白釉瓷！
這種鑑別的手法，名字叫……
叩門問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