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元匯率又變了？英鎊也受到了影響？”
“這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麼啊！”
一群與東瀛關係緊密的華資銀行或者華資企業的董事正在租界的會議室中討論這如今的時局。
如今上滬裡華資銀行和企業可以說遠不如以前那麼多了，大多都是沒來得轉移也沒有靠山的小銀行或者還有下屬實業難以轉移的幕後老闆。
所以才會繼續在上滬停留乃至於繼續開業。
畢竟有靠山的能轉移的，早就內遷了，哪還會在上滬這樣一個敏感的地帶停留。
雖然平日裡他們也只是在東瀛的支配下勉強度日，但沒有靠山和基業，就算他們自己轉移回了內地，那前途依舊是未可知的。
這一場戰爭裡對他們這些所謂的小老闆的殘酷可不止在東瀛這一方，藍黨有些人的行徑甚至還要更加過分一些。
可最近這一場來自於東瀛內部的經濟風波卻讓得他們一時間有些找不準方向了。
故而才會有今天這一場會議，而在這種各式各樣的疑問聲中，這會議桌最中心的一位帶著金絲眼鏡有些儒雅氣質的中年說道。
“我知道各位的疑惑，這一段時間來，確實東瀛內部情況有些亂，但想來你們也能看出來這是東瀛海軍軍部和陸軍軍部的一次交鋒了。”
“薩摩銀行和長州銀行不就是如今這次風波的主角嗎？”
而聽到中年發話，原本有些嘈雜的會議廳都安靜了起來，因為他們都知道這位中年董事背後代表的意義。
只聽得有人向儒雅中年提問道。
“顧老闆自然是知道內情的，不然我們這些人也不會專門聚到這裡聽您發話的啊！”
而聽到這話，顧平生卻並沒有太多的在意，這些人與其說是真不明白如今的時局，還不如說是不知道如何站隊。
畢竟無論是陸軍軍部還是海軍軍部都不是他們能得罪的起的。
他們這一群人在外人看來是風光，但其實也不過是那命混飯吃而已，只不過他顧平生所知道的事情或者說行情多一些而已罷了。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顧平生才會成立這樣一個互助會，一群人報團取暖的同時，也能讓他有更多的話語權。
只不過如今這場風波他的看法卻很簡單，站隊也很明了，所以他直接說道。
“其實各位看得出來，如今這場風波歸根到底無非是陸軍軍部新上任的明樓長官向海軍軍部下屬的經濟產業發起衝擊而已。”
“這其中所牽扯的無非就是產業和經濟利益的糾葛，所以找到關鍵點後，我們要做的便是在明樓長官和肖途先生或者說是在海軍和陸軍中做一個選擇而已。”
“同門二人為東瀛海陸兩軍的經濟總顧問，當年的汪芙蕖先生或許真的有些門道啊！”
而聽到顧平生的話語，那些董事與老闆自然也將注意力更加集中了。
任何一個組織裡總有一個核心人物，而顧平生無疑便是他們這個組織裡的核心人物，這不僅是因為他的能力和財力而決定的。
更多的是他總能得到一些他們得不到的內幕消息，所以便又有人問道。
“那顧老闆覺得我們是站隊哪一位還是繼續作壁上觀呢？”
而這人的話語，讓得顧平生挑了挑自己的眼睛，然後說道。
“要我說的話，這二人中肖途先生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而他直接的話語卻讓得有人質疑地說道。
“顧老闆你不會是因為和遠途集團牽涉深才說這樣的話吧！”
“我可知道當年你們鼎霞集團可就與遠途公司合作密切，我也知道顧老闆與海軍軍部的武藤領事有私交，但顧老闆可別讓私交影響了公事啊！”
“總不能因為你一個人，讓大家一起跟著你下注吧！”
而聽到這人的話語，顧平生依舊面色如常，只是淡淡地說道。
“顧某怎麼可能是那種因私廢公之人，只不過我想大家不會不知道東瀛經濟主導權到底是在哪吧！”
“各位都是玩經濟的行家，想來也清楚體量巨大的差距從來都不是靠技巧能彌補的，更不用說海軍軍部的代理肖途先生早年間於東瀛那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手段。”
“這樣一個明顯的局面各位還不懂那邊是穩贏嗎？至於作壁上觀倒也不是不可，只不過搖擺者兩邊輕，遲來的忠誠比紙薄，想必各位這個道理還是明白的吧！”
而這樣一連串的話語，自然也引得了各位董事與老闆的議論。
直到後面才又有人挑刺般說道。
“顧老闆是不是太武斷了，如今這一場較量裡很明顯佔上風的便是陸軍軍部的明樓先生，而且陸軍軍部此次的勢頭也很猛烈。”
“我覺得陸軍軍部才是我們應該靠攏的方向，畢竟海軍軍部終究是鞭長莫及，哪有陸軍軍部這樣，可徹底掌控局面呢！”
而聽到這話，顧平生也沒有意外，派系的產生在任何一個組織中都會出現，即便這裡面的人員經過了他認真的甄別。
但還是會發生轉變的，不過他也想知道如今他們這一個互助會中有多少人改了旗幟。
所以他並沒有直接回答問話之人，反而是環視了這會議室內其他的人，然後語氣莫名地說道。
“我們互助會從來都不是顧某的一言堂，如果還有誰對這次站隊有異議的，可以直接說出來。”
“我們可以表決決定的，但是醜話我也說在前頭，如果表決之後還有人三心二意的話，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而他的這句話語落下，那提出質疑之人便有些希冀看了一下他暗中躥動的那幾位董事與老闆。
畢竟陸軍軍部交給他的任務可不是他一個人能做成的，他自然得多搭上幾個人了。
可當他飽含希望的看著那些人之時，那些人卻一臉為難的樣子，到最後都沒有人吱聲。
他恍惚間明白了一些事情，他的臉色也有些難看了起來。
而另一邊的顧平生看到這幅場景，依舊一臉的平淡。
只是對著那質疑之人說道。
“看來只有劉老板你一個人想要往陸軍軍部靠攏，我也知道你有你的想法和難處，所以我也不強求你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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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之後，上滬銀商互助會便沒有你的位置了，劉老板你自己多保重吧。”
說完便作勢想要將這位劉老板給“請”出去。
而這樣的局面，此時劉勝心中也有些絕望，倒不是因為他要被除名了。
而是他的軍令狀貌似還真沒完成，人總是想要賭一把的，當陸軍軍部找到他的時候，他便覺得這是一場機會。
直接就用自己的性命乃至於一家子的性命壓上了這一個機會。
本來以為再不濟也能讓這一個互助會分成兩派徹底割裂。
沒想到終歸還是沒能做成，不過他如今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只見他突然對著會議室內其他的人大喊道。
“各位，他顧平生有海軍軍部照應，你們呢？這要是壓錯寶了，各位可是把自己的命拿去賭啊！”
“聽我的，大家……”
“滋”
刀刃透體，聲音戛然而止，只不過這時的劉勝的眼中卻有著一絲慶幸。
起碼這條命交代了之後，他的家人不會再死了。
而對於這樣的局面，顧平生也只能搖搖頭，亂世之中下注，勝則一時富貴，敗則生死兩分。
劉勝這一次壓錯了寶，那麼結局自然便定下了。
不過他也沒有光看著，只見他對著會議室中的其他人說道。
“劉老板身體不適，需要休息，我們還是接著往下說吧！”
而在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其餘的董事以及老闆也反應過來了。
也是一口氣地應承，他們也才想起，貌似這一場風波波及的可能不是他們的身家，更有可能是他們的性命。
只不過他們也沒有下船的機會了。
而那幾位私下與劉勝接觸過的老闆心中也慶幸，如果那時他們站出來了，他們的結局又會怎麼樣呢？
不過不管他們有什麼想法，他們接下來還是接著聽著顧平生的安排。
而在與這些老闆言明部署和該有的訊息之後，各位老闆和董事退場之後，顧平生自然也沒有久留。
他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
只不過他並不是為了休息，而是撥通了一個電話。
隨後待到接通之後，他才開口說了一句。
“肖先生，一切都很順利，您就放心吧！”
……
結束通話電話，寧遠此時依舊在耐心等待著時機，這一場風波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複雜。
起碼陸軍軍部對他手底下的衝擊遠遠不止於明面上的，但如今時機未到，他只能被動防守並順水推舟讓陸軍軍部取得他們想要的東西。
因為他知道慾望就如高山滾石一般，一旦開始便沒有可能停止。
當然即便陸軍軍部想停止，寧遠也不會讓他停的。
不過陸軍軍部對軍費的渴望卻有些超出寧遠的想象了。
原本以為還需要順水推舟才能讓其觸及的紅線，竟然被他們一股氣的碰了個徹底。
想來那些想要平衡乃至於減少矛盾的海軍軍部高層此時也有些急了吧！
原本以為的利益退讓卻成了利益切割，想來他們也沒想到吧！
抱著這樣的想法，寧遠自然是穩坐釣魚臺，他只希望陸軍軍部再瘋狂一點。
不過寧遠的猜想貌似也有些想當然了，海軍的焦急程度要比他想的要嚴重的多。
即便還沒有安全捲入戰爭，但海軍軍部依舊在積極的準備著，畢竟他們接下來的對手可是M國。
就如同海軍對陸軍於鋼鐵材料的制衡一樣，陸軍同樣在石油以及橡膠這些材料對海軍進行制衡。
這也加劇著海軍軍部對南洋的渴求，而這一份渴求自然免不了和M國對上。
而對此，海軍軍部實際是期待的，對於這些東瀛傳統貴族來說，當年M國的破開國門的方式可一直是他們的恥辱。
所以對於這個可能的對手他們自然會積極準備。
因為他們也知道這個對手的強大，而這個時候陸軍過界的肆意妄為，無疑讓得他們的準備受到了影響。
這怎麼可能讓他們接受得了。
所以此時的武藤志雄的電話一直都在響個不停，不斷地有高層來責問他的問題。
可對此武藤志雄同樣覺得委屈，畢竟一開始不反擊的命令不也是海軍高層們自己要求的嗎？
他當然知道為了這個陸軍軍部付出了多少石油等戰略資源的代價，只是現如今陸軍軍部過界的行為，貌似還是觸及到了海軍軍部的紅線了。
所以便來責備他了，這又怎能不讓武藤志雄感到委屈呢？
不過即便委屈，武藤志雄也知道他該做的事情還是不能忘的，所以他當即便去往了“肖君”所在的辦公室。
看著如今貌似早已等待他的“肖君”，武藤志雄才開口說道。
“肖君，很不好意思，正如你所說的，陸軍軍部過界了，所以接下來還是要拜託你了。”
而對於武藤志雄的到來，寧遠卻沒有多少意外的地方，他只是回了句。
“武藤君不用說了，我知道你的難處，但我希望以後武藤君和海軍軍部的各位高層能多參考一下我的建議，經濟這種事情並不是說停就能停的。”
“不過所幸我早有準備，不然即便能翻轉局面，到時候還是會有不少損失的。”
“不過接下來，我希望海軍軍部能好好的配合我，畢竟先手已失，我那師兄也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
“不知道武藤君能不能答應我！”
而聽到這話，武藤志雄也明白“肖君”的意思了。
不過“肖君”當初的提醒確實是他們沒有在意，現如今出現這樣一個局面，還要讓“肖君”幫他們擦屁股。
他們自然得給予該有的支援了，故而武藤志雄點頭說道。
“放心吧！肖君，這一次我們會全力支持你的。”
不過想了想，寧遠又說道。
“不過武藤君，這一次可能會對陸軍軍部經濟司造成不小的損失，這個責任海軍軍部是否願意承擔，不然這事我也幹不好。”
而對於這個問題，武藤志雄卻直接厲聲說道。
“肖君你放手去做吧！那群傢伙竟然這麼得寸進尺，還妄圖徹底將我們從神州踢出去。”
“不給他們點教訓，他們是不會漲記性的。”
而對於武藤志雄這句話，寧遠也只是平靜地點了點頭。
因為接下來，他要做的事情已經很簡單了，為此他可是準備好了的。
這一次不僅陸軍軍部的長州銀行寧遠要給它來一記狠的，上滬的經濟格局，寧遠也得改上一改。
此前他雖總領上滬經濟事宜，但有一些地方他還是插不進手，這一次正好是一個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