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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逃兵

周浩彬伸手攔下魔翼龍,對卡蘭道:“怎麼,你害怕了?”

卡蘭勉強對周浩彬擠出友好的笑容,緊張道:“要不,我們再商量商量?”

“行,你回答我,為什麼要逃離雲端大陸。”

卡蘭回想起曾經發生的事情,臉上露出痛苦表情,內心不斷掙扎著,難以作出抉擇。最終,他長嘆一聲,顫抖地把事情始末緩緩道來。

隨著卡蘭話語開始,周浩彬周圍的場景一變,他略微吃驚,這是……卡蘭的記憶?

畫面開始的地方,正是沙土城的武器店。

十年前,卡蘭的父親得了一種怪病。他找遍沙土城及其周圍城市的所有大夫,都沒能找到救治父親的辦法。

後來,有位年老的大夫告訴他,在雲端大陸上有一種名叫“七星花”的草藥。無論什麼病,只要用七星花溶水喝下,都能完全康復。

當年,恰好雲端大陸徵兆戰士,卡蘭便去報名。彷彿老天開恩,他被蕭離選中作為雲端大陸的戰士,說只要他能經過三年訓練期,就能拿走七星花。

但卡蘭離開沙土城時,大夫告訴他父親的生命不長,讓他儘快拿回七星花。卡蘭不得已三番五次向蕭離請求能摘取七星花,蕭離答應了。

卡蘭急忙趕回沙土城,把七星花溶入水中讓父親喝下,沒多久卡蘭的父親完全康復。卡蘭很高興,也很感激蕭離,因而更賣力訓練,希望能成為她的驕傲。

意外發生在兩年後。一天,蕭離接到江寧城的緊急求救信,黑暗軍團強勢入侵。蕭離看完信二話不說騎著冰龍離開,同時帶去不少精銳的戰士,卡蘭便是其中一位。那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作戰。

江寧城上,烏雲滿天,狂風大作。黑暗軍團氣勢洶洶地站在遠處歡呼,士氣正盛,似乎對這場戰鬥勝券在握。哪怕它們看到龍騎士降臨,絲毫沒有害怕的意思,反倒在最前方的首領哈哈大笑兩聲:“蕭離,就算你來,也不可能阻擋我攻下江寧城。“

說話的,正是黑暗軍團現在的首領——火烈·明宇。

蕭離沒有回應明宇,她拿起劍,冷道:“保衛江寧城!”說完,她率先衝入敵陣,與明宇開始戰鬥。我們也守在江寧城城門口,不斷抵擋黑暗軍團的進攻。

這場戰爭,被成為曠世傳奇之戰。戰場上,不斷有戰士堅守的身影倒下,葬身於此,與大地融為一體;人類鮮血與怪物黑血碰撞一起,化作觸目驚心的暗紅色,染遍方圓幾十裡的土地,不留一絲縫隙。

漸漸地,黑暗軍團呈現出敗退之勢,戰士們見到希望曙光,爆吼一聲,更奮力與黑暗軍團廝殺在一起。即使他們勞累不堪,傷痕不斷,但他們只要擊退黑暗軍團,就能取得勝利,擁有一段較長時間的安寧。

忽然,明宇的身影迅速後退,右手燃起黑暗烈焰,仰天狂笑:“回來吧,我的將士們,用你們永不畏懼的堅實身軀去戰勝阻擋我們前進的敵人,一個不留!”

剎那間,烏黑天空中降落下絲絲黑氣,穿過明宇手中黑暗烈焰,彷彿有靈性一般,鑽入倒下的屍體中。一瞬,有成千上萬倒下的戰士、倒下的怪物重新站起,他們全身發黑,冒出死氣,彷如行屍走肉。但他們不管先前先前處於什麼陣營,此刻都擁有同一個目標,巍顫道:“進攻,江寧城……”

剩餘的戰士頓時轉入被包圍的局面,他們當場愣在原地,這是……什麼法術?

長槍刺入怪物胸膛,法術轟向怪物腦袋,一個又一個怪物倒下。但在它們後方,仍有無數怪物,在不斷前進。

疲憊愈來愈深,傷口愈來愈多,但戰士們都沒有逃避,戰到直至他們倒下的一刻。死去時,他們仍瞪大眼睛,透著不甘與憤怒。他們想過逃走,想過離開,可也想過,身後就是他們家園……

眼睜睜看著一個又一個戰友倒下,卡蘭怒吼著,叫聲震天怒地。濺灑的鮮血,肢解的身軀,悲慘的笑容,無一不一次又一次刺激他的內心。害怕,漸漸地從他心底生根發芽,生存的念頭在他腦海一閃而過,卻成為他這輩子最恥辱的決定。

他暴喝一聲,使出燃燒生命的力量,穿過重重阻攔。他想存活,他不想死!

在逃離戰場後,他終因體力不知,暈倒過去。待他再醒來,一切都已結束,江寧城仍在,倒下的屍體也在,即使他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寒風吹過,呼嘯的聲音彷彿在嘲笑他,嘲笑他當逃兵。他的腦海,不自覺浮現出戰時的場面。淚水,逐漸模糊他雙眼;他慚愧,可再也不能挽回過錯。於是,他回到沙土城,從此再也沒踏出家門一步,每日都在懊悔中度過。

從卡蘭回憶的話語中飄回思緒,周浩彬壓抑不住心中怒火,正想罵人。沒想到魔翼龍卻比他更快一步,揮動巨大雙翼捲起卡蘭往牆上撞,卡蘭“噗”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周浩彬詫異地望著魔翼龍,你個黑暗軍團的生物激動個什麼勁?

“混蛋,你個懦夫!你這樣做,對得起在前方為你死去的戰士們嗎?對得起雲端大陸的戰士名號嗎?對得起你自己嗎!!你知道,你這一走,有可能會害死多少人!”魔翼龍怒吼聲音把不少人吸引過來,但見到它恐怖身軀又悄然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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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蘭哽咽,說不出一句話。

周浩彬震驚,也說不出一句話。

很久,周浩彬冷冷道:“你願意回去嗎?”

卡蘭眼中閃過幾分恐懼,看來他仍愧疚在心,不願面對蕭離,以及死去的戰友們。

見卡蘭面露遲疑,周浩彬轉過身,不屑道:“算,你不回去也罷。她並不需要如此懦弱無能的弟子,只懂得一味逃避而不會面對現實,魔翼龍沒說錯,你就是個懦夫!”

或許多次的“懦弱”刺痛卡蘭心扉,又或者周浩彬“面對現實”四字破開他自封的枷鎖。他忽然站起來,喊道:“我……願意。”

周浩彬沒有停下腳步,頭也不回地丟給卡蘭雲端大陸的回城卷軸:“這是雲端大陸的傳送卷軸,你若真想好就用吧。”

躊躇幾分,卡蘭一狠心,捏碎了回城卷軸。

一切都是如此熟悉,像是從未改變過一般,卡蘭眼睛微微溼潤,曾經他引以為傲的地方,如今……還能再迴歸嗎?

周浩彬將卡蘭帶到蕭離面前,蕭離長劍猛地一揮,喝道:“你還有膽回來?”

卡蘭毫不猶豫雙膝跪下,抬起頭,決然道:“卡蘭知錯,無論什麼懲罰,卡蘭都心甘情願接受,決無半分後悔。”

蕭離臉上不動聲色,心中愕然。僅幾年不見卡蘭,他的心性似乎比以前改變許多。

“你,跟我來。”

忽然,蕭離放下手中長劍,帶領周浩彬和卡蘭二人穿過樹林。盡頭,一座高高墓碑聳立其中。

“你,知道嗎?這是為他們戰死建立的墓碑。多年來,他們靈魂恆久未散,只為等你見他們最後一面。曾經有位老人,在他兒子犧牲以後,我問她有什麼要求?你知道老人提的唯一要求是什麼嗎?”

卡蘭搖頭。

“老人唯一的要求,希望可以見到兒子屍體,她好燒成骨灰,放如骨灰盒中,讓自己兒子能天天陪伴她。睡覺時,骨灰盒能在她枕頭旁;幹活時,骨灰盒能在她休息的地方。為什麼?她想兒子的時候就跟骨灰盒說話,就像跟自己兒子說話一樣。”

“然而,如此簡單的一個要求,我卻做不到……”

卡蘭心中一震,腦海中浮現出一位孩子氣十足的少年,樸實的臉笑容滿面,眼睛樸素無華。

他拖著沉重腳步走到墓碑前——

手中刀劍盡折斷,旗幟永不倒;

身軀殘破鮮血***神永不滅;

千百戰士陣前亡,玫瑰長留香。

墓碑上,刻著三行字。卡蘭雙膝跪下,放聲痛哭。

周浩彬聽著蕭離的話語,看著墓碑上刻的字,心中彷彿被某種東西堵住胸口,感覺十分難受。誰能說,這只是個遊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