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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黃雀在後

我想不通,為何費了這麼多精神,猜出了門上的密碼,卻仍然打不開那扇鐵門?

那聲巨響並非人為的,明顯是機械啟動的金鐵交鳴之聲,而且聲音是自內而外發出的。可是,直到聲音停止,我面前的那扇門依然紋絲不動,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既然出了差錯,為何又沒有觸動暗器機關?要說萬方成在此處沒有設定暗器,是很難讓人相信的。

但我沒有更多時間去琢磨了。因為後面出現了偷襲者,而且,這個偷襲者的武功非一般的強。此人來自我的左後方,現在快要接近我的後腦勺了。速度迅捷,力道兇猛。看來此人一出手就想要我的命。

我劍在右手,那是為了防備暗器的。此人從我的左後方發動攻擊,很有可能躲在暗處觀察良久,早已對我的站姿和周圍的地形了然於胸。

無論如何,這一擊讓我膽顫心驚,手忙腳亂。一是我沒想到此處會突然出現外敵,二是我的站姿和身處的環境,非常不利於反擊。前面是鐵門,無法前衝避開這一擊。擺在我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要麼倒地,要麼轉身。

假如時間充裕,轉身是比較主動而又安全的辦法,一旦轉身成功,接下來我便遊刃有餘,不管面對多麼強大的高手,仍然進可攻、退可守。只可惜對方身法和手段太快了,這就使得“時間充裕”成了虛話,如此一來,轉身就成了風險最高的做法,很有可能轉到中途便已中招,不死也要重傷了。

另一條路是就地而倒。此法倒是有足夠的時間避開身後一擊,但接下來就太被動了,對方不太可能只有一擊,招式肯定是綿延不絕的,我躲得過第一擊,卻無法徹底擺脫困境,主動權一直掌握在敵人手上,情勢會越來越惡化。假如背部著地,我還有可能憑藉自己劍法中惡毒的“搗龍式”實施反擊,也許能爭取到一點脫困的機會。

但現在的情況是,攻擊來自左後方,我只能朝右前方臥倒。背部空門大開不說,還得把自己的長劍壓在身下。那幾乎跟找死差不多。

當初,師父在荒原上授我劍法之時,有一段理論我記憶深刻,他說,要讓“絕命劍”發揮到最高界境,必須時刻具備殺人之心,否則,再快的速度,再強的力道,也就是個普通的劍客,無法步入頂尖高手的行列。

其時我對師父的說法不以為然,總覺得他心態偏激,心存惡毒。人在江湖,大多是為了混口飯吃,何必一出手就要人命?

但是,我自踏入江湖這幾天,大小十數戰下來,對師父所說的那番話有了新的體會。

不管什麼方式的武功,最大的目的,都是為了在搏擊中爭先,乃至取勝。不動則已,一旦動手,就必然要盡全力將對手擊敗,而擊敗敵人的標誌,要麼將其殺死,要麼將其打殘,使其失去抵抗力和反擊力。反過來,你就會被對手殺死或打殘。在這一點上,人類其實跟動物差不多。

當然,也有高手約定比武點到即止,不拼死活,只見輸贏。不過那是武功的另一範疇之事,不能叫搏擊,只能稱為交流,或者乾脆就叫社交活動。

在我看來,點到即止的比武,其實是分不出真正的輸贏的。因為這種場合,高手之間鬥的只是精巧和敏捷,除了力量上有所保留,也無法將武功上升到心理層面。很顯然,這種勝負的結果,往往是主觀的,表面的。可以說,江湖上沒有人會臣服於這種結果。

真正的爭鬥,大到群體戰爭,小到兩個人面對面搏擊,除非雙方實力懸殊,一方具備壓倒性的優勢,勝負的結果才與心理因素無關,至少是關係並不大;如果各方面實力相當,決定成敗的關鍵因素,則是心理承受能力。這種情況下,一旦心理防線稍微放鬆,結果便是一敗塗地,一潰千里。再好的外部條件,也無法收拾這個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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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以來我最大的感受是:一旦進入爭戰狀態,特別是面對與你實力相當、甚至是武功比你更強的高手之時,首先在心理上,你不能老想著怎麼退讓和防守,而應該在險境、乃至絕境中反擊求生。這就是上面所說的,心理上不能放鬆,必須保持高度緊張狀態。

在險境中畏縮退讓,在絕境中沉淪放棄,永遠是最差的策略,也是弱者的行為。結果只一個:被強者所殺,或者臣服於強者。

現在想來,師父當初所說的“要有殺人之心”,用語雖然激烈,卻並非完全沒有道理,其間暗含一種進取性的策略。雖然這種策略聽起來如此殘酷無情,但是,我們身處的這個江湖,也沒有想象的那麼溫情脈脈。

我的進一步理解就是:你可以不殺人,但首先要保證自己不被人所殺。那麼,你在死亡之前,便永遠不能認輸。

我說了這麼多,其實就是想告訴你,此時此刻,我既沒有轉身,也沒有倒地,而是選擇了第三條路:冒險反擊。

勁風快要到達我的後腦之際,我雙膝微屈,身子一矮,藉著這個時間差,右手鐵劍向左側丟擲,左手憑感覺抓住半空中的劍柄,朝左後方猛力揮了出去,橫掃來敵的軀幹。

這招算是強力而為。如果非要找依據,在我的劍法裡面,只有“離心式”中有一種變化,與此招相似。但原招不需矮身,而且長劍是向後刺出,並非橫掃。我此處反擊的靈感來自這一招,但依形勢而作了較大的修正。

長劍向後橫掃的同時,我身體重力全部集中在左腳,掂起腳尖,貓著身子,右腳向鐵門上一借力,身子向後轉了半圈。如此一來,反擊尚未成形,先與強敵面對面了。

我這種做法,實際上風險也是相當大的。首先,長劍易手,有個時間差,這個時間裡,對方的攻擊又向我推進了幾寸,相當於死亡向我逼進了幾寸;其次,我反手橫掃,目標不準,力道也不夠,無法一招制敵,即便成功,頂多讓人受點皮肉傷;第三,我雖然藉著反擊之勢轉身,但矮著身子,而且兩腳著力不平衡,導致下半身不穩,而上半身又運轉不靈,招式施展不開。

假如遇上少林方丈或武當掌門,又或者是幻影刀南宮玄這樣的高手,抓住這個瞬間機會,足以把我殺死兩次。

我如此反擊強攻,惟一的優勢,只能說是奇詭。因為江湖上很少有人能夠在強敵面前長劍易手,我能迅速做到這一點,多少有些出人意料。

我在賭博。惟一的希望是,我的奇詭手法,能給對方造成心理壓力,從而出手稍加猶豫。只要給我一點點時間站穩腳跟,我就算賭贏了。接下來,我就可以憑實力保命,或者爭勝。

賭博更多的時候不是靠技術,而賭的是運氣。

無論從哪一方面講,我這一次賭贏的可能性都很小。對方有備而來,而且從其勁風和身法判斷,武功高深莫測,不太可能因為我的奇詭手法而太過猶疑,即便真失去了第一步殺我的機會,也可能還有後著能將我制住。真正的高手,一定會預留後手的。

對我而言,必須賭這一把。因為我沒有更好的選擇。

除了運氣,還有一個武功之外的因素,使得我賭這一把不算太過盲目。

對方在黑暗中屏聲靜氣,窺伺良久,有很多機會可以偷襲我,卻一直沒動手,很明顯,他是在等我解開圓盤上的密碼,繼而開啟金庫之門。直到我旋轉三個圓盤,沒有觸動暗器機關,而且立即傳來金鐵交鳴之聲,此人認為金庫之門已開,遂對我痛下殺手。即便瞬間殺不了我,也要將我重創到沒有反抗的餘地。

但在響聲過後,右邊那扇鐵門仍然紋絲不動。我覺得驚訝,對方肯定覺得更驚訝。因為這種驚訝,他手上猶豫的可能性就很大了,甚至連預想好的後著,都會就此放棄。理由有二:一是門既然沒開,也就是出了紕漏,很有可能觸動了殺人機關,他就必須分心防備隨之而來的暗器;二是他如果毫不猶豫地將我殺了,也就別想進金庫得到想要的東西,這應該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他在黑暗中等待,肯定是認為,普天之下,只有我一個人才知道怎麼解開密碼,從而開啟金庫之門。事實也可能真的如此。

這才是我真正的機會。

結果是,我真的賭贏了。

我長劍揮出,手肘快要伸直之際,我才感覺到,對方用的也是劍,而且劍尖已接近我的左耳正上方。假如他順勢將劍下壓,很有可能重傷我的脖子或左肩。當然,更有可能的是兩敗俱傷,只不過對手傷得較輕,而我左手必然暫時失去了抵抗能力。

正如我所料,對方突然撤招了。身形跟著一頓,我的劍招也化為無形。我想都沒想,借這個機會站起身,背靠鐵門,長劍準備再次發動攻擊。

但是,對方沒有給我再次襲擊的機會。

並非他先發制人,速度快到讓我應接不暇,或者說,其人武功高到讓我無法反擊。剛才如此劣勢的情況下,我尚能轉危為安,何況現在我已站穩腳跟,調整好身形?我有信心,江湖上沒有一個高手能完全封住我的攻勢。即便是少林方丈和武當掌門,或者是上官飛鷹再生,也無法做到這一點。

我無法出手是因為,此人身形一閃,突然在我眼前消失了!

這反而讓我大吃了一驚。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麼突然就無影無蹤?這是什麼古怪身法?蠟燭之光雖然微弱,但還沒到看不清一個人影去向的地步。果真如此,這就不是武功身法,而完全是一種魔法。

準確地說,此人是在金庫中間那扇門前消失的。

我向來不相信這世上真有超能力的東西存在。或許每個人內心都會有所畏懼,但我畏懼的,絕對不是什麼虛無縹緲的特異功能。如果此人真有什麼魔法,也不至於需要在暗處偷襲我,而且還偷襲不成功。

所以,在吃驚之餘,我並沒有太大的恐懼。長長吸了一口氣,再次定睛一看,終於發現此人消失的原因和去向。

中間那扇門已經開啟,成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方形洞口。也就是說,實際上我推測出來的密碼並沒錯,操作上也沒失誤,只不過,萬方成在這點上又玩了一次花樣。轉動右側門邊的圓盤,開啟的,卻是中間那扇門。

偷襲者很顯然閃身進了金庫,讓我產生突然消失的錯覺。看來,他比我更早發現金庫已開,或許不是他比我更有先見之明,清楚萬方成在金庫結構上玩的花樣,更有可能的是,他身處的方位,比我更容易看到中間那扇門的動靜。

不管最終開啟的是哪一扇門,都是他等待的結果。門既已開啟,他便立即從暗處對我實施偷襲,試圖將我一舉擊斃,然後輕鬆佔有金庫裡的一切。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我是個不折不扣的賭徒,敢於將性命壓在全無把握的反手一擊上。

我這一擊完全沒有把握傷他,但是,他也沒有把握保證自己完全不受傷。這一刻雙方其實都處於未知狀態。我拼命只因迫不得已,而他襲擊我只為清除障礙。也就是說,他除了殺我,還有別的選擇。一擊不成,還可以退而求其次,進入金庫先拿到想要的東西再說。這才是他的終極目的。

他放棄了兩敗俱傷的選擇,即便對他而言只是一種很小的可能。

我活下來了,想清楚這一切之後,反而心有餘悸。

我看著中間那個方形黑洞,心想,必須阻止此人走出這道門。

鐵門以內漆黑一團,我不想貿然衝進去。賭徒都明白一個簡單的道理,運氣只能賭一次,接下來必定是黴氣。

地上的蠟燭只剩一小截。我把這個空間裡惟一的一點亮光託在手心裡,右手橫劍當胸,全神貫注,慢慢地走近中間那道門。無論裡面的人武功有多高,我自信能夠將他堵在裡面,至少,他不能完好無損地離開。

再一次交手,在我的意料之中。我不讓他走出這道門,他當然也不能讓我走進這道門。但我沒想到的是,他的攻擊來得這麼快。他進去之後的第一件事,應該是尋找需要的東西。我估計,在找到東西之前,他應該儘量避開與我再次交手。

但我估計錯了。我剛近鐵門,他就再次出手了。

他似乎並沒去找東西,而是刻意躲在門邊等著我。

這一襲擊比剛才更加凌厲,也更陰毒,劍尖直擊我的咽喉。讓我不解的是,剛才他第一次對我的偷襲似乎未盡全力。

我腳步一頓,長劍斜向上挑,試圖格開他的劍尖,再伺機反擊。但我的長劍剛動,對方的招式又變了,劍尖繞了一小彎,剛好移到我長劍下方,直攻我的胸腹之間。

沒想到此人在黑暗中變招仍然這麼快,武功高得簡直難以想象。自始至終他都沒出那道門,我只見劍身閃動,而未見其人,甚至不知他以何種方式站立。我如果跟著變招,去格擋他的長劍,也許能保障自己不受傷,但如此下去會沒完沒了,而且我永遠處於被動狀態,再也不可能前進半步。

我決定不再玩見招拆招的遊戲。這種耗時費力的事情,沒什麼意義。

我扭身向右,避開胸腹間致命的攻擊。對方劍尖如影隨形,這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左手腕關節一抖,那一小截蠟燭劃了一道優美的弧線,自外而裡向金庫的地板上掉落。

亮光就像一道流星。我以為此舉至少能分散對方的注意力,劍尖略微停頓那麼一小會。但我又猜錯了,對方力道不減,速度不變,劍尖像蛇一樣鑽向我的身體。

我腳步再向右避讓,就要徹底遠離這道門了。這大概就是對方的目的,卻不是我想要的結果。我當然不能委屈自己,而如他所願,於是長劍儘量前伸,憑感覺刺向對方手腕,右腳向牆上跨了一大步,踩在門邊最下面的圓盤把手上,身子凌空而起。

接著,左腳尖又踩上了中間圓盤把手,借力一縱,腰間向右猛力一扭,身體便像條泥鰍般從鐵門頂部鑽了進去。

我身子還在半空中,雙腳未踏到金庫實地之時,悲哀地搞明白了兩件事:

一是我終於知道對方是誰了。

二是進來之後,很有可能再也出不去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