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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第 156 章

徐曉雅在很小的時候就經常會做夢, 夢到一個穿著白衣服的老太太來找她。

“姑娘,你是天上的童子,犯了錯, 來到人間受罰。生得漂亮又聰明,卻會克雙親,短命。你曾有恩於我, 我來告訴你一聲。”

起初她夢到這個老太太的時候,總會特別的害怕,每次都能把被子枕頭都哭溼了,可是後來漸漸的徐曉雅也就接受了,她覺得自己一定會像老太太所說的那樣, 短命克雙親。

畢竟她還很小的時候父親就出軌, 離開了她跟母親。

家裡的日子可真難過啊,有時候徐曉雅會想,如果自己早點死掉,她媽媽也會自由一些吧?

可是好幾次她高燒昏迷過去的時候, 聽到她媽在旁邊跪在地上哭:“菩薩玉皇大帝!要死也讓我死,求求你們放過我家小雅好嗎?她還這麼小,很多事情都沒經歷過,求求你們別帶走她好嗎?該死的是我, 是我沒有本事保護我的女兒!”

寂靜無人的深夜,王麗芳的哭聲悲慟不已,她嗓子都啞了:“你們要是把小雅帶走了, 我也活不下去,就是做鬼都饒不了你們!”

徐曉雅很難受,也很傷心,她甚至不知道該怎麼辦才能讓母親好過一點。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曾經犯過什麼錯, 要來人世間遭受這樣的折磨。

可既然來了,既然成為了媽媽的女兒,她自然對媽媽有很深的感情,哪怕再痛苦,她也要堅持著活下去。

徐曉雅帶病上學,成績一向很好,她知道自己做不了什麼,也只有在這方面能夠讓她媽媽高興一點了。

日子艱難,媽媽在努力,她也在努力,總算是熬到了十六歲,徐曉雅讀了高中,她成績依舊名列前茅,人人都羨慕王麗芳有這麼優秀的女兒。

可只有王麗芳知道,徐曉雅的身體越來越不如以前了,偶爾她甚至希望女兒的成績不要那麼好,只要身體好一點就行。

徐曉雅也知道,自己像是要油盡燈枯了,那天她再次夢到了那個老太太。

就連在夢裡她都是虛弱的,不停的咳嗽咳嗽,就好似要把心臟給咳出來,老太太可憐地搖搖頭:“為了個男人,來人間受這樣的罪,你啊你,真是傻!”

徐曉雅有些迷茫的看著她:“老婆婆,你這是什麼意思?”

老婆婆欲言又止,半晌才說:“人間總是會有各種各樣的瘋狂,誰又知道誰是誰的瘋狂呢。姑娘,那男人又要出現了,你可莫要再迷了心智,人間都是苦,哪有天上瀟灑?”

其實徐曉雅完全聽不懂她的意思,這一次的病來勢洶洶,好不容易好了起來,她打起精神去了學校,下課之後,徐曉雅體力不支,直接趴在桌上睡著了。

等她迷迷糊糊的睡醒時,睜眼一看就發現來了一位新同桌。

少年瞧著比自己要小,卻生的眉目清俊,氣質沉著,一雙眸子黑白分明正定定的看著她。

“你好,我是沈明康,剛來的轉學生。”

徐曉雅說不清楚自己是什麼感覺,她還沒來得及分辨心中那股異樣是什麼,就又劇烈的咳嗽起來。

這一次,她直接咳吐了,蒼白的臉上浮起尷尬的紅暈,其他同學都很同情她,幫著她拿水拿紙,沈明康似乎有些手足無措,但很快就脫掉了身上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他輕聲詢問:“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

徐曉雅有些難過,眸子裡都是盈盈的淚:“不用了。”

其實她都不知道自己心裡的難過從何而來,就覺得看著眼前的忍真是熟悉啊,一對上他那雙眼,徐曉雅就覺得想流淚。

兩人同桌的日子倒是很合拍,他們都愛學習,徐曉雅身體不錯的時候,兩人就一起探討題目,旁的學生還在為課堂上的題目發愁時,他們倆已經把一整個學期的題目都給研究完了。

學習是孤獨而又枯燥的,但能夠遇到這樣的夥伴,就讓人覺得開心又知足。

沈明康不太講話,除了學習以外的東西他從來都不會問,但是他卻又非常的細心。

時不時帶些他媽媽做的花茶,牛軋糖,不動聲色地放在徐曉雅的桌上。

那些很小的細節卻讓人覺得很是暖心,徐曉雅身體不好,很多時候實在沒力氣就不去打熱水,在沈明康來之前,她沒有熱水就喝冷的或者乾脆不喝,自打沈明康來了,她桌上就從來沒有斷過熱水。

徐曉雅在不知不覺間對沈明康產生了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依賴。

但她的身體依舊越來越差,直到沈明康邀請她去了一次沈家。

沈家父母都很溫和,長得好看,氣質高雅,尤其是沈明康的媽媽,親手做飯招待他們,私下還跟她說了那麼多的話。

她真是聰慧又惹人喜歡的女人,幾句話就讓徐曉雅哭得不行,把心裡的難過全部傾訴出來。

徐曉雅沒有想到,自己的心結被沈明康和沈明康的媽媽給治癒了。

她和母親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她的厭食症被治癒,身體竟然慢慢好了起來。

日子不疾不徐,徐曉雅慢慢的把目標從活著變成了更好的活著。

而她再也沒有夢到過那個白頭發的老婆婆,彷彿所謂的童子命都是她曾經的臆想而已。

只是,這樣美好的時光終究還是被打破了,沈明康提前被大學錄取了。

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徐曉雅打心眼兒裡為他感到高興,卻也知道自己有多失落。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生過病的她忽然間又發燒了,好幾天吃不下飯,等她緩過來之後卻下定決心,她也要考上那所大學!

沈明康偶爾會給她寄信回來,這已經算是徐曉雅生活裡唯一的寄託了。

她很努力地學習,也很努力地弄好自己的身體,終於,她也考上了那所大學。

只是徐曉雅也沒有想到,她遲遲沒有見到沈明康,哪怕她一天一天地站在他的寢室樓下等待,被人嘲笑,沈明康也沒有出來見她。

心裡的失落和難過幾乎要將她擊垮,那天,她告訴自己最後再等他一次,如果他再不來見她的話,就再也不等了,這輩子都不等了!

那天,竟然等到了他,他一臉地抱歉,熱情的帶著她去食堂吃飯,跟她介紹整個學校,後來,還送了她一條漂亮的絲巾。

那條絲巾彷彿是一條繩子,徹底地捆住了她的心。

徐曉雅從那天就下定決心,這輩子只喜歡一個人。

所以後來即便沈明康什麼承諾都沒有做,她仍舊靜靜地陪著他。

直到他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學校,只留給她一封簡單的信。

信中,他祝她一生幸福。

徐曉雅哭了一夜,第二天就全身心投入書海之中,從那之後,人人都知道徐曉雅是年紀裡少有的學霸,她為了學習異常地拼命。

因為成績特別的好,她跟老師接觸的也比較多,很快就側面打聽出了沈明康是去了哪裡。

徐曉雅一邊告訴自己,她不是為了沈明康才這樣努力,一邊為了加入基地不遺餘力的學習。

接到組織通知的時候,她淚流滿面,簡單給她媽打了一個電話,就坐上了前往基地的汽車。

那一刻她才明白沈明康的心情,在國家面前小情小愛都算不得什麼。

因此徐曉雅進了基地之後並沒有第一時間去找沈明康,她原本打算先做好自己的事情,卻在忽然之間聽說,基地裡有人在撮合沈明康和一位女同志,徐曉雅渾身像是被澆了涼水。

她剋制不住地去找沈明康,卻吃了個閉門羹,那滋味實在是太尷尬了,徐曉雅難過極了!

她決定放棄了!

與其整日談情說愛,不如把所有的熱情都付出給國家。

可是基地就那麼大,早上的時候她在籃球場旁邊看到了沈明康,幾年不見,他個兒又高了不少,跑動之間一股成年男人的力量完美地體現了出來。

他比以前更好看更迷人,基地裡優秀的女人非常多,尤其是那個跟沈明康傳緋聞的女人,據說是某位高階領導的孩子,徐曉雅無聲的嘆了一口氣,轉身就走。

可他沒有想到沈明康也發現了她,他扔掉籃球直接追了上來,兩人對視幾眼,徐曉雅正試圖冷靜的跟他打招呼,沈明康卻一把抱住了她!

他們的關係突飛猛進,沈明康彷彿被打通了任督二脈,在一起沒多久還提出了結婚。

徐曉雅心花怒放,直接答應,即便條件很是寒酸,什麼都沒有。

兩人都還年輕,基地裡日子又很苦,但那卻是徐曉雅一生之中最純粹最快樂的日子。

那個時候他們只有彼此不用過問家裡的事情,也沒有孩子,更不用跟亂七八糟的人進行交際。

兩個人雖說是在為國家做貢獻,沒日沒夜的工作,可偶然剩下的時間卻幾乎都用在了彼此的身上。

沈明康給她寫情書,給她摘花,跟她一起談論書籍與電影。

一點一滴,都讓徐曉雅異常快樂。

只是後來兩人出了基地之後,日子卻跟之前大不相同。

沈明康偶爾要去其他城市出差,或者是因為做實驗之類的要忙著加班,時不時地晚上就回不去。

每次沈明康不在,徐曉雅就會做噩夢,好幾次夢到那個白頭發的老婆婆,一臉同情的看著她:“你有沒有後悔啊?如果你回來了,天上現在的日子可不是這樣孤單又痛苦。”

徐曉雅一身冷汗,醒來之後在房間裡抄經,她知道自己天生就跟別人似乎不太一樣,但她一定會克服這種難受。

可她沒有想到不久之後自己懷孕了,懷孕之後因為各種原因,她不得不回到濱城,跟公婆住在一起。

沈明康在首都工作,她在濱城養胎,兩人之間相隔了千山萬水,這讓徐曉雅特別痛苦,當著其他人卻不能表現出來。

還好,沈明康每天都會給她發消息打電話,回去濱城的頻率也越來越高,從半個月一次甚至到了一週一次。

他不在意路上奔波的辛苦,一趟一趟的車票都不知道積累了多少。

徐曉雅越來越明白沈明康待她的心意,只多不少。

生產的過程並不順利,徐曉雅差點出意外,沈明康大受打擊,整個月子都沒有離開濱城,等徐曉雅母子出了月子,就乾脆把他們帶到了首都。

他一點一滴地把自己從事業中剝離,在徐曉雅不知道的時候,他放棄了許許多多可以深造的機會,那些足以讓人羨慕到眼紅的大好機會,這讓徐曉雅震驚。

甚至其中一次校領導找到了徐曉雅。

“明康很優秀,你也是咱們學校的老師,應該知道他這樣的人才對於國家和學校來說意味著什麼,你們家庭應該對他全力支持才對。學校打算派他出國深造三年,你覺得怎麼樣?”

實際上這件事情已經被沈明康嚴肅的拒絕了,學校也是不得已才來找了徐曉雅。

徐曉雅想過這一天,她知道沈明康不只是屬於她們家的人,更是屬於國家的人。

晚上,徐曉雅洗漱好到了床上,摟著沈明康商議。

“你放心的去國外吧,咱們家經濟條件又不是不行,家裡有阿姨幫著帶衛星,也沒有什麼可擔心的。要是被人知道你為了我不願意去國外,我不知道被多少人笑話呢,這樣的機會多難得呀!”

她素淨的臉上都是溫柔的笑意,沈明康卻抬起她的臉,讓她看著自己:“你真是這樣想的嗎?”

徐曉雅垂下眸子並不看他:“嗯。”

良久沈明康嘆氣:“好吧,那我就去。”

徐曉雅心裡一沉,說不出的難受,連著好幾天都吃不好睡不好。

沈明康出國的事情很快就辦妥了,他肩負的使命很重,不只是為了他個人的深造,更是為了國家科技的發展,要去學習更好的本領。

臨出發的頭一晚,徐曉雅給沈明康收拾行李,雖然已經做了這麼久的心理建設,但心裡的難受卻是掩飾不住的,她雖然看起來很平靜,但眸子也是深沉的不捨。

沈明康摟住她肩頭:“怎麼一個晚上一句話都不說,是不是不想讓我走?”

徐曉雅咬咬唇,現在那麼多眼睛看著沈明康,她怎麼可能不讓沈明康走?

一旦沈明康因為這個家,不肯出國深造,那麼她就是國家的罪人。

一想到這些徐曉雅就覺得委屈的慌,即便她也理解國家對於人才的渴求。

“沒有。”徐曉雅否認。

沈明康握住她的手,目光溫存:“真的沒有捨不得我嗎?只要你說一句不讓我走,我就不走了。徐曉雅嗓子一硬:“你怎麼可能不走?你不走,我就是整個學校的笑話!在所有人的眼裡,事業和國家才是最重要的,家庭算什麼,你不去付出,有的是人譴責我!”

她說著說著沒人讓女主哭了,沈明康心裡一痛,抱著她安慰:“你別哭....”

徐曉雅打斷他:“何況你自己不也想去嗎?如果你不想去的話也不會準備到了現在,你放心好了,我跟衛星在家會好好的,絕對不會給你扯後腿的。”

瞧見她明顯帶氣卻強忍著不哭的樣子,沈明康笑出來。

徐曉雅委屈極了:“你還笑!”

她一下子忍不住了,眼淚刷地掉了!

沈明康抱著她,細細地吻她,燈下,她眸子紅潤,裡頭都是盈盈的淚。

“你別哭,你先聽我說完,我把事情都安排好了,我的確是要去國外,也是要呆三年....”

徐曉雅泣不成聲:“你別說了,你越說我越覺得難過!”

沈明康卻堅定的握著她的手,非要說下去:“我怎麼可能會把你跟衛星扔在國內,我自己去三年?即便是去,我要帶著你們倆一起去呀!你放心吧,我已經把事情辦好了,我先過去打理一下,能把一切都安排妥當,大概一個禮拜左右就把你們接過去。”

徐曉雅一陣驚喜:“真的?”

沈明康點頭:“當然是真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我又不是不知道,每次我不在家,你就揹著我一個人偷偷的哭....”

徐曉雅臉色羞紅:“我....我什麼時候哭過?”

“我不在家的時候你看的就那幾本書,每次回來書上都有被眼淚打溼的痕跡,我比誰都清楚你害怕什麼。曉雅,國家和學校固然重要,但你應該知道,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你們母子。”

徐曉雅撲在沈明康懷裡,一邊哭一邊爭辯:“我才沒有,我才沒有哭呢,我為什麼要哭?隔壁李姐的丈夫常年出差也沒見她哭過,有什麼好哭的!”

沈明康忍俊不禁,摟著她哄:“恩沒什麼好哭的,所以以後都不哭了好不好?我也不會離開你們太久的,我保證。”

徐曉雅淚汪汪地看他:“真的嗎?”

“真的。”

沈明康細心的給她擦掉眼淚:“我知道你小時候缺少父愛,身體又差,安全感方面一直都不行。所以這些年我也在努力,只是工作方面的原因,導致我不能經常在家,但我都知道都理解的。我先過去一個星期,一週後肯定讓人回來接你們的。”

徐曉雅又哭又笑:“好,那我相信你!”

但她得眼淚卻止不住。

原來他都知道,他一直在努力,他把他們母子看的比什麼都重要。

“我知道其實我應該堅強一點,勇敢一點,可是我做不到,總是有人背地裡議論我,說我耽誤了你。明康,我真的不想這樣的,我想跟你一起變得優秀獨立,但我忍不住會哭,我怕一個人的日子。”

雖然在外面時她也是受許多學生敬仰的徐老師,每次一回到家她就變成了一個小姑娘似的,即便已經有了孩子,仍舊會脆弱。

沈明康不厭其煩的給她擦眼淚:“我都明白的,我喜歡的就是這樣的你,無論你怎麼樣我都愛,我會更努力地對你好。你別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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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湊到她耳旁,低聲說:“曉雅,說起來你還是我姐姐,姐姐,別怕。”

這一句“姐姐”直接燒紅了徐曉雅的臉,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沈明康壓住了她,吻住了她的唇。

沈明康出國深造三年,把老婆孩子都帶在了身邊,而在國外的時候,徐曉雅也不甘示弱,學術方面同樣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等兩人從國外回來,雙劍合璧,成為了科研組的一對夫妻搭檔,論文都不知道發表了多少篇。

在國外的日子並非多麼的輕鬆,兩人又要適應國外的環境,又要顧著學習,忙著照顧孩子,都是腳不沾地,還好衛星也不是很讓人操心的小孩。

等到回了國內,徐曉雅卻把兩人的科研成果全部都推到了沈明康一個人的身上,她覺得這幾年有些虧欠衛星,打算好好的照顧衛星,就連學校裡的課都沒有排的那麼滿了。

兩人的關係走到了一種非常舒適的程度。

只是學校也沒有想到,世界上竟然會有那麼瘋狂的女子,學校裡傾慕沈明康的女學生越來越多,一般人得不到回應也就放棄了,可竟然還有女生直接求到了徐曉雅的面前。

“師母,我是真心喜歡沈教授的,你能跟他離婚嗎?我覺得您跟他並不合適。”

面對這樣的女生徐曉雅震驚了,她並不搭理。

可若都是這樣直接的也就算了,女人的心猶如海底針,有些人的手段和心機簡直讓人聞所未聞。

不知不覺學校裡竟然開始瘋傳,沈明康和一位女學生的風流韻事,傳的有鼻子有眼,就好像兩人已經在一起了似的。

每次徐曉雅出門那些人看她的目光就變得奇怪了起來,甚至還有好事的同事在她面前有意無意的告訴她,要她小心她的丈夫。

“你不知道沈教授年輕有為長得那麼好看,學術又那麼成功,多少人都盯著他呢!可一定要看緊她男人啊,到了這個地步,很容易跟女學生搞些什麼的!”

徐曉雅聽到這些話只是簡單的否認:“不會的,我們家沈教授絕對不會做這種事情。”

見她這樣那些人只是搖搖頭感嘆,這位教授夫人實在是太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