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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沈國安在顧音音腦瓜子上輕輕彈了下, 從上衣裡側口袋裡掏出來一疊錢:“這不是錢嗎?怎麼會沒錢。”

顧音音一愣,臉色都變了。

沈國安見她這樣,以為她是驚訝, 笑道:“想給你個驚喜來著,年前運氣好,十一月賣出去一批貨, 賺了點錢。走,去縣城買東西。”

可誰知道顧音音一把抓住他的手,心疼地去摸他手心裡的一道疤痕:“這是咋回事?!”

她完全沒看到錢,眼睛水盈盈的,只盯著那疤痕, 心裡難受得要死。

這疤痕瞧著不是新傷, 似乎有一段時間了,可她日日跟他相處,竟然都不知道!

其實也不怪顧音音,她有時候大大咧咧的, 沈國安手心受傷之後又故意躲著她瞞著她,這就沒讓她發現。

“你看看這錢,別看著疤了,沒啥好看的。”沈國安提醒。

可顧音音哪裡有心情看錢, 就追著問:“這疤是咋回事?!”

沈國安無奈了,只能解釋:“修炕的時候沒注意,砍刀刮到手了, 也沒啥事,這不是好了?”

如果真的不嚴重,不會留這麼明顯的疤痕,顧音音心裡一酸:“下次受傷記得跟我說我給你塗藥。不, 下次,不許受傷了!”

她真是又氣又心疼,又埋怨自己粗心。

沈國安一笑,摟著她上車:“走吧,再不上去錯過了。”

可顧音音心情不好:“這錢先攢著吧,咱非得去縣城嗎?你好不容易掙的辛苦錢,咱不去縣城不也過得好好的?”

“可我掙錢,就是為了給你花,你不花錢我就特難受。媳婦,別讓我難受著過年。”

顧音音拗不過他,只得跟著去了縣城,一路上心情低落,沈國安哄了半天才好。

她捧著他的手心,反反覆覆看了好幾遍,心疼地嘆氣。

沈國安瞧著她那小模樣,心裡軟成了水。

他從小到大受過的傷可不少,但只有一個人這樣心疼他。

兩人坐了四十分鍾的公交車,終於到了縣城,縣城跟鄉下是截然不同的風景,房子高了許多,街道乾淨明亮,來來往往的人穿著也很講究體面,偶爾還能看見一輛轎車呢。

顧音音看著充滿年代風格的街景,心中倒是有些好奇。

兩人一起逛了一會,瞧見不少的好東西。

忽然,沈國安一把拉住她,指著前面一家店裡模特身上的一件黑色束腰呢子大衣說:“去試試那件。”

顧音音“啊”了一聲,就被沈國安連推帶拉弄進了店裡,店員立即熱情地迎了上來,見兩人長相這麼好,更是笑容可掬。

“我不試!”顧音音摸了一把那衣裳,就覺得料子很好,肯定很貴的。

他們現在錢本身就不多,養倆孩子需要花不少的錢,明年小娃也要讀書,何況她還想著考大學,而沈國安做生意有風險,不存點錢哪天臨時遇到事兒了怎麼辦呢?

可沈國安強行要求她去試,店員口才極好,笑容滿面地勸:“姑娘,你去試試吧,又不是非要買?女人多試試幾件衣裳心情也好呢。”

顧音音一想也是,試一試也沒啥,便脫掉外頭的棉襖,穿上那件黑色呢子大衣。

她本身穿的是鄉下那種粗布棉襖,雖然臉是極其嬌美的,但身材臃腫,等棉襖一脫掉,店員眼都亮了。

眼前的姑娘細腰豐乳,雖然穿的毛衣也不薄,但依舊看得出來她身材苗條,該瘦的地方瘦該胖的地方胖,沒有一絲贅肉,抬手之間身姿輕盈動作優美,配上那年輕如嬌花一樣的臉,真是太好看了!

顧音音穿上呢子大衣,整個人氣質瞬間就變了,黑色使人顯得神秘又高貴,她本身就白嫩的臉龐被襯得如玉一般,嫩生生的,泛著瑩瑩潤光,瞧著動人而又明媚。

那呢子大衣是圓領的,腰帶系成蝴蝶結,束得腰肢盈盈不堪一握,平添一絲甜美。

沈國安眸子裡都是意外,而店員也是睜大眼睛。

這衣裳在模特身材穿著夠好看了,可等到了顧音音身上,卻又增添了一種別樣的美,宛若賦予了色彩與靈魂,簡直就是量身定製的。

沈國安本身想開口問多少錢,店員直接說:“你穿這個也太好看了!你一定要買啊!這樣吧,我給你成本價!怎麼樣?我覺得除了你沒有人配得上這件!”

平時也有人來試過這件衣服,可從未有誰穿得比顧音音更好看。

沈國安聲音低沉,別人誇讚他媳婦,他也高興,便問:“這衣裳多少錢?”

“實話跟你們說,這衣服都是賣三十九塊錢的,但是這姑娘穿著實在是好看!你們是鄉下來的吧?這樣,我給你們亮個底價,你們給我十八塊錢就能賣!”

十八塊錢?那的確是非常非常便宜了,沈國安連忙就要付錢,顧音音一把攔住他。

雖然說著衣裳確實好看,可不是說好了只試試不買的嗎?

那可是十八塊錢,夠她買好幾本書了呢!

可沈國安捏捏她手心:“乖,聽話。”

他直接把錢付了,顧音音正要把呢子大衣脫下來,沈國安卻摁著她不許脫:“就這樣穿著吧,真的很漂亮。”

說完,沈國安又湊到她耳邊:“我特別喜歡。”

男人的氣息溫熱,是熟悉的氣味,真是太勾人了。

顧音音臉上一紅,對著鏡子又看了看,確實非常好看,如今這個年代的東西都是實打實的工藝,就說這件衣裳無論是走線,面料,還是版型,那都是無可挑剔的。

現在還沒有通貨膨脹,這衣裳估摸著放個十年八年拿出來穿都還是很棒的。

這樣一想倒是也值得了!

顧音音穿著那件黑色呢子大衣跟沈國安一道走出店門,沒一會就察覺到不少驚豔的眼神。

她有些不好意思,沈國安卻覺得越看越漂亮,但總覺得還缺少點什麼。

最終,他又堅持去買一條紅色的絲巾,給她繫到脖子上。

紅黑是永遠的經典搭配,顧音音整個人都亮堂了起來,從原本的神秘高雅,變成了帶著風情的妙曼女郎,她臉上如蘋果一般帶著紅潤的顏色,沈國安笑:“我媳婦真好看。”

顧音音踢他一腳:“走啦,不是還要買年貨?這時間都浪費在我身上了!”

兩人這才去了賣糧油食品的地方,買了點大米香腸什麼的,也不敢多買,畢竟手頭錢不算多,就想著過年吃個新鮮勁兒就成了。

顧音音喊沈國安故意撒嬌:“哥,咱買點這個不?”

沈國安也順著她應:“嗯,買吧妹妹。”

他微微使勁兒伸手捏一下她肩頭,顧音音樂得直笑。

兩人才從糧油食品店離開,就聽到有人忽然喊住了他們。

“同志!”

他們應聲回頭,就發現一位穿著中山裝的年輕男人,瞧著乾淨又體面,像是文化人。

這人撓撓頭,灼灼的眼神看著顧音音:“那個,冒昧打擾了,不知道我們能不能認識下?”

沈國安原本帶笑的臉立即嚴肅起來:“你是想認識她還是想認識我?”

年輕人理直氣壯地說:“當然是認識這位女同志,你是她大哥嗎?大哥,我……”

“誰他娘的是你大哥!”沈國安忽然後悔把顧音音打扮這麼漂亮。

顧音音咯咯咯笑起來,挽著沈國安的胳膊,歪歪頭,俏皮一笑:“不好意思這是我愛人,他喜歡吃醋,不願意讓我認識別的男同志。”

那男人一愣,有些尷尬,撓撓頭走了,但還是忍不住回頭去看了幾眼顧音音。

這樣漂亮的女人實在是罕見,他也是剋制不住衝動才去搭訕的,沒想到竟然結婚了!

真是太可惜了啊!

這個小插曲讓顧音音忍不住笑,她看看沈國安,再看看自己,有些好奇那個人為什麼會認為沈國安是她大哥。

可沒等她樂完呢,人就被沈國安帶進一個幽深的小巷子裡,巷子口的一戶人家種著臘梅,香氣悠遠,絲絲縷縷的,讓冬天也有了一絲難言的韻味。

“誒,這是哪裡啊?這也沒有商店,咱是不是走錯了?”

顧音音正疑問呢,人就被沈國安摁在了牆上。

“蓋章。”

“啥,蓋啥章?咱要開啥證明嗎?”顧音音迷惘。

沈國安伸手扣住她下巴:“證明你是我沈國安的媳婦。”

他含住她唇,細細吮吸,輕輕舔咬她的舌尖,手指捏著她耳垂不住摩挲,顧音音嗚嗚嗚的,卻抗拒不得,就這麼被他扣在牆上吻了許久。

直到顧音音面色潮紅,絲巾也亂了,遠處有腳踏車叮鈴鈴的聲音,還有小流氓輕佻的口哨聲,他才趕緊收手,一把把她摁到自己懷裡。

顧音音臉上熱的厲害,狠狠朝他胸口打了幾下:“臭男人!”

沈國安唇邊逸出舒適的輕笑:“沒親舒服?”

他說完,逼視著她清透的眸子,又親了上去。

……

等這個臭男人親得痛快了,過癮了,顧音音已經渾身發軟,沈國安無限饜足:“他們再怎麼也只能看看,你是我的,音音,你是我沈國安的媳婦。”

顧音音哄他:“好好,我都知道了,咱們回家吧,不然來不及了。”

“嗯。”

她這來一次縣城,真是太刺激了!被人堵在巷子裡親了半天回去的時候渾身無力深一腳淺一腳的。

還好在車上休息了下,她精神頭才回來了。

等到坐著腳踏車回到紅星村,老遠在村口就瞧見一群吃飯的人。

這會兒趕到飯點,鄉下一到吃飯的時候就有不少人喜歡端著飯碗聚集到一起,邊吃邊閒聊。

林知青住的地方就在村口,但他們兩個不喜歡在外頭吃飯,是吃完之後出來跟人家閒聊。

說著說著,大家把話題又引到了沈國安帶著顧音音去縣城的事兒。

恰好李愛蓮也在,提到老大跟老大媳婦,這兒就成了李愛蓮的專場。

她擤一把鼻涕,抹在了鞋幫子上,碗裡的麵疙瘩也不吃了,顫抖著聲音說:“俺命苦,生了個不孝順的兒子!俺在這吃高粱面疙瘩,他帶媳婦逛縣城!”

眾人唏噓,安慰一番李愛蓮,又痛罵一頓沈國安。

李愛蓮又嘆氣:“但俺家老大沒結婚之前可不是這樣的,誰知道結了婚咋就變了呢?”

一時間斥責聲陣陣,大都是當婆婆的一唱一和。

“那肯定是兒媳婦慫恿的呀!愛憐,你就是心太實,要我說,這當婆婆的沒死呢,兒子的錢就不能進兒媳婦手裡!尤其顧音音這樣的,她花枝招展的打扮給誰看?鄉下婦女結婚生子了不安分守己,整天穿那麼好看幹啥呢?誰沒年輕過啊?”

餘芳聽到這話,噗嗤笑了:“誰都年輕過不假,可就算你年輕個二十歲,算你如今十八,你就比顧音音好看了?真是天還沒黑呢就做夢了!”

說話的人是豆子娘,她不服氣了,指著梅晴說:“那梅晴也算是漂亮的吧?人家嫁的還是林知青,城裡人!也沒見像顧音音似的,嘖嘖,還去縣城逛街,真是吃飽了撐的,敗家女!”

恰好梅晴從屋子裡端了一杯泡好的茶葉水遞給林知青:“世賢你喝水。”

她當著外人就對林知青照顧得分外細緻,聽到別人誇讚自己,也趕緊笑道:“過日子跟沒結婚可不一樣了,金山銀山都禁不住花。男人是賺錢的撻子,女人是省錢的筏子。”

豆子娘笑:“這話說的好!這才是賢妻良母!”

李愛蓮也羨慕地看著梅晴:“就是啊!要是我兒媳婦能這麼通情達理就好了!”

餘芳翻了個白眼:“你兒媳婦可沒有貼大字報道歉。”

這可正好戳中了梅晴的痛點,她咬咬唇,紅著眼說:“餘芳,我知道錯了,你怎麼還是不肯原諒我呢?顧音音都原諒了的。”

她這話一出,不少人都看著餘芳,那眼神都是譴責,餘芳憋著一口氣,扭頭不搭理她們,只在心裡罵了幾句梅晴就是個白蓮花!

李愛蓮繼續跟人哭訴,說沈國安跟顧音音的不是,正說著呢,沈國安騎著腳踏車帶著顧音音回來了。

這群人立即看了過去,因為人多,不好騎行,何況也有不少長輩,還是下來打個招呼,沈國安就停了下來,顧音音也連忙跳下腳踏車。

梅晴立即看過去,第一眼只覺得疑惑,沈國安不是帶著顧音音去的嗎?怎麼沒帶回來?身後那個穿著黑色呢子大衣的女人是誰啊?

其實其他人跟她都是一樣的心思,都看那個陌生的女人。

這村裡一般女人不都是穿著臃腫的粗布大棉襖嗎?穿呢子大衣的實在是太少了!

那女人從後座上下來,緩緩站定,她身上的呢子大衣板正鮮亮,乾乾淨淨氣質高雅,纖腰細得讓人不敢置信,脖子上系的紅絲巾宛如點睛之筆,像是一朵花開在頸上,整個人氣質大變。

這是顧音音?

林知青手裡的茶缸子啪嗒一聲掉了下去,摔在了石頭上,梅晴扭頭一看,氣得不行。

她男人竟然因為看別的女人看呆了!

林知青實在是詫異,他原以為顧音音平時那種簡單隨意的樣子已經夠美,像是天然無雕飾的野百合,可如今穿上這麼漂亮的衣裳,卻又成了另一種風格,像是蜜罐子裡嬌養大的玫瑰,清冷動人,美豔嬌俏。

顧音音衝著餘芳一笑:“怎麼在這啊,不冷?”

餘芳一肚子氣:“在這聽一群野雞哼哼呢,一肚子火,不冷。”

顧音音嘴角翹起來,她猜得出來肯定是這些人八卦什麼了。

“餘芳,你氣啥啊,人家喝醋,你也跟著喝醋,小心腐蝕了良心可咋辦?就是喝再多的醋,也還是啥都沒有。”

餘芳一聽笑了:“你說的對!都是酸話罷了!音音,你這呢子大衣可真好看!縣城裡的東西就是不一樣,可比鎮上的好多了!”

那邊林知青默默撿起來茶缸子,壓下眼底的火焰,他每多看一眼顧音音,都後悔自己沒有早點遇到她。

梅晴看看林知青,再看看顧音音,咬咬唇走上去挽住林知青的胳膊:“世賢我們回屋吧,這裡冷。”

林世賢皺眉,甩開她胳膊:“拉拉扯扯幹什麼呢?”

而李愛蓮看到顧音音身上這衣裳,下意識就要破口大罵,但一抬頭就撞上了沈國安冰冷的眼神,她想到上次被打得下不來床的老三,立刻閉嘴,端著碗灰溜溜地走了。

顧音音身上這件呢子大衣被人圍著讚歎地看了好一會,都在問多少錢,在哪買的,紛紛誇讚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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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音音笑著應付了一會,這才跟著沈國安回家去了。

等到了家裡,又接受了一波倆崽子的讚美,她自己倒是也越看越覺得這件衣裳是確實漂亮。

但想著是新衣裳,還是留到過年的時候再穿比較好,顧音音便脫了下來好好地收著了。

因為買回來的有大米,臘腸,顧音音又嘴巴饞了起來。

她琢磨著做個煲仔飯,恰好家裡有箇舊的小石鍋,顧音音把臘腸洗淨,大米淘洗乾淨,再放入五花肉碎丁,幹筍丁,香菇丁,胡蘿蔔丁,這樣一拌,加水在火上蒸了二十分鍾,再悶上七八分鍾,開鍋時一鍋五顏六色的米飯尤其地好看,再撒點兒香蔥末和熟芝麻,香味兒撲鼻!

把米飯鏟起來,就發現貼著石鍋的那一層都變成了金黃色的鍋巴,咬一口嘎嘣脆!

她做了兩鍋煲仔飯,又煮了個蛋花湯,一家四口吃得有滋有味。

大娃小娃都直撐到打嗝,這才戀戀不捨地放下了飯碗。

小娃舔舔嘴唇:“娘,咱啥時候能過上天天都吃煲仔飯的日子呢?”

顧音音想笑,二十年後,這位當紅女星啥吃不到?要是未來的她聽到自己現在的話,不知道是什麼感想。

“你會過上全世界最幸福的日子,愛你的人千千萬萬,而你呀,只需要保持可愛保持美麗就行啦。”

小娃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我都聽娘的!”

吃了飯小娃就撒丫子出門玩兒去了,小孩子天性喜歡撒野,就是大冬天也不願意待在家,顧音音習慣了也不大約束她,只要她不受人欺負就成。

才出門沒一會,小娃就遇到了三嬸的閨女寶妮,寶妮鼻涕流多長,用手揪斷,再吸溜一下,從頭到腳把小娃打量了一遍。

“切,還是這麼瘦!你娘不給你吃東西啊?”寶妮吃得肥嘟嘟的,不屑地說。

小娃確實是瘦,但也不是骨瘦如柴的那種,而是骨肉勻停瘦得正合適的,無論顧音音怎麼投喂她,她都是不多長一斤也不少長一斤。

“我娘給我很多好吃的。”小娃不服氣。

寶妮不信:“那你怎麼吃不胖?你娘給你吃啥了?鐵定沒我娘給我吃的好!我娘又給我吃雞蛋啦!略略略!”

小娃沒吭聲,寶妮追著她不松:“你娘沒給你吃雞蛋吧!”

見她一直這樣煩人,小娃只得如實答道:“沒有。”

寶妮得意的很:“我就知道,你們沒有雞蛋吃!那你們都吃啥?高粱面窩頭?”

小娃漂亮的眼睛裡產生了一些遲疑,她自打搬出來之後就沒有吃過高粱面了,還以為大家都不吃了呢!

“我吃雞蛋吃煩了,我娘就不給我吃雞蛋了,她今天給我和哥哥做的煲仔飯。”

“煲仔飯?那是啥?”嘴饞的寶妮瞬間瞪大眼睛。

“就是……我也說不好,就是裡頭有臘腸,有豬肉,有大米飯,筍丁,反正呀,可好吃可好吃了!我娘說等我長大之後就可以頓頓都吃煲仔飯啦!”

寶妮流著口水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饞得不行,回到家就跟她娘馬紅梅鬧著要吃煲仔飯。

馬紅梅哪裡知道啥叫煲仔飯?抄起鞋底把寶妮打了一頓這才安生。

眼看著進了臘月,天冷,人心也激動。

但大多的還是憂愁,無奈。

冬日越深,日子越哭,勒緊褲腰帶省著糧食,生怕挨不到第二年就餓死了。

但尋常人家還是想從牙縫裡扣出來點東西祈求過個好年。

畢竟,有錢沒錢,過個好年,年過好了才能給第二年帶來個好的兆頭。

顧音音也不能常年為村裡勞作,臘月這個月就閒了下來,她每天的時間安排得倒是也不錯。

每天大部分時間是看書,接著是給倆孩子外加沈國安做新衣裳,新鞋子。

她自己是買了件呢子大衣,一條紅絲巾,問沈國安想要啥,沈國安說想要一件毛衣。

娘喲!毛衣咋做?顧音音愁啊,去找村裡手巧的小媳婦王玉秋學了好幾天,才笨拙地開始了打毛衣之路。

這件毛衣打得可真是艱難,漏洞頗多,磕磕絆絆地打了一條胳膊,簡直想放棄!

可毛線都買了,沈國安還點名要毛衣,她能不打嗎?

顧音音硬著頭皮打下去,越打越想哭,到了晚上就躲被窩裡死勁兒地捶沈國安。

“都怪你都怪你!哼!打毛衣太難啦!”

沈國安笑著抓住她亂動的小嫩手:“我就瞎說一句你還真的打了?覺得難就別打了,我又不是沒有毛衣穿。”

“那不成,都開了個頭,我可不想放棄,你就等著吧,我遲早把這毛衣打好!”顧音音下定決心迎難而上。

沈國安倒是真的不是多麼想要那件毛衣,對他來說媳婦親手做的毛衣穿著的確是開心舒服,但媳婦不開心,他寧願不要。

但這事兒開了頭,顧音音根本不願意放棄。

臘月初七,年越來越近了,顧音音在趕工毛衣的時候,沈國安在糾結一件事。

他跟王家發一起合作做的小型織布廠已經開始運營了,年前接了兩個小單子賺了些錢,本來打算年後再正式推廣宣傳,可誰知道年前的客戶給他們推薦了一個大客戶,對方需要的布匹還挺多,只是需要沈國安他們帶上一批樣品送去給人家看看。

作為才起步的生意人,這樣的機會實在是難得,可沈國安不放心家裡的媳婦孩子。

王家發勸:“老沈,咱也就去一個禮拜,臘月初八去,臘月十五也就回來了,應該沒啥事兒吧?”

沈國安捨不得顧音音,可是想到家裡的日子,他嘆一口氣,連抽了幾根煙:“成我回去商量商量。”

晚上拉了燈,他揉著懷裡軟滑的女人,兩人調笑了一會,他才開口。

“我可能要跟家發去一趟外地,有個客戶要我們送些樣品過去,大概得一個星期。你覺得我去嗎?”

顧音音奇怪地看著他:“當然去呀,為啥不去?”

她就沒有一點捨不得自己?沈國安眉頭一皺,悶悶地“嗯”了一聲。

顧音音腦子裡都是白天打毛衣時遇到的問題,也沒有注意沈國安的反應。

沈國安是有點不高興的,他猶豫了半天,不捨了半天,顧音音沒有一點不開心?

就好像他是不是離開,她都無所謂啊?

呵呵!

他賭氣不搭理她,假裝睡著了,誰知道顧音音完全沒有反應,過了會她竟然自己睡著了!

這個小沒良心的!

最終,沈國安還是捨不得地轉身過去抱住了她,黑暗中輕輕嘆氣。

他摸摸她的頭髮,越來越不捨得,又要七八天抱不到她了,還好家裡有炕否則也不知道她該怎麼睡?

沈國安第二天就走了,顧音音一開始還沒有察覺到,等到晚上他沒有回來,這才想起來昨天的話,一瞬間心裡失落極了。

這陣子他日日都回家,自己也早已習慣了有他的日子,忽然間這人又不回來了,顧音音心裡乍然涼涼的。

可是她是成年人了,這點小失落都承受不了那也就是笑話了。

因此顧音音該幹啥幹啥,只是總忍不住出神,聽到外頭有動靜就立即站起來去看,總覺得是沈國安回來了。

連著好幾次,她都忍不住笑話自己了。

沈國安走的第二天,下大雪了,顧音音把倆孩子都喊到有炕的屋子裡跟自己睡,倆孩子竟然都嫌棄熱。

之前他倆就是嫌棄熱,不願意在有炕的屋子裡睡,一到夜裡都熱的滿頭汗。

顧音音好說歹說,才把倆娃都留了下來,孃兒仨在一起說小話。

這樣時間慢慢過去,似乎也讓人察覺不出來孤獨。

可等孩子們一睡著了,顧音音站在窗戶後頭看著玻璃窗外頭紛紛揚揚的雪,心裡的孤獨和思念幾乎要將人侵蝕,完全靜不下來看書。

她總算明白了什麼叫做真正的思念。

這種思念讓人茶飯不思,一站能站一個小時都不覺得有什麼。

心裡只渴盼著,時間啊你早些過去吧,天空早些亮起來吧,我心裡的那個他,早點回來吧……

大雪下了整整一夜,第二天起來整個世界冰雕玉琢一般,大人小孩見了都開開心心的。

大人歡喜瑞雪兆豐年,小孩子則是跑來跑去地玩雪。

顧音音帶著倆孩子在門口堆了個雪人,圓滾滾的真是可愛。

她團了個小雪球朝大娃砸去,大娃猶豫了下,也拿了顆雪球砸過來,小娃很快也加入戰爭,三個人玩得開心極了。

村裡人大多不讓小孩這樣玩雪的,怕弄髒了衣裳冬天不好洗,可顧音音有炕,衣服烘一夜也就幹了,何況她覺得這樣的大雪不多見,要是不玩想起來總覺得可惜。

所以顧音音乾脆帶孩子們一起玩,很快村裡其他小孩也瞧見了,躍躍欲試地加入了戰爭,白茫茫的雪地裡一片歡聲笑語。

顧音音玩得一身汗,都沒聽到餘芳喊她。

好一會,餘芳乾脆跑過來揪住她:“我喊你呢!”

“啥事兒啊?”顧音音眼睛都漾著笑,手裡還拿著個雪糰子。

“你男人的事兒!”

顧音音覺得奇怪,拍拍身上的雪,跟餘芳一起走到家門口站著:“他怎麼了?”

“你男人去哪裡了你知道嗎?”

“我知道,去外地了。”

“外地哪裡?”

“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要一個客戶送貨看看。估摸著七八天就回來了,你問這個幹啥。”

餘芳恨得直跺腳:“你知道嗎!梅玲問她表姨借了幾塊錢,出遠門去了!梅晴私下跟人說,梅玲這是去找沈國安了!我日他娘的這個小婊砸!我就說她怎麼總針對你?她看上你男人了!呸,臭不要臉的梅玲!”

看著餘芳滿臉怒氣,擼起袖子想打人的樣子,顧音音有些不明白。

“她也出遠門?那跟沈國安出遠門有啥關係嗎?”

餘芳急死了:“她是個女人啊!她要是巴巴地跟著你男人出遠門了,這出門在外的,男人……雖然說你家沈國安絕對是個好男人,可自古以來男人跟女人都不一樣的。要是哪個女人死纏爛打的,男人有幾個受的了!”

顧音音沉默了下:“他不會。”

“算了吧你,你就是個傻子!他是不會,可架不住梅玲這賤人大老遠追過去!唉,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我建議你趕緊把孩子送到你孃家,或者送我家也行,你也找過去!”

顧音音輕輕一笑:“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餘芳,大可不必。如果沈國安連這種貨色的誘惑都受不了,往後還能指望他啥?我才不去呢,這大老遠的,我要在家。”

說了半天,顧音音不為所動,餘芳跺跺腳,恨恨地點了下她腦袋,轉身走了。

顧音音是相信沈國安,但也沒有想到梅玲會這麼不要臉,她心中有些煩,也有那麼一絲懷疑,沈國安真的會堅定不移嗎?

她搖搖頭,算了,不想了,要是沈國安真的幹了錯事兒,那她倒是可以理直氣壯地出門考大學去了。

臘月初八,沈國安一大早出門之前看了看炕上熟睡的女人,面容白淨,柳眉彎彎,他低下頭輕輕地親了下,又去徐大叔家囑咐了幾句,說要是顧音音他們有啥事兒讓他幫助照看下。

徐大叔一口答應了,沈國安這才腳步有些沉重地走了。

王家發借了一輛貨車,沈國安開車,王家發坐在後面貨車車廂裡看著貨。

車開到半路,就到了午飯的點兒了,沈國安跟王家發都帶了乾糧,打算停下來吃點乾糧。

沈國安開啟自己的包,他昨晚上跟顧音音說完自己要走之後沒多大會兒就睡了,今天早上隨便往包裡塞了幾個窩頭就出來了。

可這會兒開啟一看,他愣住了。

包裡除了窩頭還有十來個煮熟的雞蛋,一包雞蛋糕,一小包紅糖。

他唇邊都是笑意,回想半天也不知道是顧音音啥時候放進來的,但還是周身都是暖意,越想越忍不住笑意。

這個小壞蛋,還會跟他玩驚喜了。

等他回去,必定好好地折騰她一番。

讓她哭著求饒。

想到顧音音,沈國安渾身都是熱騰騰的,忽然就聽到後頭王家發在說話。

“哎喲妹子,你別坐那兒了,出來透透氣,俺們這貨堆得多,你搭便車也實在是辛苦。”

沈國安回頭一看,王家發拉著個姑娘出來了,一邊衝沈國安說:“老沈啊!咱早上出來的時候這姑娘遇著我了,求著要搭便車,她要去外頭探親,我想著你人好,肯定也同意了,就讓她坐在貨包後頭了。”

沈國安眯眼看去,剛剛的好心情瞬間全無。

王家發看看那姑娘,再看看他,有些捉摸不透:“老沈,這……咋了?多帶個人也沒啥吧?”

沈國安把手裡的煮雞蛋放下,冷笑一聲:“帶人可以,帶鬼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