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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六 明君可輔臣非才 不覓房杜覓啟誦(7)

好,好,不錯馮道給李嗣源念李琪的奏章時,他連聲稱好,很是滿意。待馮道唸完,李嗣源撫須頷首,對殿中眾人道:李大夫這篇文章,眾卿以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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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琦的才學任圜最清楚不過,饒是如此,他也驚訝於李琪所提兩策的睿智,免不得讚歎一番。李從璟同樣訝異,不為其他,李琪所提對付兩川與荊南兩策,與秦王府的謀劃大致相當,尤其是對高季興的處置,與莫離的謀劃幾乎完全吻合。

當然,李琪所提的意見只是大致方針,而秦王府的謀劃則不可能如此簡陋,前後配套佈置要詳細得多,對可能出現的各種不同情況也有分別應對措施。李琪的上書盡是陽謀,秦王府的措施無疑是陽謀與陰謀的結合。

安重誨自然不願風頭都讓李琪搶了去,他指責李琪上書的不妥之處,言道:李大夫之言,臣不敢苟同,任公之論,臣不敢附之。陛下,兩川固然有不嚴格遵守朝廷法令之處,荊南固然有貪婪土地錢財之失,然而此種言行,不過稍顯桀驁罷了,未必有謀反之意,且更不構成謀反之舉。不僅如此,孟知祥高季興皆為國之重臣,現又坐鎮一方,為朝庭戍衛邊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倘使此時朝廷議事,不念其功,專誅其心,動輒殺虎於野殺虎於籠,未免讓文武百官與三軍將士寒心李琪此番言論,實有挑撥君臣,敗壞社稷之嫌

孔循得了安重誨這番話提醒,甚覺有理,立即符合道:陛下,莊宗之失,最嚴重處莫過於猜忌臣子,我朝要富國強兵滌盪天下,前車之鑑不可不查啊

李從璟見二人為打壓李琪,已經不惜顛倒黑白,乜斜兩人一眼,懶得說話。

任圜憤懣不已,為李琪鳴不平。

李嗣源佈滿笑意的臉色漸漸為陰雲所籠罩,安重誨為他所倚重寵愛,他輕易不會對其假以辭色,然而孔循就不在此列,他盯著孔循,一字字道:愛卿的意思,是說朕猜忌功臣,不念三軍辛勞,與莊宗無異

望見李嗣源這幅神色,孔循暗暗叫苦,心道我不過是順著安重誨的意思說話,你不詰問他幹嘛跟我過不去,慌忙聲辯:陛下明察,臣絕無此意,陛下聖明,豈是莊宗可以相提並論的

李嗣源冷哼一聲,怒意不減。

因深知莊宗之失,自他繼位以來,夙興夜寐,嘔心瀝血改革時弊,以免重蹈莊宗覆轍。為此他廢除宦官監軍之職,令各軍就近取食,雖然國庫羞澀仍舊不吝賞賜,對待群臣,只要不是大奸大惡之徒更是寬厚,饒是趙在禮他都沒有動......如此種種努力,他一片赤誠之心天人共鑑,竟然仍舊被人說成是與莊宗猜忌臣子無二,饒是泥菩薩也有三分火氣,他如何能不憤怒

孔循之前因為一些事朝廷沒有採納他的意見,在明知朝廷中樞缺少官員,運轉不便的情況下,竟斷然拒不上朝不理政事,以臣脅君最終如何是李嗣源做出讓步,強忍怒氣,讓人幾次三番去請,這才讓孔循再度理事

怒氣盈胸之下,李嗣源看著孔循冷冷道:孔愛卿,朕今日告訴你,莊宗之失,大過不在猜忌功臣,而在縱容驕兵悍將

這話有置氣之嫌,然則這也說明了李嗣源怒氣之大。天子一怒,伏屍百萬,便是任性又何妨平日裡示爾等以寬仁,是君王德行寬厚,爾等便以為老虎利爪已鈍施恩不施威,豈非縱容爾等目無君上

李嗣源拿起另一本冊子,目光銳利,口吻嚴厲,看看崔協這本摺子,文王治世,因王道而周興八百年;始皇治國,因兵戈而使秦亡於二世......故而大唐若欲傳子孫萬世,當效仿文王之政,而摒棄始皇之惡。這就是你們推舉的宰相人選且不說他滿口空談,對時政無一有用之言,就說這王道兵戈之論,簡直一竅不通難道你們想要朕,學那周王蜷居洛東,坐視天下大爭之勢不管,最終被秦軍亡國嗎這是亂世,不是太平之時,連這最基本的東西都分不清,還談何軍國大事

說完,將摺子扔到殿中,看看吧,朕的棟樑之臣

皇帝動了真怒,臣子皆不敢言,唯唯諾諾。安重誨俯首低眉,此時也再無一句話出口。

李從璟凝神靜氣,不動如佛。自打安重誨說出方才那番話之後,他就知道自己已不用多言。連輕重都分不清的對手,不值得他重視。

李嗣源可不是庸君,是非黑白自有明斷,豈會因為別人幾乎話就分不清南北朝堂上只有安重誨的一言堂也就罷了,而今有他在,安重誨還如何能混淆聖聽

安重誨此時算是反應過來,知道崔協與李琪相差甚大,明刀明槍根本就不是李琪對手,此時明智之舉唯有閉嘴,因為李琪為相已然勢不可擋。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徒然自傷而已。他再爭論,讓李嗣源覺得他分不清賢愚事小,讓李嗣源認為他只顧私利不顧君王那就事大了。

只不過此時反應過來,顯得為時已晚了些。君不見陛下已經發怒了麼要知道,咱們這位陛下素來寬仁,可是極少發怒的,在臣子面前這還是頭一遭。此時雖未直接對安重誨,但所謂敲山震虎,意思已經很明顯。

父皇,還需要召見李琪崔協覲見策問麼李從璟見李嗣源怒氣稍平,為免氣氛持續尷尬,找了個話題給李嗣源臺階下。

李嗣源稍事沉吟即道:雖見兩位愛卿上書,為免有偏頗之處,還是見一下的好。

父皇聖明。

陛下聖明

......

無論才幹如何,畢竟這些年在中樞沒有白混,李嗣源的召見在李琪崔協意料之中。為此,二人在寫完上書之後,抓緊時間準備了一番。兩人準備的核心,自然是圍繞各自上書的內容,免不得一番充實擴充套件,希望以此來贏得李嗣源策問的青睞。

李琪崔協進宮之前,在宮門外碰上。

李琦乘牛車,崔協乘馬車,兩人富貴高下立判。

而實際上,李琪是御史大夫,崔協是御史中丞,前者是後者的頂頭上司。雖則如此,兩人關係不睦朝野皆知,莊宗時李琪因頗受重視,崔協自然翻騰不起浪花來。

改元天成後,崔協搭上安重誨的便舟,權勢水漲船高,李琪不結黨也不巴結安重誨,自然不受待見,權勢漸為崔協所奪,兩人分庭抗禮多日,而今更是同爭宰相之位,平日抬頭不見低頭見,沒少摩擦,此時相見,可謂冤家路窄。

兩人車駕相距甚近,瞧見李琪,崔協面色怪異,陰生陰氣道:喲,這不是李大人麼,怎麼,陛下也召見了你言下之意,陛下召見我就夠了,召見你完全多此一舉。

對崔協這幅模樣李琪早就習以為常,之前迫於安重誨的威壓,向來不予理會,今日再見,淡淡瞥了對方一眼,不冷不熱道:陛下之意如何,難道需要本官向你轉述終究是沒有惡言惡語。

崔協呵呵冷笑,陛下之意如何,若是李大人能知曉,何妨為下官轉述一二怕就怕李大人不知。

李琪整整衣襟,邁步進宮,崔大人倒似乎知曉得比本官清楚。

崔協抬腳跟上,不願落後李琪,爭著跟他並肩,下官或許不知,但安公定然知曉。安公知曉,下官自然也就知曉。

李琪冷哼一聲,朝堂之大,豈是事事皆出自安公

李大人這就生氣了崔協哈哈大笑,笑罷,得意洋洋,李大人難道不知,朝堂是很大,但同時也很小有些時候,甚至小到某些人一言便能決定一件軍國大事。

李琪輕蔑一笑,不屑道:恐怕你口中的安公還沒有這個本事

安公有無此等本事,李大人心裡恐怕比誰都清楚吧陛下聖明,對安公委以重任,事事皆從之,眼下便連秦王,也從不與安公為忤崔協被李琪蔑視的模樣激怒,大言不慚,死死盯著自己這位頂頭上司,李琪,你我誰為相,今日便見分曉我倒想看看,日後你見了我,還能不能有今日這份傲氣

李琪目視前方,看也不看崔協,淡淡道:本官也希望日後相見,你還能這般挺直腰桿。

說話間兩人來到崇文殿前,在得李嗣源召見,跨步進門前,崔協陰沉著臉咬牙切齒道:你等著

拜見李嗣源時,李琪恬淡斂目,崔協躍躍欲試。崔協恨不得早日將李琪踩在腳下,急切得很,以至於都沒注意到安重誨使給他的眼色。

國之重臣,諫言國事論經國之要是本職,兩位愛卿的奏本朕已看了,現特地召兩位前來,是想聽聽兩位愛卿詳細論述,以解朕惑。李嗣源有意將李琪的忠正之言留在後面,遂看向崔協,崔愛卿,朕看便由你先說吧。

臣遵旨聽到李嗣源這話,崔協以為這是李嗣源看重他,這才讓他在李琪前面發言,當下抖擻精神,抖抖衣袖,開始侃侃而談。

他雖不通文墨,卻生得一張好嘴,這下娓娓道來,雖不說引經據典,倒也頗有口綻蓮花之效。

莊宗時,崔協即為御史中丞,奈何因為缺少文才,奏章多訛謬,常受責罰,那時他卻以為,都是李琪刁難他,故意雞蛋裡挑骨頭,當然對李琪頗多憎惡,是以現今投了安重誨,才如此對李琪不假辭色。

崔協一面侃侃而談,一面觀察李嗣源臉色,見李嗣源始終面含微笑,未有表示,以為李嗣源聽得入神,不由得更加賣力。

不知不覺過了一個時辰,李嗣源尚且不如何,安重誨實在是無法陪崔協繼續丟這個臉,尋了個空,打斷他,對李嗣源道:陛下,崔中丞意思已明,還請讓李大夫說話。崔協在錯誤的方向上言辭越多發揮越遠,不正說明他安重誨事先失察尤甚他著實忍受不住了。

此舉大出崔協意料,他不可置信的看向安重誨,怎麼都想不通對方怎麼打斷自己,讓李琪來說話。轉念一想,難不成是自己說得太投入,沒注意到什麼眼角瞥見殿外已日暮,心想定是天色已晚,安公不欲耽擱太久。如此,心中安定下來,退到一邊,靜等著看李琪笑話。

果然,李琪張口一言,崔協就想發笑。這都何種言論簡直大逆不道,也能搬上朝堂君王面前,仁義道德王道教化才是正經,怎能如此算計真是不知所謂

他斜眼看李琪,心中洋洋自得。

然而事情的發展,卻大大出乎崔協意料。因為李嗣源已然開始與李琪談論個中細節,談論如何有效具體實施他的策略

等等,陛下難道不是應該聲色俱厲批判他嗎

崔協轉頭去看安重誨,希望從安重誨那裡得到一些暗示,卻見安重誨眼觀鼻鼻觀心,壓根兒就不理會他。

崔協既驚且疑,忙去看孔循。然而孔循此時正看著李嗣源與李琪對答,面有微笑,不時點頭,分明一副聽得極為認真很是認同的模樣

怎會這樣

難道不應該是陛下聽從了安重誨的諫言,決定納自己為相,今日前來只為走個過場

崔協面色愈發蒼白,手足冰涼。這時,他終於注意到,殿中還有一人,正神色悠然,如輕風拂林。

秦王

......

待李嗣源好不容易與李琪談完,已近月上中天。

李嗣源面上笑意濃郁,對李琪不吝誇讚。誇獎完,問殿中諸人,眾位愛卿,朕應以何人為相

李從璟安重誨孔循異口同聲一起道:李大夫賢能,應以之為相

崔協站在角落,失魂落魄,無人理睬,混若被遺棄的多餘之物。

既然眾卿都如此認為,朕亦喜李卿之才,此事便如此決定下來。李嗣源拍了板,這意味著,剩下的只是程式問題了。

......

出崇文殿,李琪疾步而行,追趕李從璟。

無論如何,若無李從璟,便不可能有他李琪再度為相的一天,且不說日後如何,此時此刻,他怎麼也要去感謝李從璟一番。

然而等他出門,疾步下臺階,李從璟已經走得只剩下遠遠一個背影,模糊在宮門前的夜色中,李琪追之不及。

李琪喟然嘆息,很是惋惜。

自此日後,洛陽大小官吏皆知秦王之勢,遂爭相拜訪依附。

翌日,李琪來到秦王府,意欲登門致謝,卻被門房告知:李從璟不見客。

沒有理由,只是不見,哪怕來者是宰輔。

李琪逗留秦王府門前的這段時間,遇見好幾批前來拜訪的官員,文武皆有。

一時間,秦王府前門庭若市。

然而無論來者何人,報以怎樣的目的,秦王府皆只有一句話:不見外客。

門房說得很明白:除卻秦王府本府人員與河陽節度府轄下官吏,秦王府不接受任何官吏拜訪。

有機靈者懷揣公務而來,以為秦王府不能拒絕,誰知孟松柏一樣答道:公務請至三省六部衙門,有涉及秦王府者,請待朝議

朝野遂知:秦王不結黨,亦不養賓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