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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七 欲為大事不避難 細加運籌方有成(6)

李守敬親自到了河濱,在層層防禦工事後眺望河上。

百戰軍的速度極快,昨日從頓丘抵達臨黃,今日就在不停試圖渡河。

河面上船隻極多,桅杆如林,船身如獸,密密麻麻一片。船陣靠近過來時,彷彿移動的山巒,給人以極大的壓迫感。

李守敬臉上卻沒有半分驚慌之色,相反,他的嘴角噙著笑意。

昨日百戰軍從頓丘急行軍到臨黃,入夜時分準備突襲過河,被李守敬佈置在河濱的軍隊擊退。

原為長途奔襲,出其不意作戰,卻不知本帥早已知曉其行蹤,如今,偷渡變成強渡,本帥倒要看看,百戰軍是否人皆有羽翼,能踏河飛渡李守敬意氣風發。

先前,百戰軍抵達頓丘時,皇甫暉將其行蹤告知李守敬,李守敬星夜派出斥候,日夜監視百戰軍動靜,這才對百戰軍的動向瞭如指掌,如此料敵於先,不能不得意。

徐永輝站在李守敬身旁,聞言笑著恭維李守敬道:有李帥三千虎賁在此,便是十萬雄師也休想渡得河來,那百戰軍饒是再如何自詡精銳,也是徒勞。

李守敬哈哈大笑,甚為自得。原本他對百戰軍還心存一些忌憚,應對得十分謹慎,畢竟人家戰功赫赫。現在看來,在自己掌握戰場先機的情況下,百戰軍也沒什麼好怕的,有黃河天險在此,要飛渡談何容易。

徐永輝現今無兵無將,孤家寡人一個,他不是沒向李守敬提過,能否給他些兵馬帶帶,也好上陣殺敵,一雪前恥,但是被李守敬拒絕了。沒柰何,徐永輝只得跟在李守敬身邊,做一個閒人。

徐永輝問道:若論進軍難易,走濮陽要比走臨黃好得多,畢竟黃河天險,非是想渡便能渡的,一旦偷襲不成,無異於畫地為牢。老弟委實不明白,李從璟為何會如此選擇。

李守敬抖抖眉頭,冷哼道:自臨黃渡河,奔襲鄄城,不過半日路程,若能出其不意,要建奇功不難。取道濮陽,要至鄄城,僅行軍也得三日時間,何況濮陽城不易攻克加之李從璟自視甚高,自然想直取鄄城,畢其功於一役。只可惜,他不該小覷了我濮州

徐永輝作恍然大悟狀。

高行成不知什麼時候冒了出來,他跟李守敬說了一件奇怪的事,大帥,末將遣去滑州頓丘臨黃的斥候,已兩日未有回信。

這樣的事自然不同尋常,李守敬皺著眉頭道:怎會如此

高行成躊躇片刻,臉色很難看,銀槍效節軍紀嚴明,此等情況本不該出現,如今觀之,唯有一種可能。

除非他們已經死了

李守敬既驚且怒,數十名斥候,全都死了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可能高行成道。

這不可能李守敬憤然揮袖。

高行成低著頭,咬牙道:末將於一日前已遣出第二波斥候,前去檢視情況,至今也無訊息傳回

李守敬大驚,他自然知曉這意味著什麼。

濮陽可有訊息傳回李守敬陰沉著臉問。

半日前,濮陽守將回稟,一切無恙。高行成道,然則大帥曾有規定,濮陽情況必須一日三報,眼下算來,已過了最新消息該傳回的時候

派人,立即派人李守敬大叫起來,去問問濮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去問問秦王府來了沒有,李從璟出現了沒有

是高行成抱拳退下,自去安排。

李守敬負手在原地來回踱步,一會兒看看河上情況,一會兒又看看西邊,面色焦急,有惴惴不安之相。

河上衝過來的百戰軍艦船又退了回去,似乎被銀槍效節打退了。

將要入冬了,河濱風大得緊,李守敬卻滿頭大汗。

由不得他不緊張。

自濮陽至鄄城,的確有三日路程,但那是對步卒而言。若是精騎,又有意奔襲,只消一日

濮陽鄄城,兩者相距,百二十裡左右而已。

這便是不能掌握敵軍行動的害處,尤其是在兩者相距很近的時候,因為很可能你一覺醒來,別人就已經殺到了家門口。所以但凡征戰,斥候總是一馬當先,這也是為何斥候都是軍中最精銳的將士擔任的緣故。

李兄擔心李從璟從濮陽殺過來嗎這不大可能徐永輝見李守敬急得團團轉,心中很是高興,濮陽乃是堅城,且不說李從璟身邊只有數百人,斷無可能攻克,便是他帶著數百人來也沒無用。李兄大可不必擔心。

李守敬並沒有因為徐永輝的寬慰就安下心來,他依舊在原地轉圈,倘若李從璟不止帶了數百人,那當如何

不止數百人這不可能,他只有數百人徐永輝一副認真的神色,繼續麻痺李守敬,李從璟來滑州,身邊甲士不過四百,老弟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李守敬也希望事實就像徐永輝說的那樣,但真實情況到底如何,他不能不做最壞的打算,頓丘臨黃滑州的斥候已經兩日不曾有訊息傳回,如若百戰軍在頓丘分兵,精騎繞道滑州,自濮陽入境,而臨黃的百戰軍,不過是李從璟的障眼法,該當如何

越是如此想,李守敬覺得越有可能。天可憐見,自頓丘至滑州衛南縣,對精騎來說,也不過一日路程而已,再由衛南到濮陽,那精騎是半日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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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馬不可能不休息,自然不能日以繼日趕路。但斥候已經兩日不曾傳遞訊息回來,斥候自頓丘回鄄城,也要大半日的時間,也就是說,斥候最後傳回的訊息,根本就是兩日半之前的

兩日半的時間,我的天李守敬心中哀嚎一聲。

徐永輝見李守敬臉色越來越難看,心中也越來越著急。李從璟的安排到底如何,徐永輝不知道,但他知道此時他應該打亂李守敬的心境,讓他無法正常思考。

徐永輝道:便如李兄所言,李從璟有精騎在側,然則濮陽堅城,李從璟缺少輜重,又以騎兵攻城,旬日內斷難攻克......長劍軍李從璟絕不會動用,他不會放心......如是看來,李兄大可不必驚慌,只要守住黃河就是,若讓河對岸的百戰軍殺過來,那才是不妙

若是李從璟不攻城呢李守敬雙眼通紅的問。

不攻城徐永輝怔了怔。

不錯李守敬咬牙道,濮陽未必非得攻打,圍而不攻即可,李從璟還是能率輕騎直奔鄄城

那李從璟圖什麼啊徐永輝覺得很委屈,他若果真想突擊鄄城,何必如此大費周章百戰軍只要從懷州出發,順河而下,就能直達鄄城。亦或讓百戰軍乾脆在滑州登陸,大軍堂堂正正從濮陽進軍,豈不更好

李守敬:......

李守敬一時說不出話來,因為他覺得徐永輝竟然說得很有道理

的確,若是想攻打鄄城,李從璟何必如此大費周章,無論是從河上進軍,還是從濮州進軍,都要好得多。

徐永輝見李守敬不說話,臉色變得很精彩,心中猛然咯噔一下,大叫不好。

因為徐永輝覺得,他好像愚蠢的說破了什麼。想到這裡,徐永輝暗中哀嚎不已。天哪,要是他暴露了李從璟的真實意圖,給李從璟造成了麻煩,讓李從璟計劃落空,那他豈非成了資敵派

那該千刀萬剮,凌遲處死,絕對沒有商量。

徐永輝剎那間面如死灰。

好在徐永輝並沒有蠢到家,他立馬補救道:李兄,該不會,李從璟沒打算攻伐濮州吧

李守敬猛然抬頭,眼神銳利如刀。

徐永輝咽了口唾沫,李兄,你老實說,李從璟有沒有派人過來給你送信他會不會就想借道而過,百戰軍實則另有軍務

李守敬頓覺不妙,先前的確有一隊人靠近鄄城,不過讓他的斥候如臨大敵般殺了,事後發現,這些人的確帶著印信,說要借道。

不可能李守敬搖搖腦袋,絕無可能李從璟就是要進攻鄄城,是也是,不是也是

聽到李守敬這般說,徐永輝裝模作樣嘆了口氣,不做聲了。

被徐永輝一攪和,李守敬思維有些混亂,在河岸幹等了兩個時辰,什麼事也沒做成。河對岸的百戰軍還在打算渡河,被銀槍效節打退了一回又一回。

直到察覺到天色已晚,李守敬終於下達了一條軍令,讓鄄城進入戰備狀態。無論情況如何,他打算嚴防死守。不管李從璟想做甚,總會露出馬腳來。

李從璟的確露出馬腳來了。

很多只馬腳。

黃昏,三千精騎,六千戰馬,二萬四千只馬腳,突然出現在鄄城縣,猶如神兵天降

李守敬已經回到縣城,他站立在城牆上,望著出現在地平線上的一道黑線,面如青山。那道黑線逐漸擴大,形成一條波浪,潮水般席捲而來。

鐵甲洪流,在滾滾煙塵中奔進,震天的響雷聲讓人耳膜欲裂,冰冷的旌旗甲冑,還有那不可見的寒冷眼神,讓人心神震顫。

兩個時辰前,李守敬接到屬下拼死送回的訊息:百戰軍精騎入境,直奔鄄城而來。

太遲了。

李守敬來不及調兵遣將。

銀槍效節都被調出鎮守濮陽與黃河要津,鄄城防備空虛,滿打滿算,兵力不過千人而已。臨時招募的青壯,雖然不少,實在沒什麼戰力。

然而李守敬並未打算束手就擒,他相信,只要他堅持一段時間,在黃河河濱主持防禦戰的高行成就會回援大不了黃河不要了,只要兵力在,合力據守堅城,百戰軍想要攻克鄄城,也沒那麼容易。

但是很快,李守敬就不這樣認為了。

百戰軍精騎沒有在鄄城縣城停留,李從璟甚至都沒有與李守敬寒暄兩句,就領著部曲在城前瀟灑的甩了一個大彎,直撲銀槍效節軍的黃河防禦陣地而去。

他們留下一條長龍般的煙塵,在黃昏裡經久不散。

李守敬面如死灰。

因為他知道,在河濱處防禦百戰軍渡河的三千銀槍效節將士,完了。

兩面夾擊之下,焉有不敗之理。

百戰軍過境之後,彙報濮陽戰況的軍士姍姍來遲。

稟報大帥,百戰軍昨日傍晚圍城,至夜,解圍而去。將軍料定百戰軍必赴鄄城,遂領軍追擊,不料百戰軍於半道設伏,將軍大敗而回

聽聞此言,李守敬氣得跳腳。

一萬百戰軍,打不到五千銀槍效節,李從璟,你這是以多欺少李守敬望著滾滾煙塵,憤怒的咆哮。

他當然不知道,被他咆哮的李從璟,曾對百戰軍將校說過一句話。

這世上打起來最暢快的仗,不是以少勝多,而是以多欺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