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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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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三年六月,氐人和慕容鮮卑使者先後抵達洛州,進入秦氏塢堡轄地。

此前苻堅兩度發兵,慕容鮮卑不甘示弱,接連幾場大戰,彼此互有勝負。

敗兵逃竄肆虐,勝者縱兵劫掠。漢家百姓遭殃,部分胡族部落也未能幸免。如榆眉、上邽等地,靠近戰場的郡縣,幾百裡內渺無人煙,荒廢的塢堡村落比比皆是。

在烈日的炙烤下,散落的百姓屍骸和牛羊屍骨逐漸乾枯,淒涼景象隨處可見。

天災**一併襲至,秦氏掌控的郡縣成為百姓逃難之所。

漢家百姓之外,不少胡人也攜帶牛羊家產,舉部遷往西河郡及洛州鄜縣附近,寧肯獻上牛羊求秦氏庇護,也不肯繼續留在氐人和鮮卑人的地盤。

因為遷移的人口不斷增加,秦氏塢堡出現一種奇怪的“繁榮”。附近郡縣還立起小市,引來不怕死的西域和吐谷渾商人,堪稱亂世獨有的奇特現象。

氐人使者由王猛所派,鮮卑來的則是慕容亮的親兄弟——漁陽王慕容涉。

兩支隊伍進入洛州,尚未抵達秦氏塢堡,先在洛陽外五十裡衝突一場。氐人死傷十餘人,慕容鮮卑同樣沒落好,慕容涉率先衝鋒,差點被氐人斬落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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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互不退讓,幾乎是一邊走一邊打,最後驚動秦氏塢堡,秦璟親自率兵“出迎”,差點把交戰雙方一鍋端,帶來的金銀珍寶全充戰利品。

“誤會,一場誤會!”

氐人帶隊的官員是個漢人,因受王猛賞識,在苻堅面前頗得重用。之前未曾見過秦璟,卻知秦氏郎君大名,當先下車行禮,隨行人員個個不落,唯恐真成對方的刀下鬼。

慕容涉不是傻子,見氐人這幅做派,也曉得來人不好惹。從鼻孔裡哼了一聲,下馬對秦璟抱拳,道:“小王慕容涉,英雄有禮!”

慕容氏的長相迥異漢人,也不同於多數胡人,膚白,五官深邃,男子鬚髮濃密,更似極西之地的西域人。慕容涉更是如此。一臉的絡腮鬍子,說起漢話不倫不類,用詞很是彆扭。

秦璟在馬上還禮,引來對面數道視線。隨後打馬迴轉,引來者前往塢堡。

一路之上,隊伍經過三處小市,遇到數名西域商人。

氐人官員眉間深鎖,看著秦璟的背影頗為忌憚。慕容涉同麾下將兵兩眼瞪大,未曾想到,臨近州郡就是戰場,此處竟然如此繁榮。

“請。”

穿過兩道柵門,迎面就是一條石路。兩側立有高牆,假設秦璟心懷殺意,只需埋伏下弓箭手,在場幾十人都會變成刺蝟。

鮮卑人和氐人下意識聚攏,目光警惕的掃向四周。

秦璟始終沒有做聲,跟隨的僕兵面現嘲諷,打量進入塢堡的胡人,活似猛虎在盯著鹿群。

氐人官員快行兩步,試著想要開口,秦璟卻壓根不理他,走進最後一道木門,將人甩給治理塢堡的主簿,自行前往慕容亮所在,繼續和對方商討以珍珠換人。

見到雙方的隊伍,秦璟便已經清楚,鮮卑財大氣粗,遠遠超過氐人。所謂價高者得,慕容亮九成會被慕容涉買回去。

至於氐人會不會半路搶劫,那就不是他該關心。

正如這場因陝城而起的戰爭,氐人低估了慕容鮮卑實力,以為的必勝之戰陷入僵局。

縱然慕容鮮卑無法獲勝,氐人照樣佔不到太大便宜,頂多奪取幾處州縣,不時進行挑釁,伺機再發起征討。

慕容鮮卑如果能吃下教訓,儘快結束朝中內亂,反而能壓制氐人,迫使苻堅退讓。如若不能,待氐人養精蓄銳,傾全力發兵,慕容氏滅亡之日不遠。

思及此,秦璟當下決定,儘量說服慕容亮,多換漢家人丁。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擴充實力,以防日後。

慕容亮尚不知自己被掛出“五百金”的高價,並有繼續升值的潛力。見到秦璟出現,當即雙眼發亮,主動迎上前去。

與此同時,桓容一行沿中瀆水北上,經過幾處流民聚集的小縣和村落,距鹽瀆越來越近。

中途,車隊遇上兩股盜匪,差點遭了埋伏。好在有驚無險,財物沒有損失,更依靠郗刺史派出的府軍擒獲三十多名賊人。

“郎君,此等賊子為禍日久,不如殺掉!”隨行的掾吏建議道。

桓容搖搖頭,隨手拿起竹扇輕輕搖著,看著車外步行的俘虜,三度否決了掾吏的建議。

“賊子固然可惡,但只劫掠錢財,並未害得人命。帶去鹽瀆依律懲治,方能警告其他匪類,亦能廣告百姓,官府懲治盜匪絕不手軟,鹽瀆治下可安。”

這番話貌似合情合理,實則很是牽強。

賊匪是在射陽縣境內抓獲,該交射陽縣令才是。桓容卻要大費周章帶回鹽瀆縣,實打實的撈過界,難說打的是什麼主意。

掾吏滿臉不解,桓容無意回答,只是笑。

等到對方離開,桓容斜靠在車壁前,取出郗愔的書信細細研讀,對鹽瀆縣的豪強有了更深層次的瞭解,愈發感到手頭的力量不夠用。

他已親自審過,這些匪徒多是農人,被逼無奈才上山落草。如果能加以利用,未必不會成一股力量。

實在不成,罰到田間耕作還能多打些糧食,總比舉刀砍了強。

阿黍送上蜜水,想起南康公主所言,不禁暗自嘆氣。郎君實在心太善,如果不能想想辦法,今後恐要吃虧。

“郎君,再有半日即到鹽瀆,需得提前防備。”

“防備?”桓容從書信中抬頭。

“當地有豪強陳氏,其祖為建安才子陳孔璋。自漢末,陳氏便以煮鹽為業,在鹽瀆樹大根深,輕易撼動不得。縣中職吏五十餘人,半數出於陳氏及其姻親。”

桓容眨眨眼,對照郗愔信中列舉,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什麼叫地頭蛇?

這就是!

“之前鹽瀆常換縣令,該不會同這陳氏有關?”

阿黍口稱未有證據,表情卻告訴桓容,他的猜測很有可能。

無語兩秒,桓容狠磨後槽牙。

他就知道!

以渣爹的性格,怎麼會平白無故送他到郗氏的地界,讓他多一層“□□”,原來竟在這等著他!

陳氏並非僑姓,屬吳姓中的一支。家族以為煮鹽為業,可想而知會有多富。

郗愔為何不動他們,暫時無從考量。但桓容心下明白,自己想要掌握鹽瀆,如陳氏這樣的家族絕對是不小的阻力。

對方不找麻煩,還能有時間慢慢謀劃,制定出“和-諧共處,共同發展”的道路。一旦主動找上門,想要不被弄死,必須快刀斬亂麻,以最快速度拔除。

考慮到之前情況,“和平共處”的可能性無限趨近於零。不然的話,鹽瀆的縣令也不會走馬燈似的三年換兩,五年換三,其中兩人更“暴死”任上。

可是,以他現在的實力,想要快刀斬亂麻又談何容易。沒有智囊,沒有武力值,難不成用金子珍珠去砸?

“難啊!”

桓容捏了捏額心,當真是感到頭疼。

“備下一份厚禮。”左右思量,桓容決定暫時不要硬碰硬,“到鹽瀆之後,遣人送到陳氏府上。”

先禮後兵,實在不成再想辦法。必要時,桓大司馬的旗幟可以扛起來。畢竟渣爹那邊還欠他

一份債。

算算時間,送信人應該到姑孰了吧?

阿黍又倒一盞蜜水,拿起蒲葵扇輕輕搖著。

想起新會蒲葵的故事,桓容更想嘆息。

不出門不知行路艱,不做官不知仕途難。想想謝安的名人效應,再看看現下的自己,委實是一言難盡。

路再遠也有走完的時候。

臨近傍晚,車隊終於抵達鹽瀆縣城。

聽到護衛稟報,桓容推開車窗,望一眼窗外情景,登時眉間皺緊,轉向車前的護衛,滿臉三個大字:你逗我?

鹽瀆乃是古縣,西漢時自射陽縣劃分。經兩漢、曹魏至東晉,該地遍設煮鹽亭場,水道四通八達,河上十之八-九是運鹽船。

在桓容的印象裡,鹽瀆不及建康繁華,至少也該同京口旗鼓相當,眼前這情景算怎回事?

一座縣城連城牆都沒有,城門就是兩個石墩,路過的鹽亭長滿野草,城內的民居散落破敗,城外的水田無人耕種,這都該如何解釋?

“此地真是鹽瀆?”

“回郎君,確是。”府軍半點不意外桓容會有此問,當即回道,“蘇峻之亂時,建康遭匪,鹽瀆亦曾被幾次劫掠。此處匪患最為嚴重,自亂後荒廢,城東十五裡才是百姓聚居之處,流民村落還要更遠些。”

經過府軍一番解釋,桓容方才恍然,當即下令車隊東行。

經過一處廢棄的建築,知曉曾是縣衙所在,桓容難免唏噓。又聽阿黍道,南康公主給他的田地多在附近,桓容半晌沒說出話來。

“阿母準備的不是田地?”

“自然是田。”阿黍解釋道,“只是多年未曾耕種,需要重新開墾。”

桓容:“……”

“郎君,此乃吳姓之地。得上田三十頃已是殊為不易。”

“我知。”桓容搓了下臉,看向沿途經過的破敗民居,深吸一口氣,道,“這些房屋也歸我所有?”

阿黍點頭。

“好。”桓容推開車門,大聲道,“停車!”

“郎君?”

府軍和護衛不解其意,見桓容推開車門,唯恐他腳踩落空,忙一把拉住韁繩,車隊立時停住。

“郎君有何吩咐?”

“不去城東。”桓容彎腰走出車廂,站在車轅上,吩咐道,“收拾縣衙,清理民居,留在此地!”

“郎君可是累了?要暫時歇腳,僕等可建木亭,遠勝此等舊屋。”

桓容搖搖頭。

“我既為鹽瀆縣令,自當在縣衙起居。爾等跟隨於我,也當在此常住。”

啥?!

府軍遲早要回京口,驚訝之後也就算了。護衛和健僕齊齊愣住,看著搖搖欲墜的土牆木房,再看看滿臉堅毅的自家郎君,集體失聲。

郎君這是要做什麼?

不等他們想清楚,桓容令阿黍開箱,取來市貨的布帛和少量錢幣,令健僕隨府軍往城東交易,招收當地百姓前來城西。

“言明修建縣衙房屋,每日一餐飯,十五日後可領布或銅錢。”

“諾!”

健僕領命,清空兩輛大車,由熟悉的府軍帶路,揮鞭消失在蔓草之間。

桓容躍下車轅,詢問掾吏縣衙大致是怎樣佈局,隨後令健僕清理出兩三處院落,暫時作為歇息處。

聽到動靜,陸續有人走出破屋,都是蓬頭垢面,衣衫襤褸。

知曉是新任鹽瀆縣令當前,眾人表情仍舊麻木,只在健僕取出乾糧時雙眼發亮,不自覺的咽著口水,喉結上下滾動。

健僕帶一名男子上前回話,桓容見其滿面泥土,骨架高大,人卻瘦得幾乎脫形,當即遞出半碗水,一碟乾糧,問道:“你等可是鹽瀆縣人?”

男子沒有回話,徑直抓過盤中谷餅,三兩口吞下肚,又端起水碗一飲而盡,似回味般舔著嘴唇,沙啞道:“僕等祖籍渤海南皮,遇戰亂渡江,所攜家財俱為流寇劫掠,方才流落至此。”

“聽你言談應是讀過書?”

男子點點頭,接過小童遞上的布巾,擦淨臉上汙泥,竟是五官深邃,格外的俊朗年輕。

“回郎君,僕曾祖姓石,曾為陽平太守。僕同族人離散,全家為胡人囚困,為儲存家人性命,不得不於胡人帳下為官。後遇良機,挑動部落內亂,才得幸逃脫南渡。”

話至此,男子的表情愈發羞愧。

同胡人為伍是永遠抹不去的汙點,即便有族人在建康,他也不敢上門認親。

桓容繼續問,男子繼續答,半點沒有隱瞞。最後道出其曾祖的親兄弟姓石名崇,就是和王愷鬥富的西晉大壕!

“你確定?”

“回郎君,僕怎敢妄言先祖。”

換句話說,現下的年月,除了別有用心,沒誰會亂認祖宗。

看著眼前的石劭,桓容艱難的咽了口口水,突然意識到,自己時來運轉,倒黴到極點之後,終於開始撿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