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七大姑八大姨圍著七嘴八舌，一張張有點面熟細看又完全不認識的面孔讓蘇影腦袋發昏。
“小影子，還記得我嗎？”一個四十多歲的壯漢問蘇影。
蘇影打著哈哈：“三叔嘛…”
壯漢哈哈一笑：“我他媽是你姑父！”
“哦。”蘇影面無表情，絲毫不覺得尷尬。
他依稀想起來這張臉了，按輩分算應該是蘇長雲表姐的老公，也算是近的。
每年最煩躁的事情就是認親戚。
“小兔崽子，這麼多長輩來了你們就在炕上躺著？”
剛拜完年回來的蘇長風兄弟三個走進屋，蘇長風指著炕上三條蛆蟲喝罵。
“咋的了？”
蘇崇山滿臉鮮血，一手拎著沾血的殺豬刀，一手拎著血淋淋的豬腦袋，煞氣騰騰的走進屋。
蘇長風語氣軟了一點：“幾個大小夥子，這麼多長輩，也不知道起來拜個年，讓人看到好像沒家教似的…”
“沒看著人家睡覺呢？拜年拜年的，你他媽自己倒是睡夠了！”
蘇崇山眼睛一瞪，蘇長風立馬閉嘴。
“嗨呀，我們家姑娘也這樣，抱著手機一玩一晚上，第二天說啥不起床。”蘇影那壯漢姑父哈哈一笑，擺擺手：“現在小孩可不願意跟咱這歲數搭擱，你總跟人家熱乎個什麼勁。”
“你們幾個啊…哼哼……”
蘇崇山隨手把豬腦袋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坐在炕邊，脫鞋盤腿，伸手從櫃子上拿起煙槍，加了點菸絲點上。
“別嫌我說你們，當初這麼大時候還不趕蘇影他們懂事，現在他媽的來能耐了…誰還不是這個年歲長大的？”
末了，蘇崇山搓了搓鬍子拉擦的下巴：“草他奶奶的，殺個豬濺我一身血…”
蘇長雲三兄弟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一個縣領導，一個包工頭，一個大老闆，明明面對著親爹，卻慫的跟孫子似的。
旁邊老太太弓著背，衝著蘇崇山咧嘴笑：“崇山是真慣孫子啊…”
蘇崇山哼哼一笑，吧嗒一口煙：“就這幾個種，那不得好好護著，你當長風他們小時候呢？賤命窮養活…”
蘇長風：“……”
蘇長雨：“……”
蘇長雲：“……”
白鷺和趙淑紅站屋門口看熱鬧，笑的直打跌。
蘇影裹著被，毛毛蟲似的拱到了蘇崇山身邊：“爺爺，我要吃連體。”
蘇崇山笑了：“哎！你別說，今天殺得這豬連體可大，等會洗吧洗吧你們烤了吃嘍。”
“豬耳朵。”蘇閃也拱了過來：“要辣炒的。”
蘇陽裹著被，坐在炕裡，年紀大點的他終究沒好意思跟著拱，只是小聲說了句：“我想吃烤豬心。”
三人七扭八歪的橫在炕上，活脫脫的國家級保護廢物。
“玉竹想吃啥？”蘇崇山問。
白玉竹有點不好意思，想了想：“我想吃烤雞了…”
老頭子衝蘇長雲一抬下巴，蘇長雲一副我辦事你放心的樣子：“我去殺雞！”
下午時分，送走了前來拜年的，蘇崇山拿出了獵槍，帶著幾個小輩上山玩。
老頭子早年當過兵，還拿過勳章，退役之後幹了幾十年護林員，沒事就愛扛著獵槍上山瞎晃悠。
後來到了退休歲數，說什麼不退休，就為了沒事能扛著槍上山瞎晃悠。
考慮到老頭子確實還龍精虎猛的，這些年還抓過好幾次偷獵者，為了照顧老同志的情緒，林業局索性就同意了這個請求，剛開始的時候每年來看一次情況，後來一連十幾年，林業局局長都換了四五任。
這兩年人家乾脆就不來了，直接告訴蘇長風這個當領導的大兒子，啥時候老爺子幹不動了，再把槍和證還回去就行。
不過瞅蘇崇山這龍馬精神龍精虎猛還有點龍虎門的樣子，快八十了還能把殺豬刀舞的虎虎生風，蘇長風覺得自家老子少說還能再靠個五六任局長…
深一腳淺一腳的踩在雪地裡，蘇影站在山腰嚎了一嗓子：“大山滴子孫呦！！！！”
蘇閃聲音嘹亮：“曬太陽嘍~~~”
兩嗓子，驚起滿山麻雀。
白玉竹瞪大了眼睛：“是這麼唱的嗎？”
蘇影在前面扭：“啊這裡的山路十八彎~這裡的水路九連環~”
蘇閃在他身後跟著扭：“啊這裡的這裡的呦呦呦~baby go e on！”
蘇影：“是誰在唱歌~”
蘇閃：“誒~”
蘇影：“溫暖了寂寞~”
蘇閃做了個freestyle的手勢：“呦~”
白玉竹：“……”
能接上就特麼離譜…
扭頭看了蘇陽一眼，白玉竹笑笑：“你還挺沉穩的啊？挺有個哥哥樣。”
蘇陽垂著頭，吭哧吭哧道：“我嘴皮子不利索，跟不上…”
白玉竹：“……”
不想再跟這三兄弟說話了，白玉竹把注意力放到了蘇崇山身上：“爺爺，這山上都有什麼啊？”
“啥玩意都有。”蘇崇山看著山尖尖，笑的慈祥：“狍子，狼啊，黃皮子啊，啥啥都有，熊也有。”
“我聽說老獵人一把刀就能獵熊？”白玉竹想起以前在網上看的，好奇問：“說熊會撿東西，只要把帽子丟到它面前，趁它撿帽子的功夫，一刀刺進胸口的毛下面。”
“閨女看著聰明伶俐的，可別信這傻話。”
蘇崇山哈哈大笑：“就這山裡的大熊瞎子，在你刀子送過去之前，少說能拍死你三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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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會撿東西，只有兩種情況，第一種，沒見過人，第二種，它剛吃飽。”蘇崇山哼哼笑了笑：“如果點背碰上一頭餓肚子的熊，那比起帽子，它對人更感興趣。”
“那野外遇到熊該怎麼辦？”白玉竹好奇：“爬樹？”
“不能上樹，熊會爬樹。”蘇崇山搖搖頭。
“不是說熊不會爬樹嗎？”
“不會爬樹怎麼掏蜂蜜？”蘇崇山哈哈笑道：“也不能轉身就跑，你跑不過那玩意，也不能裝死，熊不吃死的這也是假的，餓肚子了它才不管你是不是死了，舔你一口就是一層皮。”
“你要和它對視，目光不能亂瞟，不能露怯，讓它覺得你不是好惹的，然後面對著它，慢慢後退，脫離了視線，就可以轉身快跑了。”
蘇崇山叮囑道：“一定要記好了，不管是碰到任何猛獸，這都是最好的保命辦法。”
“那野豬呢？聽說那東西天不怕地不怕的。”
“也一樣，不過野豬一般不會襲擊人，除非餓急眼了，真避不開的話，你就找棵粗壯點的大樹爬上去，不會爬樹就找塊大石頭跟它繞。”
蘇崇山說著，擺擺手：“這玩意兇是真兇，老虎見它都得繞著走，頂一下能把人腸子頂出來，但蠢也是真蠢，衝的時候不會急轉彎，注意著點別被頂到的話，對人的威脅性沒有老虎和熊大。”
“昂！！！”
驀地，不遠處傳來一聲慘叫，蘇崇山猛地端起獵槍，眾人循聲望去，蘇影腳下踩著一頭暈死過去的野豬。
“確實，這玩意蠢呼呼的，直不楞登就衝過來了…”
蘇崇山：“……”
白玉竹愣了幾秒：“還有什麼要注意的嗎？”
蘇崇山拉著老臉：“嗯……這玩意一般是群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