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深夜。
突然，一顆炮彈劃破了夜空，在營地裡炸開。
緊接著，就是叮叮噹噹密切的交火聲。
八路又在搞夜襲了！
被襲擊的日軍都已經有經驗了，打槍歸打槍，絕不追出去，時不時的發射一顆照明彈，確保八路沒摸到眼前就行。
西邊打的熱鬧，東邊在緊鑼密鼓的趕路。
初來乍到的日軍，遠不如八路對這裡熟悉。
一個小小的聲東擊西，就掩護了大部隊，從敵人眼皮子底下穿插過去。
當然，這麼做的風險也是極大的，好在一切都還順利。
小鬼子都被打怕了，天色一黑就只敢待在營地裡，絕不敢在外面待著。
過去幾天的經驗告訴他們，那跟送死沒什麼區別。
於是，僅用了半個小時，新二團主力就跳到了敵人的身後。
“團長，要不幹他一下？”二營長是心癢癢的不行。
如果此時發動進攻，一定能重創小鬼子，給他們一個深刻教訓。
李雲龍低聲訓斥：“你小子膽太肥了，別給老子搞么蛾子。耽誤了大事，你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二營長抹了一把嘴，看到好機會白白放棄，跟一個餓死鬼看到了美味大餐卻不能吃是一個滋味兒。
沒辦法，鬼子都有電臺。
貪圖眼前的小利，便會喪失更重要的利益。
孰輕孰重，他們心裡都有一桿秤。
主力繼續上路了，李雲龍對即將分別的趙剛說：“老趙，這裡就交給你了，一定要把敵人擋在山溝裡。”
“放心去，等你好消息。”
行動的計劃是他們共同策劃的，為主力部隊擋住敵人，也是趙剛主動請纓接下來的。
沒有煽情，也沒有感慨，有的只有戰友之間的信任。
李雲龍相信趙剛能做到，趙剛也用親自坐鎮指揮，為李雲龍保證了後路。
眨眼間，那些身影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留在趙剛身邊的，只是五營的一個連，百十來人。
他們也消失在黑暗中，準備給敵人的驚喜。
在山中摸黑行軍，還不能打火把，當中的艱苦只有走過的人才知道。
一個失足滾進山溝，也是大有人在的。
黎明前，大部隊趕到了目的地，一統計掉隊的就有幾十個。
摔傷的崴腳的，非戰鬥減員就有四五個。
李雲龍聽完彙報眼皮子都沒眨一下，只要計劃能夠完成，這些付出都是值得的。
慈不掌兵，一個帶兵打仗的將領，要是沒點兒鐵石心腸，就甭幹了。
二營長帶人抵近偵查，剛剛返回。
“一道防線看起來很鬆散，摸上去一衝就破。但後面兩道防線，尤其六盤鎮裡面，究竟是什麼情況，真看不出來。”
二營長咬著牙，說出了自己的擔心：“團長，萬一情報有誤，咱們被堵在這兒，才是真要命的。”
已知的東西不可怕，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沒辦法偵查到確切的敵情，僅僅憑藉一個很難說得上可靠的情報，就做出如此魯莽的舉動。
沒辦法使人能夠安心。
李雲龍都納悶兒了：“婆婆媽媽的，你小子平常不這樣。現在咱們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你們二營沒膽子，成了慫包，那老子就派三營打頭陣。”
二營和三營都是裝備了大量衝鋒槍的，戰鬥力不分伯仲，一個營打垮日軍一個大隊，是絕對沒問題的。
被團長罵成了慫包，二營長絕忍受不了，“別介啊，主攻任務我們二營接下了，拿下三道防線，我們絕對比三營快。”
二營從來都是向一營看齊的。
一營輕鬆的擊潰了一個千人大隊，率軍突圍。
根據情報顯示，他們此刻面對的鬼子不過八百，還少了一些。
要是比一營幹得差了，他二營長就沒臉在張大彪面前吹牛了。
李雲龍就喜歡部下的豪氣，一個連豪言壯語都不敢說的指揮官，只能說明他沒底氣。
連底氣都沒有，那就只能說明他根本做不到。
有信心是好事。
他給二營長加了一個砝碼：“讓團裡的炮兵連配合你，防空排的機槍全部調給你們，把火力增加到最強。
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給老子打穿那三道防線，絕不能讓鬼子的指揮部跑了。”
上半年部隊的增強，是各營都增加了一門迫擊炮。
炮兵連的六門炮，直接增加了二營長可動用的炮火力量。
防空排的輕機槍有三十挺，調集人手端起來，組建一個突擊隊，就是最鋒利的刀刃。
以前這個好事，肯定是張大彪的，現在也輪到了他。
二營長自然沒說的，內心竊喜不已，這一仗要是打好了，一營獨佔鰲頭的日子，就算是過去了。
也該他們二營威風威風了。
“團長放心，一個小時拿不下三道防線，您把我的腦袋擰下來當夜壺。”
“去你丫的，滾！”
李雲龍直接開罵了，學什麼不好，非得學這個。
還有，哪個狗日的把他跟旅長打得保證洩露了。
別讓老子找出來，不然非得呲你個狗血噴頭。
趁著太陽還沒有升起，趕了一夜路的二營戰士，就在黎明前對日軍陣地發起了進攻。
偵察兵和突擊隊先摸上去，用自動火力輕而易舉的，把打瞌睡的鬼子兵就給掃倒在戰壕中。
輕取第一道防線後，絲毫不做停留，立刻朝第二道防線撲去。
與此同時，炮兵朝著敵人第二道防線傾射火力。
李雲龍把炮兵連交給二營長指揮了，關係到能不能代替一營的榮譽，二營長也不能說為團長省炮彈啊！
只有一道命令：
“不要節省，給老子狠狠的打！”
哪怕對於新二團的炮兵來說，能夠放開手腳的用炮彈，也是極為奢侈的。
有這樣的機會，他們幾乎打出了極限的速度。
迫擊炮一分鐘打出了三十一發炮彈，平均不到兩秒一發。
整整兩分鍾，三百多發炮彈，也是炮兵連半個基數的炮彈，落在了日軍二道陣地上。
對於日軍來說，也是難得一遇的體驗。
甚至有被一發炮彈炸起來，然後被另一發炮彈波及的情況。
單位時間的炮火密度提升後，過往難得一見的事兒，都出現了。
進攻的八路軍，見如此大好機會自然不肯放過，冒著被己方炮彈波及的風險，大踏步的前進。
被轟炸的日軍，像鵪鶉一樣縮在坑裡，等到炮火聲一停，剛要舉起武器反擊，就又被突擊隊的機槍給壓回去了。
二營的進攻就像是一場散步，用偷襲和短時間兇猛的火力，輕輕鬆鬆的就拿下了兩道防線。
已經反應過來的日軍集結在第三道防線，在做最後的頑抗和堅守。
他們無法後退，因為他們的身後，就是旅團指揮部。
二營為了榮耀拼命的進攻，堅守的日軍，為了身後的長官，同樣在拼命的抵抗。
子彈如流水般的打出去，雙方的炮彈也不做絲毫節省，不停的參與到這場合奏，甚至還顯得喧賓奪主，掩蓋了細密的槍聲。
在六盤鎮裡，
劉雄飛被外面的槍炮聲驚醒，匆匆的披上衣服，“發生了什麼事？”
參謀長羅守華披著衣服匆匆趕來，“北邊槍響了，肯定是打仗了。搞不好是八路打過來了。”
現在他也不知道實情，只是胡亂的一猜。
感覺也猜的八九不離十，畢竟那麼密集的槍聲肯定是大戰，敢跟皇軍作對的，也只有八路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嘛！我難道還不知道是跟八路打起來嗎？！”
跟誰打起來那就是一句屁話，敵人來了多少，打到哪兒了，才是最關鍵的。
劉雄飛邊往外走邊說：“派兩個人去打聽打聽，咱倆去旅團指揮部，看看三井將軍怎麼說。”
資訊最集中的，一定是最核心的部門。
他們兩個邊緣人物，如果不去旅團指揮部，那一定是最後得到情報的。
六盤鎮並不大，跑得快點也就幾分鐘。
可是當劉雄飛到了旅團指揮部，他傻眼了。
一名日本少尉帶人下了他們倆的槍，還把他倆像犯人一樣看管了起來。
“喂，你們是在搞什麼？不認得我們倆嗎？”
羅守華以為對方認錯人了，“在你們面前的，是皇協軍二十四師的師長劉雄飛，我是參謀長羅守華。”
他本以為這是一個誤會。
“沒錯，抓的就是你們兩個。”日本少尉用帶著濃重口音的中國話，冷冷的對他二人說道。
羅守華一下愣住了，嘴巴張著一句話說不出來。
劉雄飛強行的繃著臉，硬著頭皮問：“是誰的命令？”
“旅團長親自下令，二位，跟我們走一趟吧！”
日本少尉沒有給他們再說話的機會，一招手讓手下把他們帶走了。
被人推了一把，劉雄飛機械的行走著。
他此時終於繃不住了，心中一片惶恐。肯定是之前給八路洩露情報的事暴露了，不然日本人不能這麼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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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哪裡露了破綻？
是那個幫他傳遞訊息的手下，還是說八路的人？
他絲毫沒有頭緒，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日本人一旦確定了這件事兒，他就要完蛋了。
搞不好是生不如死。
早知道就不該答應八路，在山裡啃窩窩頭也行啊！
劉雄飛患得患失，心理活動非常活躍。
這一段路，顯得極為漫長。
二營的戰士就像一滴墨水，落在了日軍第三的防線並四處蔓延。
日軍大批的被消滅，殘兵潰散。
太陽從地平線升了起來，光芒照耀著大地。
李雲龍抬手看了一眼時間，四十分鍾整，比預計的還要快二十分鍾。
他非常滿意，拔出了腰間的盒子炮，“都跟我來，老子還從來沒有活捉過一個將軍，就看小鬼子給不給咱老李這個面子了。”
二營衝破了敵人三道防線，直奔著後面的六盤鎮去了。
緊隨其後的三營在追擊殺傷敵人，四營則掃尾佔領陣地，井然有序各司其職。
李雲龍帶著警衛排，趕到六盤鎮的時候，二營的人已經消滅了小鎮外圍的敵人，跟裡面的守軍交上火了。
“娘的，也不知道鬼子的指揮部轉移了沒有。”
李雲龍叫來了旁邊的一個排長：“這不用你管了，你的人順著那條道，給我打過去。發現敵人的指揮部，就打信號彈。”
說著，把自己的那支信號槍遞給了他。
排長把信號槍插在了腰間，手裡提著衝鋒槍：“二班三班跟我來。”
十幾個戰士提著槍跟了上去。
李雲龍大拇指搬開手槍的保險，“跟老子打進去看看。”
警衛排的戰士自然不能讓團長打頭陣，抱著衝鋒槍走到了最前面。
他們一路上遇到的抵抗微乎其微，偶爾碰上幾個潰兵，還不夠一梭子子彈打的。
“團長，小鬼子這麼不經打，我看都逃得差不多了。”警衛排長是跟了李雲龍兩年的老資格了，說話就隨便了一些。
從他的角度來看，鎮子裡的敵人確實不怎麼樣。
戰鬥意志也太薄弱了，趕的上皇協軍了。
李雲龍的臉色不怎麼好看，日軍抵抗越是薄弱，越是說明指揮部已經不在這兒。
極有可能已經逃走，那他們摧毀敵人指揮部的意圖，也就宣告失敗了。
“團長。”
帶兵攻打鎮子的二營長，帶人返回迎面撞上了李雲龍等人。
李雲龍眼睛微眯：“那幫老鬼子腳底抹油跑了，是不是？”
二營長點點頭，他要是幹掉了鬼子的指揮部，那尾巴已經翹到天上去了。
“我們抓到了幾個俘虜，鬼子的指揮部早就沒人了，聽兩個二狗子說，他們的師長也跑了。”
二營長恨的咬牙切齒，雖然四十分鍾就拿下了三道防線，已經非常迅速了，遠遠超出他向團長保證的。
但是小鬼子指揮部的那幫人跑了，他們所要達到的目的就成了殘缺的，任務不夠完滿。
他又有何臉面說超過一營的？
“團長，他們肯定沒跑遠，我現在就帶人去追。”
二營長急著就要行動。
“慢著！”
李雲龍望著遠處的天空，一顆紅色的信號彈冉冉升起。
紅色意味著緊急情況，前方一定發生了很壞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