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縣。
城門口排著一溜進城的長隊，日本兵和皇協軍正挨個兒檢查。
當然，其中免不了上下其手撈點油水。
從老大娘筐裡撿了幾顆雞蛋，王五不耐煩的拜拜手：“進去吧！”
這種窮人也榨不出多少油水來。
弄幾顆雞蛋解解饞，是個恰當的分量，讓人肉疼，卻又不至於活不下去。
搶東西也要講究個細水長流，一次性把人搶乾淨了，以後就沒得搶了。
“站住。”
王五目光圍繞著面前的兩個人上下打量，一身粗布衣服，身上都是腱子肉，看上去有兩把好力氣。
“軍爺，我們是進城走親戚的，您高抬貴手。”
打扮成農民的魏大勇，木訥的陪著笑臉。
就是缺了最關鍵的一環，塞鈔票。
“空口白牙就想讓老子放你一馬？”王五不屑的冷笑一聲，“把他們兩個算上。”
另一個皇協軍上前推了一把魏大勇，不但沒推動，反倒被魏大勇一抖肩膀，撞的往後倒退了兩步。
“媽的，反了！”
日本兵，皇協軍，齊刷刷的端起了槍，槍口瞄準了他們二人。
袁朗扯了一把魏大勇，心裡面是一陣鬱悶。和尚自告奮勇交涉，就搞出個這？！
他們兩個是來潛伏摸底偵查的，不是來大開殺戒的。
拽的跟二五八萬似的，當你是燕雙鷹：“我賭你的槍裡沒有子彈。”
這麼多人，槍裡有沒有子彈，心裡面沒點數嗎？
一開火，他倆保準被打成篩子。
在魏和尚不通人情世故的作死下，二人光榮的被抓了壯丁，壓上了通往東城門炮樓的路。
路上，袁朗很納悶的說：“和尚，你跟我進城那麼多次，就沒有學會點嗎？掏點錢賄賂一下那兩個王八蛋，就沒這事兒了呀！”
“老闆，我沒錢啊！”魏和尚表現的也很無辜。
“來的時候，我不是給了你幾塊大洋嗎？”
“拿一塊大洋賄賂這個王八蛋，都能吃一頓酒席了，我才不幹呢。”
袁朗徹底無語了，他應該想到的。
以和尚貪財的德行，花點小錢賄賂還行，花大錢就捨不得了。
得了，這一下倒是鬧好了，化妝偵察沒幹成，先給鬼子當苦力了。
“都給老子快點兒，別磨磨蹭蹭的，小心你們的皮。”
說話的皇協軍手裡拿著鞭子，看上去有些地位。押送的王五，主動湊上去遞煙點火，態度十分恭敬。
“排長，弟兄們抓的這批人都是好苦力，您看夠了嗎？”
排長長長的吐了一口煙，目光掃過二十幾個壯丁，微微搖了搖頭：“不夠。”
“啊，還不夠？”
王五非常吃驚：“這些天，咱們都已經抓了二百來號人了，就是一個方向修一座炮樓，把四面城牆都修一遍也夠用了，皇軍要抓那麼多人幹什麼？”
“當然是防八路了。”
排長猛的吸了一口煙，臉上愁容不斷：“你小子不知道，實話告訴你吧。
這次流竄到咱們中條山一帶的八路，那是相當厲害。
皇軍在他們手裡吃了大虧，死傷了四五千人，還讓打死個少將，你說厲不厲害。”
“我的老天爺呀，真的？”王五不敢相信，八路什麼時候那麼厲害了。
小日本子兇悍的厲害，他們是見識過的。
盤踞在中條山一帶的十幾萬中央軍，稀里嘩啦的就沒了。
他們當時就配合作戰，是眼睜睜的看著日本人，砍瓜切菜似的，就把中央軍收拾了。
現在八路把小日本子給收拾了，也太玄了點兒吧！
“排長，難不成八路也來了十幾萬大軍？”
“放屁，八路要是來了十幾萬大軍，咱們兄弟早就被趕到黃河裡餵魚了。”
排長也是剛得到的小道消息，八路總共就兩三千人，就把一萬多小日本兒給收拾了。
就這麼點人，已經讓縣城內外人心惶惶。
日本人玩命的催促他們，修炮樓，修碉堡，好像要把整個縣城修成要塞，才能安心。
要是再多來點八路，他們真就活不起了。
“啊，這八路就這麼厲害。把日本人也給嚇到了。“
王五聽著有點懸，可是看排長信誓旦旦的樣子，不像是跟他開玩笑。
“可是，咱們山城裡，有大野太君和他手下的八百太君，這麼多人守一個縣城，八路敢來嗎？”
倒是把人給問住了。
排長叭叭的抽了兩口煙，想了一下：“按道理說，八路很少打縣城。咱們應該是安全的。
但這種事兒也說不準，搞不好八路抽風，一會兒就來打了呢？
日本人也擔心，所以讓咱們多抓苦力，把縣城內外的工事好好修一修，以防八路來了沒準備。”
抽完最後一口煙，隨手扔掉菸蒂，然後一腳踩滅。
排長衝著王五擺了擺手，“別瞎打聽了，趕快去忙你的活。要是遇到八路了機靈點，多長個心眼兒。”
多長個心眼，話裡有幾層含義，其中之一識時務，遇上八路別硬扛，該投降就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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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穿這身黃皮就是混口飯吃，也沒必要給日本人賣命。
反正八路優待俘虜，好死不如賴活著。
“聽這幫人的意思，要讓咱們去修城牆？”袁朗低聲自語道。
跟在他身後的中年人，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漢子說：
“就是，聽說八路要打來了，日本人和那些黃皮子，一個個都害怕的不得了。
這些天到處抓壯丁修補城牆，咱們算是趕上了。”
袁朗回過頭去看了一眼說話的大叔，覺得頗為奇怪。
既然知道日本人抓壯丁，怎麼不躲著點，還送上門讓人家抓呢？
大叔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嘆了口氣：“都抓了一個星期了，我以為日本人抓的差不多了，應該抓夠了。
我家的婆娘躺床上都兩天了，我必須得進城抓藥。就是有再大的風險，也得試一試。”
袁朗關心的問：“病情很急嗎？”
大叔一臉的愁苦，點了點頭，“也不知道要幹幾天的活，要是再不能把藥抓回去，人就要撐不住了。”
“放心，不會的。“魏和尚插話安慰道。
他們兩個來偵查情況，大部隊就在外面，搞好了今天晚上就打進來。
“借你們吉言。“
大叔上下打量著魏和尚，“我看你不像是一般人，應該跟我家那小子一樣，練過功夫。怎麼也被抓了呢？”
魏和尚無言以對，袁朗哼哼了兩聲：“武功再高也怕子彈，被七八支槍指著，再厲害也抓瞎。”
魏和尚不服氣的咕噥道：“要是只有兩個，哪怕有四個，也能拼一拼。”
敵人只要離得足夠近，以他近身搏鬥的身手，也不是沒有機會反殺。
可是城門口，日偽軍十幾個人，幹掉四個也會被剩下的人打死。
但眼下就又不同了。
袁朗低聲道：“押送咱們的一共有六個，咱倆假裝起衝突，吸引過來兩三個幹掉，能不用槍就不用槍，悄悄幹掉他們逃了。”
他一抬手，一把漂亮的匕首遞到了和尚手裡。
“哪兒來的？”
魏和尚下意識的驚訝一問，旋即也不再問了，而是點點頭同意了袁朗的提議。
手上有把刀子，總比赤手空拳強。
“狗日的，早看你不順眼了，打死你個狗日的。“
袁朗突然暴起，一拳捶在了魏和尚的肩膀上，嘴裡還嚷嚷個不停。
前後周圍的人怕被殃及池魚，一下散開了。
“操，你找死！”魏和尚瞪圓了眼珠子，吼的比誰都高，幽黑的拳頭衝著袁朗胸口砸去。
在碰到身體的時候，收了九成的力，只留了一分。
可袁朗還是被打疼了，呲牙咧嘴的倒退了兩步，嘴上無聲的怒罵：“狗日的，你玩真的？”
“就是演戲，咱們也得像模像樣。”
魏和尚也是沒辦法，他已經收著力氣了，不然剛才一巴掌就得把袁朗拍吐血。
再收力氣，就成娘們兒撒嬌，小拳拳捶你胸口。
日本人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假的。
“你們在幹什麼，停下！”
兩人打架著實吸引眼球，押送壯丁的六名日偽軍，一頭一尾都沒行動，剩下四個全圍了上來。
兩人互相拽著衣服打作一團，魏和尚餘光瞟著周圍：“不行，前後那兩個偽軍不過來。”
“那就先幹掉這四個嚇住他們，實在不行你前我後，拿槍幹掉他。”袁朗說。
最快趕來的日本兵，手裡裝著裝有刺刀的三八大蓋。刺刀都快抵著袁朗的後背了。
魏和尚突然鬆開袁朗，上去一把抓住槍口，拔下槍口的刺刀一個反擲。
明晃晃的刺刀，扎在日本兵的脖子上，從前面進去，後面穿過。
日本兵捂著脖子發出嗬嗬的聲響，當即就倒下了。
“殺人了！”另一個皇協軍瞪大了眼睛，下意識的去拉動槍栓，想要子彈上膛，給魏和尚一槍。
隔著五步遠，刀快還是槍快？
和尚反手拔出懷裡的匕首，當成飛刀一樣扔了出去。
扎在胸口上的匕首，證實了近距離還是冷兵器快一些。
槍上膛，時間可能來不及。
“放下武器。”
和尚手裡舉著從日本兵手裡奪過來的三八大蓋兒，指著押送隊伍前頭的偽軍。
眨眼間乾脆利落的殺了兩人，殺氣猶存。
那個偽軍手裡的槍都已經上膛了，卻還是沒有膽子扣動扳機，老老實實的將其舉過了頭頂。
隔著二十米，他開一槍不一定能打死對方。
但以對方乾脆的手法，一千肯定能打死他。
魏和尚微微撇過頭，用餘光瞟向身後。
只見地上躺了兩具屍體，脖子都被劃開了，正不停的往外冒血。
隊伍末尾的皇協軍士兵，也老實的把槍舉過了頭頂。
“完美的配合。”
袁朗讚歎了一句，嚴厲的命令道：“都別動，誰動我打死誰。”
不僅皇協軍士兵是不穩定因素，被抓到二十多個壯丁，萬一大吵大鬧的逃散。也容易惹麻煩。
袁朗和魏和尚控制了局面，不客氣的弄開了旁邊住戶的門。
把人趕到了屋裡去，屍體也都搬了進去。
空蕩蕩的街上，除了地上的血跡，似乎什麼也沒有發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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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城縣。
城門口排著一溜進城的長隊，日本兵和皇協軍正挨個兒檢查。
當然，其中免不了上下其手撈點油水。
從老大娘筐裡撿了幾顆雞蛋，王五不耐煩的拜拜手：“進去吧！”
這種窮人也榨不出多少油水來。
弄幾顆雞蛋解解饞，是個恰當的分量，讓人肉疼，卻又不至於活不下去。
搶東西也要講究個細水長流，一次性把人搶乾淨了，以後就沒得搶了。
“站住。”
王五目光圍繞著面前的兩個人上下打量，一身粗布衣服，身上都是腱子肉，看上去有兩把好力氣。
“軍爺，我們是進城走親戚的，您高抬貴手。”
打扮成農民的魏大勇，木訥的陪著笑臉。
就是缺了最關鍵的一環，塞鈔票。
“空口白牙就想讓老子放你一馬？”王五不屑的冷笑一聲，“把他們兩個算上。”
另一個皇協軍上前推了一把魏大勇，不但沒推動，反倒被魏大勇一抖肩膀，撞的往後倒退了兩步。
“媽的，反了！”
山城縣。
城門口排著一溜進城的長隊，日本兵和皇協軍正挨個兒檢查。
當然，其中免不了上下其手撈點油水。
從老大娘筐裡撿了幾顆雞蛋，王五不耐煩的拜拜手：“進去吧！”
這種窮人也榨不出多少油水來。
弄幾顆雞蛋解解饞，是個恰當的分量，讓人肉疼，卻又不至於活不下去。
搶東西也要講究個細水長流，一次性把人搶乾淨了，以後就沒得搶了。
“站住。”
王五目光圍繞著面前的兩個人上下打量，一身粗布衣服，身上都是腱子肉，看上去有兩把好力氣。
“軍爺，我們是進城走親戚的，您高抬貴手。”
打扮成農民的魏大勇，木訥的陪著笑臉。
就是缺了最關鍵的一環，塞鈔票。
“空口白牙就想讓老子放你一馬？”王五不屑的冷笑一聲，“把他們兩個算上。”
另一個皇協軍上前推了一把魏大勇，不但沒推動，反倒被魏大勇一抖肩膀，撞的往後倒退了兩步。
“媽的，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