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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對質

顯然沒有聽到滿意的答案已經讓唐嘯天有了些許惱火,他雙目一沉,額角青筋稍稍暴起,整個身子忽地從青石上攜萬鈞之力彈射而出,直撲唐顯後背!

眼看那唐嘯天青色氣息繚繞的拳頭便要打在唐顯後心,任憑一身華服被後方襲來的氣勁吹得獵獵舞動但唐顯卻仍是不為所動。

此刻唐顯內心也很亂也不知是一心求死還是怕到雙腿發軟渾身發麻根本動不了,總之他內心狂跳不止卻一動不能動,只能憑身後風勢斷定拳勢離自己越來越近。

潸然而下的冷汗已經浸透了褻衣,雙眼緊閉的唐顯已經做好了被這身體的親爺爺一擊斃命的準備,但接下去發生的事卻讓他暗暗一笑。

“呼——”

襲來的重拳沒有那樣理所當然的轟擊在唐顯身上,但它所攜帶的強勢氣勁卻將唐顯整個人掀翻在地,他滾出去好遠,直到撞斷了一顆紫竹才堪堪停下。

“嗯?你沒有修為?那你為何不躲,你不怕死嗎?”

撞斷紫竹帶來的全身劇痛讓唐顯無法起身,一旁的唐嘯天收起氣息,說話時便已坐回了原先那塊青石,與之前如出一轍,就好像他根本沒有動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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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嘯天看著在地上因劇痛而痛苦掙扎卻又一聲不吭咬牙死挺的唐顯,心裡倒是多出了幾分讚許:“有膽識,不錯,雖然內在可能已經不是我那孫兒了,但比起那什麼都做不成的窩囊廢來說實在是好得多了。”

“好小子,看來你是真不怕死,但這世上遠比死亡更可怕的手段多了去了,你若是不老實交代,老夫不介意讓你嚐嚐那百般滋味。”

說著,唐嘯天臉上露出了一抹殘忍的笑容,或許他本人沒有自覺,這笑容在旁人眼裡就跟唐顯在下令誅殺唐南風一家時露出的笑容如出一轍。這足以證明他根本不是說來嚇唬唐顯,而是確確實實打算這麼做!

此時唐顯已經掙扎著坐了起來,他咬著牙,艱難地將身體倚

靠在那顆斷掉的紫竹上,渾身所帶來的劇烈疼痛讓他連動一動都煞是艱難。

“該死的老匹夫,這一下至少斷了我好幾根肋骨,左臂也斷了,該死!”

唐顯腦海中閃過的一系列念頭中有大半都是關於疼痛或者對於唐嘯天的咒罵,但當他看到唐嘯天臉上的笑容時他又開始有些慌張。

“之前賭這老匹夫不會殺我確實賭對了,但千算萬算,算漏了這老家夥的喪心病狂!眼下還有唐傲雪沒有處理,還有那個楚嬌柔留著也是個禍患……沒時間跟這老家夥玩,攤牌吧!”

唐顯腦咬咬牙,艱難抬頭道:“呵,好一個家主,對自己的親孫子下手都這麼狠,你就不怕這一下將我打死你唐家斷了香火?”

等了許久卻沒想到等來的是這樣一句話,唐嘯天內心已然發笑,然面上卻是雙眼微閉老神在在:“我唐家家大業大,就算你還有一絲氣息也能救得回來,更別說你爹你娘活的好好的,孩子沒了可以再生,何來斷了香火一說?”

此時一縷清風吹過,帶起片片竹葉飛舞,唐嘯天伸手摘出其中一片放在唇邊,竟是當場以這竹葉吹起了一曲十分歡快的曲子。

看著那悠然自得端坐青石的唐嘯天,唐顯雙目一沉,這曲子放在平日裡也許十分悅耳,但此時此刻,在唐顯耳中聽起來卻是充滿了譏諷,無比刺耳,在他內心已經將這唐嘯天打死又打活了數百遍:“唐顯在那場綁架中心病發作,已經死了,但現在的唐顯也確實是真正的唐顯,如假包換。”

話一出口,清風中婉轉歡快的曲調忽地變得殺伐鐵血了起來,神奇的是從曲中竟也能聽出唐嘯天的質問:“你說顯兒死了!?這不可能!老夫花重金才從仙山求得的崑崙血絲玉足可保那心病二十年內不發作!”

唐顯笑了起來,他強忍著傷痛站起身來一步步逼近唐嘯天:“你以為這涼城只有你知道什麼是崑崙血絲玉?那等貴重物件早在唐顯被綁架

時便被綁匪收去,沒有血絲玉傍身的唐顯醒來發現自己身處牢籠,心緒激盪下心病發作,死得不明不白,可憐他死前還在喊著爺爺救我之類話語,他如此深信你這個爺爺,卻在嚥下最後一口氣時都沒看到你去救他!你知道他有多失望嗎?”

竹林中的曲子戛然而止,青石上的老者竟一時痴呆,渾身的霸道氣息也逐漸萎靡,他就那麼看著唐顯一步一步朝自己逼近,那一句句話如同尖刀般刺在心頭。

“你!呵……涼城第一高手!鐵血帝國第一家族家主!坐擁北部六郡!卻在孫子出事時沒做出半點有用的事,你只知道坐在那宗祠總堂作威作福發號施令,你可知在那黑水寨昏暗潮溼骯髒惡臭的地牢裡,我唐顯差點就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嗎!?”

唐顯已然臨至身前,唐嘯天卻一動不動,眼中滿是悲痛與內疚,他任憑唐顯揪著他的領子晃動著,他看著唐縣臉上痛苦卻充滿憤恨的表情,一時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老家夥,你想知道那個滿心相信著爺爺會來救他的唐顯死前說的最後一句話嗎?”

滿臉憤恨的神情突變,唐顯所有的憤怒化作了一抹慘笑,他欠身附在唐嘯天耳邊輕輕說道:“他說,爺爺,我恨你。”

恍然間,唐嘯天彷彿看到了昔日趴伏在自己腿上不住地將一塊糖糕往自己嘴裡塞的幼年唐顯,他看到了自己的顯兒那歡快的笑容;他看到自己與兒子爭吵時攔在自己身前說著不許欺負爺爺的唐顯,最後,他看到了趴在地牢裡滿臉失望的唐顯正看著自己:“爺爺,你為什麼不來救我?我恨你,我恨你!”

“不!不!你住嘴!你別說了,我求你!別再說了……別說了,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顯兒啊!爺爺對不起你!”堂堂涼城第一高手,鐵血帝國第一富豪,竟是在被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拉扯中頓時老淚縱橫。

慌亂間,唐嘯天一把將唐顯推開,側身伏在青石上無聲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