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舟是最快反應過來的:“是我們想伺候師尊。”
一句話是脫口而出。
“是我求著師尊睡覺。”
“是我想師尊了。”
“……”
秦牧舟說過的話太多了，嘰嘰喳喳地在腦子裡想，鬱景桐繃著個臉，秦牧舟很煩，走了也好，走了清淨，不會亂了心神。
“師尊不要收其他弟子好不好，他們只會惹你生氣，我就不會，我只會對師尊很好很好。”文瀾牌糖罐，你值得擁有。
鬱景桐面色肉眼可見的緩和了不少，擺擺手不耐煩道:“行了，本尊還沒睡夠，你們要滾的就趕緊滾，你們還沒資格讓我送。”
“咚！”
門合上，裡面的人看不見外面，外面的人瞧不見裡面。
眾人頓時面面相覷，都能從對方臉上看到不捨，此去一別經年，再見也不知道會是一番怎樣的景象。
鬱景桐深吸一口氣，泛紅的眼尾被指腹狠狠地揉搓，暗罵這不爭氣的眼淚，我讓你流了嗎？
“弟子叩別師尊。”
不同的聲線，相同的語句，透過那道薄薄的門，透進了鬱景桐的心窩裡。
到底養了這麼久，話雖然說得狠，但心裡還是捨不得，怎麼突然就要走了嘛。
清脆的叩頭聲，燭白小聲地啜泣聲，交雜混響。
“啪嗒。”兩枚乾坤袋落在兩位遠行人的跟前。
窗欞開了又合。
最後一記深深地叩首，額頭紅了，眼也紅了。
鬱景桐把自己縮排了被窩裡，當起掩耳盜鈴的人。
一切都已塵埃落定，她並不能阻攔，不管是為她好，還是為徒弟們好，她都沒有阻攔的理由。
迷迷糊糊間，鬱景桐還真睡了個回籠覺，臨近午間的時候，湯清逸在外邊叫她起來吃飯，渾身都軟趴趴的鬱景桐並不想動彈。
懶癌發作就是這麼不講道理:“我不吃了。”
湯清逸不依不饒:“師尊，多少吃點兒吧。”
這語氣怎麼感覺像是她隨時都要想不開一樣，鬱景桐翻了個白眼，被子拉過頭頂，躺平了。
好半天外面的聲音才算是停了，鬱景桐松了一口氣，上下眼皮又開始打架了。
“吱~”
窗戶年久失修，這會兒被觸動，發出了難聽的聲音，湯清逸跟燭白尷尬地站在窗戶外面，他們已經很輕了。
沒想到這個窗戶這麼不給面子。
鬱景桐:死亡凝集。
她只是想睡個覺，不是想長眠不起，弟子們總拿她這個武力值天花板當瓷娃娃照顧怎麼辦？線上等，挺急的。
“我真的只是困了，你們去吃飯吧，別等我了。”
“那師尊要好好休息。”燭白說著，湯清逸體貼地把窗戶又關上。
“吱~”
悠長難聽的調調，這個窗戶就是不能對它太好，平日裡鬱景桐暴力開合，它從來不敢這麼叫，所以鬱景桐從來沒覺得它聲音這麼難聽過。
還有，別以為她沒看到兩人臉上寫著的：我們看穿你的假裝堅強了，艹。
煩躁地抓了抓頭髮，算了，先睡吧。
這一覺就睡到了第二天早晨，推開門就看到兩尊門神站在門口，擔憂地看著她。
鬱景桐的手指微微縮了一下，這踏馬沒病都快被嚇出病了，大清早杵門口。
被凍得氣若游絲的問候:“師尊早上好。”
好？我好不了了。
“滾回去睡覺。”
“師尊……”
“從今日起我要閉關了，沒什麼事別來打擾我。”鬱景桐打斷了湯清逸地話語，她一直留在這兒，反倒讓這兩個徒弟沒辦法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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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給他們反應的機會，幾個躍身消失了，只要她想走，他們攔不住。
十幾載春秋一晃而過，白駒過日般，眨眼就是十六年。
鬱景桐接住了晃晃悠悠飄下的楓葉，她已不再年輕，哦不對，她早就不再年輕了，一百多的人了，就不裝這文藝青年的逼了。
楓葉被無情的拋落在地上，秦牧舟走後，湯清逸就接手了他的一些日常工作。
腳步踏在枯葉上咯吱作響，那片楓葉被無情碾壓。
“師尊，已經商量好日子了，下月初三就過門。”
鬱景桐的視線從那片安靜躺在湯清逸腳底的楓葉挪開，皺了皺眉:“今天已經二十五了，這麼趕？”
“是啊，下月初三是個好日子。”
“再好的日子也不是這麼個用法，婚嫁是一輩子的事，怎能如此草率。”鬱景桐還是不同意。
“要用的東西早就備好了，要不是考慮到您，他們的婚期應該就在明日了。”湯清逸笑著搖搖頭，明明是怕新娘受委屈，嘴硬心軟的師尊啊。
“簡直胡鬧。”訓斥了一句，也就隨了去了。
出嫁的是文姚，文瀾的妹妹，當初帶回魔宮好生養著了，這十六年裡鬱景桐斷斷續續一直在閉關，只是三五不時出來看看魔宮的情況。
這文姚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姓王的小子給拐跑了，等鬱景桐知曉的時候，肚子都大了。
氣得她是當即就要打斷王澤生的腿，文姚挺著肚子跪著求饒，鬱景桐哪兒捨得，這才便宜了王澤生。
第二日，王澤生的裘褲顏色都被打聽得一清二楚，陳列在鬱景桐的書桌上。
鬱景桐那是岳父看女婿心態，哪兒哪兒都不滿意，怎麼喜歡穿白色的裘褲呢，不好，怎麼喜歡吃甜呢？沒點兒男子漢氣質，不好。
怎麼……挑刺兒挑了一上午。
唯一一個優點就是沒談過戀愛，家裡母親也很喜歡文姚，孩子是因為文姚被算計，王澤生救了她。
鬱景桐鼻孔裡哼了一聲，反正就是不好。
王澤生在宮門跪著，文姚在書房前跪，鬱景桐心裡委屈，但小鬱不說，這門親事也就定下來了。
“師尊，我下月初三回來。”
“師尊，初三見呀，你要想我哦。”
傳音符裡的聲音陌生又熟悉，想來也是十六年沒聽過了。
秦牧舟跟文瀾都答應了初三的時候回來，晚間鬱景桐吃飯都多吃了兩碗，燭白嘴上沒把門:“秦牧舟跟文瀾回來，師尊就這麼高興嗎？”
嘴撅的都能掛個東西了，湯清逸狠狠一腳碾在了……鬱景桐的腳上，瘋狂給燭白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