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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1 池府 一

看著手裡的月木鼎,鳳九淵聽馮塵敘述著它身後藏著的秘密:“……毓皇失蹤之後,中平皇帝就抱著這只鼎不放,說裡毓皇的就在裡面,還降下嚴旨,誰也不得碰這只鼎,要不然便處以滿門抄斬的極刑!當天中午,中平皇帝就殯天了,這只鼎也被珍藏於內庫。敏公主繼位之後,滿朝上下還曾掀起過一股討論熱潮,都想搞懂這裡到底藏著什麼秘密。晦皇繼位之後,便下旨將鼎陪葬。”說到這裡,又停了片刻,似乎是想讓鳳九淵把她的話先行消化一下,然後又道:“小時候我曾在家裡珍藏的《府庫匯典》上看到過這只鼎的影象,也聽父親說起過它的故事,因此印象很深。”

鳳九淵已經看出了這只鼎的秘密所在:它其實就是個簡單的星際座標定位系統!嘴上卻不說破,將鼎放下,道:“這麼說來,鼎是被人從中平皇帝的陵裡盜出來的了?”

自打把自己關在屋裡三天後,大家都發現王爺儼然變了一個人,變得深沉,冷厲,讓人捉摸不透了。都說這是因為他的記憶恢復了,可大家卻並不這麼看,只覺得模樣還是以前的九王爺,可靈魂卻換成了另外一個全不相干的人。

“稟王爺,奴婢不知。據李十八查探,那天賣鼎的人是池百平的管家,叫高廣順。至於這鼎是高廣順從池百平家裡偷來的還是他自己從外面弄到的,目前還沒有查清楚!”

鳳九淵嗯了一聲,道:“池百平和高廣順都監視起來了嗎?”

馮塵道:“索哈牙派人輪番監視了起來,跑不掉的。”

鳳九淵一拍桌道:“那就好!走,咱們去池百平家看看!”

馮塵一驚,道:“殿下,要不要知會中書省?”按律,鳳九淵這個皇太弟是沒有處置官員的權力的,他要查抄或是捉拿朝廷命官,五品必須請旨,五品以下需得知會中書省,要刑部出票拿人。

鳳九淵招牌式的冷笑又浮現在臉上,道:“知會中書省作什麼?告訴他們,咱們去查抄池百平的家嗎?多些一舉!”

看著鳳九淵的背影,馮塵暗罵自己那天多事,要不然怎麼會牽出這樁事故來?也不知道鳳九淵怎麼就對小小的月木香鼎如此的上心,竟然緊追著不放,她了只有陪著一起去了。

池百平的家也在歸義坊,在斑鳩肆三街十二號,只隔著橫七道衚衕四條街。

正值年節期間,斑鳩肆熱鬧得很,來來往往都是買鳥、遛鳥、鬥鳥的人,嘰嘰喳喳好不吵鬧。

鳳九淵沉著臉,一頭衝進斑鳩肆三街,遠遠地就看著硃紅大門緊閉的‘池府’!

一見這門面,鳳九淵就道:“呵,一個小小的從七品中尚署令住的宅比正五品的郎中都大,開眼界了!索哈牙,叫門!”

索哈牙上前去,敲響門環,半晌聽有人應道:“來啦,來啦,大過年的,急啥急?”

大門沒開,倒是一側的小儀門呀的一聲開了,露出個作家丁打扮漢的臉,不悅地問道:“我說,敲什麼敲?這門也是你隨便亂敲的麼?”

索哈牙閃身過去,一把拎住他的衣領,惡狠狠地道:“怎麼跟你索大爺說話的?要不是看大過年的,信不信索大爺一耳括扇掉你滿口狗牙?”

家丁哪裡料到索哈牙說動手就動手,偏偏被抓住後,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只得討饒,手裡還掉出了三顆骰來。

索哈牙問道:“你們高管家呢?在不在?”

家丁忙道:“在,在,在……”

“那你們老爺呢?”

“在,在,都在!”

“好,帶我們去見他!”

“見誰?”

“見你們家老爺!”

“大爺,這,這怎麼去見?總得讓我去通報一聲不是?”

“通報個鳥!”索哈牙啐罵道:“咱們家爺能來這破地方算是他池百平祖上的造化。”將家丁一摔,道:“去,開中門!”

家丁在凶神惡煞的索哈牙催逼之下,不敢不照做,開了中門將鳳九淵一行放了進去,又領著他們去內院見池百平。

池府裡外三進院落,佔地估計不下百畝,在整個中京城也算是豪門大戶級別的了。甫進第三重院門,鳳九淵就笑道:“喲,敢情把我那破宅都經比下去了。不錯嘛!”見他眼含殺氣,沒有人敢接話頭。

剛從假山拐過來,迎面就見高廣順從正堂裡走了出來。家丁忙撲上去道:“高管家,這幾位要見老爺,攔都攔不住呀!”

高廣順見鳳九淵一大隊人,臉上頓時露出了怒意,正要喝斥,卻認出了鳳九淵就是那日在街上買鼎的青年公,當即一哆嗦,臉頓時灰了。索哈牙看出他想跑,一個眼神,便讓手下將院圍了起來。

高廣順見狀,強打起精神道:“你,你,你們這,這是要幹什麼?強闖民宅,是犯法的!”

正廳裡也傳出了聲音,問:“廣順?什麼事,和誰吵呢?大過年的!”

高廣順忙應道:“回老爺,不知怎麼就強闖進來了一夥人,說是要見你的!”

“哦?”那人顯也是有些驚異,走出來一看,頓時拉下臉喝斥道:“爾等何人,要見本官何事?”

池百平不過小小從七品中尚署令,哪曾有機會見過鳳九淵的金面?自然也就認不出來了。索哈牙要出言喝斥,鳳九淵一擺手道:“池大人,我等前來不為別事,只想向你和高管家求證一件事!”

池百平冷笑道:“求證一件事?有這麼個求證法嗎?也不知道中京城還有沒有法度了!池五,拿本官的名貼拜上順天府尹鞏大人,讓他來看看,這就是他的治下!”

池五就是剛那名家丁,聽了池百平吩咐,轉身就跑了。鳳九淵也沒叫攔,反倒是笑道:“正好。省得我一會兒再叫人跑路!”心下卻有些納罕,暗說:“順天府尹是正三品官,你個從七品的芝麻小官說見就見上了?若真這麼容易讓你把鞏奎給搬了過來,那說明你丫的有鬼!原只想理理你這管家的腸腸肚肚,現在爺我倒想看看你肚裡藏著什麼牛黃狗寶!”也就不理池百平擺著官架,徑直入了正堂,嚇得丫頭婆閃躲不及。

池百平見了,只是氣得臉色發青,卻沒有奈何。

正廳裡確乎擺著不少好東西,馮塵似乎是出於職業習慣,一一地解說了起來,並指著其中幾樣道:“肯定是從內庫裡流出來的!”鳳九淵問道:“何以見得?”

馮塵道:“我在《府庫匯典》上看到過。雖說沒有鎏金鳳凰紋飾,但卻都是內庫珍藏的前朝古物!”拿起一隻銅壺道:“別看這只銅壺不起眼,它可是茂始年間名相徐敬之用過的器物!壺底鐫有‘江陰徐氏’四字!”翻轉過來,果見四個已經斑駁變綠的文字,正是‘江陰徐氏’!

鳳九淵只是冷笑不語。

只可惜池百平因為氣惱去了外間,若他聽到這席話,恐怕早嚇得酥在了當場,哪裡還敢等著順天府來人呢?

正不知道是池百平運氣好還是怎麼地,池五拿著名貼出了歸義坊,馬都還沒有跑起來,就見到一身簇官袍的鞏奎領著一大票的公衣差人正在巡街呢。見狀,池五忙翻身落馬,跑了上去,跪在鞏奎的馬頭,呈上了池百平的名貼。

鞏奎也是炫耀得過了頭,一見說有強人擅闖池府,怒道:“竟然還有這等不法之徒!聽令:打起精神來,跟我去斑鳩肆三街捉拿強人!”

池五搬到了救兵,說不出的得意,一馬當先,領著鞏奎和眾紅衣差人朝池府衝了去。

聽說鞏奎親自來了,池百平迎出府外,見面之下,也不行參禮,只是拱了拱手道:“鞏大人,你的好治下呀!”

鞏奎笑道:“老池呀,消消火,消消火嘛。敢情是外道不長眼的,知道你是中京地面富得流血的一號主,所以登門求告點年禮。這算不得什麼,一會兒待我將他們擒下,隨你怎麼處置。如何?”

池百平不陰不陽地道:“那就好了!”

鞏奎一揮手,都頭就領著幾十號公差往裡衝,而他則和池百平邊走邊談,徐徐地去‘收拾戰場’!

沒料到剛進二門,就見都頭和眾公差被打了出來。

鞏奎臉色驟變,厲喝道:“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都頭哭喪著臉道:“老爺,這,這,哎,還是你自己去看吧!”

鞏奎氣得臉都黃了,喝道:“本官倒要看看,是哪路強賊,竟然無法無天到這地步!都跟我來!”又一窩蜂湧了進去。

擋在第三進院門外的人是索哈牙,見鞏奎領頭衝了進來,他不緊不慢地喝問道:“喲,這不是鞏大人麼?風風火火的,是要幹嘛呢?”

鞏奎抬眼一看,見是索哈牙,腿腳一哆嗦,差點沒跪倒下去,起手作揖道:“原來,原來是索統領(索哈牙已經升任東宮侍衛統領),這,這,這是怎麼回事?”

池百平是納罕,問道:“什麼索統領?”

鞏奎連殺了池百平的心都有了,卻笑道:“原本池大人府上的貴客便是東宮侍衛統帥索大人。我說池大人吶,你不好好地招待索大人,何必強拉本官來作陪呢?本官還有公務在身,少陪,少陪了!”轉身就在開溜,不想裡面傳出聲音來,道:“是鞏奎麼?滾進來!”

鞏奎已經料到,索哈牙在這裡把門,裡面的‘強人頭領’必然就是素來做事出人意表的皇太弟了。原以為池百平是樹大招風,惹了外道哪路強爺爺找上了門討過年錢,這趁機想做個順水人情,哪知道這強爺爺竟然是皇太弟,憑他一個螞蚱大的三品官,哪裡敢去招惹未來的皇帝了?想趁機開溜,到底還是沒有溜掉,只得硬起頭皮應道:“是,臣鞏奎奉諭晉見!”

池百平再傻也知道裡面的年輕人是誰了,看著鞏奎近乎是爬著進去的,臉色忽青忽白,忽紅忽黑,一口氣沒接上,噗的一聲噴出老大一口鮮血,當場昏死了過去。

索哈牙見狀,忙叫道:“喲,喲,這可不行,,,把他給我扶屋裡去!”指著都頭道:“去找個大夫來,遲了爺要你的狗頭!”都頭領著幾名手下,瘋也似地跑了。

鞏奎爬到正廳外,行了二跪六叩的大禮,這道:“不知太弟殿下在此,恕臣魯莽冒犯之罪!”

鳳九淵招手叫鞏奎進了廳去,問道:“看樣你跟池百平是老熟人了?”

鞏奎忙道:“不,不,連認識都算不上。今日臣帶人巡城,正巧遇著他家下人報官,說,說有那個什麼來了他府上。臣想朗朗乾坤,清平世界,又是天腳下,怎地會有此事?便親自帶人來看個究竟,沒想到,沒想到卻衝撞了殿下。臣有罪,臣有罪……”

“你有罪?”鳳九淵盯著鞏奎問。

鞏奎心下發虛,應道:“是,臣有罪!”

“你有什麼罪?”

“臣,臣……”

“是不是要本王治你個欺罔之罪?”

鞏奎的汗瞬間從皮膚之下迸了出來,連連叩頭道:“臣不敢,臣不敢……”

“你已經敢了!”

“臣,臣,殿下,臣和池大人只是官面上的往來,並無深交。此外,臣私下裡也愛好收集點玩意,池大人是此中行家,因此臣多有請池大人幫忙之處。除此之外,並無其他了!”

“原來是有職業優勢呀!”鳳九淵哼哼了兩聲,讓人把池百平帶進來,卻聽說池百平嚇得吐血昏死了過去,不由罵道:“膿包蛋一個。那個管家高廣順呢?”

索哈牙說高廣順想跑,被張小七給逮了回來,便命帶上廳來。

張小七拎著捆得像粽似的高廣順進了廳來,往地上一擲,拱了拱手退了下去。

高廣順雖然被嚇得不輕,但還不至於像池百平那樣吐血昏死,眼神閃爍地望著鳳九淵,似乎在盤算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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