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審訊室後，我發現趙崇有些坐立不安，他裝作眼神瞟來瞟去的，實際上主要是為了偷看我們，可能他也奇怪為什麼會有這麼年輕的警官吧。除了我們三個以外，還有一位市局的警官，負責審訊記錄。
楊秋是審訊的老手了，一坐下就氣勢威嚴地說：“把事情經過再詳細說一遍。”
“不是剛問完一遍嗎？”趙崇有些不耐煩了。
“少廢話，我們不是市局的人，是專門處理你這類案件的。”楊秋連眼皮都不眨，一臉的嚴肅，似乎是要給對手一個下馬威。
“我這類案件？”趙崇的眉頭一皺，不解地問道，“什麼類啊？”
楊秋冷笑道：“你說呢，‘下一個輪到你’。”
“原來警察也信這些怪力亂神的？”趙崇譏笑一聲。
楊秋瞪大了雙眼，氣勢十分威嚴地說：“這叫專案專辦，誰告訴你必須跟神鬼、妖魔有關係了？”
“行吧，那我再說一遍。”趙崇不情願地點了點頭，然後把回家發現屍體的經過又描述了一遍，與之前別無二致，倒是聽不出什麼問題。
楊秋看了看我和顏珂珂，小聲告訴我們如果有問題的話，隨時可以開口問。但我們都是第一次參加審訊，縱使心中有無數問題，也難免有點拘謹。
“你知道邱桐死了嗎？”沒等我倆開口，楊秋先聲奪人。
“剛知道了，市局的同志問過同樣的問題，聽說是猝死的，是麼？”
楊秋不置可否，繼續問道：“你上次見到邱桐和賀加貝，是什麼時候？”
“三個多月前吧，那時候他倆剛辭職，大家一起出來聚了一下，喝了點酒，就在我工作的C市。因為他倆是閒人嘛，去哪都方便，但我還要上班。”
“你知道他倆為什麼辭職嗎？”這回是我在問話。
“錢賺夠了，不想幹了吧。”趙崇身體微微向後靠了靠，手指則在桌面上敲打起來，一臉淡漠地說，“他倆開發了一款遊戲，什麼都不用幹就有分成，也沒必要上班了，具體的我也沒問。”
楊秋又問：“他倆身體怎麼樣？”
“就普通人唄，畢業以後都有點發福了。但要說一塊猝死，我是不太信。”
“說說重點吧，‘下一個輪到你’，到底是怎麼回事？”楊秋把雙臂拄在桌子上，身體微微前傾，死死地盯著趙崇。我很佩服他的氣場，一看就是經常與犯罪嫌疑人打交道的老油條了。
“我怎麼知道？”趙崇不敢直視楊秋的目光，眼神挑向了右上角，“這不是你們警察該查的嗎？”
“現在是有人威脅你，如果你還不配合，我們怎麼保護你？”楊秋十分惱火地說。
“我真不知道啊！”趙崇露出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彷彿鐵了心咬死不說。
“你不想說，那我替你說吧。”我微微一笑，用非常鋒利的目光望著趙崇。
趙崇看看我，輕笑一聲問
道：“說什麼？”
“就從你一眼便能認出沈福的筆跡說起吧。”我緩緩開口道，“據我所知，大學的計算機系一般很少寫字，就連作業都以電子版為主。你們幾個又都沒考研，寫字的機會更是寥寥無幾，除了一個時候——考試。所以我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推測，你之所以如此熟悉沈福的筆跡，是因為你經常看他的考卷，可是你為什麼要看他的考卷呢？”
“因為……你作弊？”說到這，恍然大悟的顏珂珂也是脫口而出。
“哈哈，小警官，你們想象力這麼好，怎麼不去寫小說啊？”趙崇冷嘲熱諷，死不承認。
“我就知道你不會承認。還好我讓我的死黨駭客調查了一下邱桐和賀加貝在網難公司的工作情況，據他們當時的同事說，這兩個人給人的感覺就是，除了正在開發的遊戲，別的好像一竅不通，即使是遊戲中的技術問題也模稜兩可。不禁令人懷疑，遊戲到底是不是他倆設計研發的。所以我想，這也是他們辭職的原因之一，因為遊戲開發完了，再待下去就要露餡了。”
“就算你說的對，可是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你們寢室四個人的成績都非常優異，可是你卻轉行了，為什麼？”
“程式設計師太累了，我不想當。”趙崇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我也讓人查過你現在的工作，經常出差，一樣很累，薪水還不高，難道比程式設計師香嗎？”我繼續發動語言攻勢，“敢不敢當場寫幾段程式碼瞧瞧，我讓我的死黨出題，你來答。”
趙崇沉默了一會，終於鬆口了：“行，我承認我的成績是靠作弊拿到的，不僅是我，我們三個都抄了沈福的考卷，可是這又能說明什麼呢？”
“別著急啊，再說回賀加貝和邱桐吧。作弊的事，讓我想到了我之前一直感到奇怪，卻想不起來的問題——邱桐是《大俠必須死》的產品總監。作為遊戲的設計者和最初開發者，怎麼可能只當產品總監呢？我上網查過，這個職位一般是不太懂技術的人才做的。所以，真相已經呼之欲出了，《大俠必須死》不是他們倆開發的，而是他們從死去的沈福那裡偷來的，對嗎？”
聽到這，趙崇突然放下了戒備，後背完全靠在座椅上，仰望著天花板，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過了一會兒，趙崇才開口說：“真厲害，你全都說中了。”
“所以‘下一個輪到你’，指的就是這件事？”我問道。
“應該是吧。”趙崇有氣無力地說。
“你也參與了偷遊戲？可是你為什麼沒一塊去開發遊戲？”
“我沒偷，但是我知道這件事，邱桐他們給了我一大筆封口費，所以我沒說出去。”說到這，趙崇的身體突然搖搖晃晃的，好像隨時都會昏倒似的。
我發覺不對勁，急忙問道：“趙崇，你怎麼了？”
但趙崇沒回答，而是突然捂住自己的心臟，“撲通”一聲倒在地上。他全身蜷縮著
，表情十分痛苦，竭力說道：“那個女人……等級榜第一……任務……”
等我們衝過去的時候，他已經嚥氣了。
顏珂珂撕開他的衣服，在心臟處看到一塊條形凸起，隨後消失不見了。她立刻大叫道：“是蠱蟲，他也被人下蠱了！”
由於蠱蟲已經發作，即使顏珂珂給他解掉蠱蟲也無濟於事，趙崇躺在審訊室冰冷的地面上，漸漸失去了呼吸。
很快，我們叫來了救護車，但趙崇早已斷氣，顯然是沒救了。我怎麼也想不到，當著我們的面，趙崇就被人下蠱殺掉了，這兇手實在是太猖狂了！
“趙崇是昨天晚上出差回來的，一到家就發現屍體，然後報警，一直折騰到現在。可能兇手算準了如此，也是故意加速他的猝死吧。”顏珂珂分析道。
“更重要的是趙崇留下的死亡訊息。”我說，“女人指的是兇手麼？至於後面的，肯定是指《大俠必須死》，但他想表達什麼呢？”
“兇手是一個女人麼？可是趙崇又是怎麼知道的？”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趙崇很可能也是幫兇！”我推測道，“只是他沒想到，自己也會被真兇殺掉，才用盡全力在臨死前留下訊息……”
“你說的很有道理。”顏珂珂點頭認同道。
“可惜還沒來得及問沈福的死因，趙崇就猝死了。”我失望地嘆了口氣。按照我的推測，沈福的死一定另有內情，這也是兇手連續殺害三個人的動機。可是還沒等我問到這裡，趙崇身上的蠱蟲就已經發作了，等於說直接線索徹底斷掉。
剩下唯一的調查方向，就是趙崇奇怪的遺言。當然，這裡說的是我和顏珂珂能調查的，只有趙崇的遺言。其實從動機來看，最有可能犯案的是沈福的家人，但是他老家在京城，我們沒有那麼多精力和時間東奔西走，只有拜託京城的靈異局幫忙調查一下了。
靈異協會和靈異局向來關係密切，雙方早有約定，靈異協會派人給靈異局做顧問，而對於靈異協會的案子，靈異局則有義務協助調查。所以，這並不是難事，再怎麼說靈異局也屬於警方的系統，必要時還可以申請民警的協助。
“所謂的等級榜第一，應該就是讓我們衝榜吧？”顏珂珂撅著小嘴問道，“邱桐和賀加貝衝榜，會不會也是這個原因？”
“應當如此，可衝到第一會怎麼樣呢？他還提到了任務，難道是指衝到等級榜第一的任務嗎？”
對於我的問題，顏珂珂也給不出答案，她只能困惑地搖了搖頭，兩條淡眉彎得很厲害。
這時，由於趙崇猝死而導致警局一片混亂，好不容易忙完正事的楊秋走過來問道：“你們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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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稍稍思考片刻，沉聲說道：“從我們掌握的情況來看，趙崇肯定和兇手接觸過，至於他在案子中具體扮演了什麼角色，這點還有待調查。除此之外，我打算先從他的遺言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