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沒睡的趙蕊，在得知了烏鴉身死的訊息之後，又逼宮了一次自己的父親。
精神狀態持續亢奮，直到肖章答應了見她的時候，才終於放鬆了下來。
這一睡就是一天。
下午起床洗漱然後吃飯，再出門做了做造型，美美的打扮了一下自己之後，趙蕊就開始期待今天晚上和肖章的見面。
為了表示自己的態度，她還準備了一些食材，甚至是準備好了她自己，想要在晚上好好的表現一番。
可一個突如其來的電話，卻讓趙蕊整個人直接傻掉了。
“他說，他對開安保公司很有想法，他的安保公司主要做的業務是……”
電話裡傳來的聲音非常清楚，吐字也沒有任何問題。
趙蕊也非常確定，給她打電話的這個人根本不可能欺騙她，錢和訊息的交易之中，最不容易被騙的就是這種很容易就能夠驗證的訊息。
在場的人有近千個，全都聽到了肖章和連浩龍的對話。
就算是現場沒幾個能直接聯絡上趙蕊，然後把訊息出賣給她，她最遲明天也能夠得到準確的訊息。
“他瘋了嗎？”
趙蕊問出了一個不該問的問題。
這個問題該問，但不該問這個賣訊息的人。
所以答案也不可能讓趙蕊滿意。
“我也覺得他瘋了，趙小姐，雖然我知道我不應該說這種話，但我還是覺得，你應該在斟酌斟酌。”
趙蕊不置可否，繼續問道：“然後呢？”
賣情報的人回答道：“然後他就走了啊，哦，對了，他還把那座鐘錶扔給了連浩龍。哇，他是真的厲害啊，從酒樓外面的街上，直接把那座鐘錶給扔到了酒樓的三樓窗口，我扔個皮球扔這麼遠都費勁，他扔的卻是半人高的鐘錶。”
趙蕊皺眉。
“連浩龍什麼反應都沒有？東星駱駝什麼反應都沒有？”
“有啊，連浩龍一拳把那座鐘錶給打碎了，是真的打碎了啊，漫天花雨一樣的碎了，不愧是當年赤手空拳打敗了一百多個刀手的男人。東星駱駝的話……沒什麼反應啊，他本身就不是靠能打出名的。”
趙蕊的腦海中，浮現出了現場的畫面。
扛著半人高鐘錶的肖章，做出了彎弓射箭的姿勢。
但他的手裡面沒有弓，也沒有箭，只有一座並不符合空氣力學的半人高鐘錶。
然而強大的核心力量，卻讓他在收腹、挺腰、後撤一步再推手的時候，讓鐘錶被施加了能夠呼嘯出聲的動能。
如同利箭一般電射時。
送鍾人的姿態美如畫。
相比之下，已經年老且心不寬體卻胖的連浩龍，哪怕是一拳把半人高的鐘錶打碎成了漫天花雨。
也是形容醜陋。
趙蕊自認為她很瞭解肖章的性格，既然是要送鍾，而且是肯定會被打碎的鍾，那怎麼可能是好東西呢？
說不定不用打都會碎了。
這就是先入為主的原因，也是親近疏遠的原因，但這些其實並不重要。
“然後肖章就走了？”
“是啊，廖sir在的嘛，只是打壞了一座鐘錶而已，他肯定不會抓人啊。但要是真的動起手來，廖sir也肯定會抓人的啊。”
趙蕊略微沉吟，越發的覺得她之前對肖章的分析判斷很對。
肖章很聰明，特意挑選了有警察在場的時機去搞事，彌補了自身根本就沒有小弟的劣勢。
只看武力層面的話，忠信義也只有駱天虹和連浩龍兩個人，可以和肖章上擂臺。
可連浩龍是真的老大，不可能輕易出手。
駱天虹的實力比南越幫的阿虎強，但卻沒有強出一個境界，和肖章比武的話勝負難料。
等等，這些都不是自己現在需要考慮的問題啊。
趙蕊終於從對肖章美如畫的臆想中回過神來。
“駱駝怎麼說？連浩龍怎麼說？在場的其它社團老大又怎麼說？”趙蕊強調道：“我說的是，肖章要開安保公司這件事情。”
賣訊息的人呵呵笑了兩聲，然後說道：“趙小姐，這可就是另外的價錢了，也不是在電話裡面能夠說清楚的。”
趙蕊皺眉道：“我出手一向很大方。”
“那是當然了，全香江誰不知道你趙小姐最喜歡給全場買單了。可今時不同往日了嘛，我聽說趙小姐你和趙家分開了？”
趙家是香江十大地產商之一，總資產達到了千億級別。
但聚是一條龍，散是十幾條蟲。
趙蕊這樣的核心分家之後，也只能帶走五億現金，這還是肖章之前幫趙家贏了拳賽的原因。
她爹趙四如果要分家的，撐死了也就能夠帶走二三十億現金。
畢竟千億級別的只是總資產而已，著急套現能打個五折就已經算是燒高香了。
“你的訊息確實很靈通。”
趙蕊離開趙家這件事情，目前也只有肖章這個外人知道，餘下的都是趙家的高層，比如趙四兄弟姐妹幾個。
“那當然了，趙小姐可以懷疑我的人品，但不能懷疑我的專業性啊。”
趙蕊略微沉吟，說道：“再聯絡吧。”
“好的趙小姐。”
結束通話了電話，趙蕊就坐在沙發上思考了起來。
她想的是肖章說的那些話。
安保公司在香江其實並不少見，社團轉型開辦安保公司的也不少。
距離那件事情越來越近，香江社團界的人也都不是傻子，他們很清楚混社團在香江只有現在、沒有未來。
但無論他們怎麼轉型，都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放棄自己的基本盤。
更不可能直接揚言，要以香江所有的社團為敵人。
肖章作為一個香江地下世界的新人，這種揚言根本就不是在豎旗，而是在給自己打造一口棺材。
簡直是白痴中的白痴。
可趙蕊又覺得肖章很聰明，所以她想不明白肖章為什麼要這樣說，又是不是真的準備這樣做。
思索的過程中，阿雪過來了。
“小姐，肖先生來了。”
“恩。”
趙蕊沒有去做飯的心思了，就在客廳的沙發上等著。
沒一會，肖章就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看表情和走路的姿勢，就像是今天壓根就沒去過忠信義鬧事一樣。
“蕊蕊啊，咱家裝修的很不錯啊。”
肖章打量趙蕊這棟別墅的時候，滿眼的欣賞。
淺水灣別墅並不是香江最頂級的，但對於現在的他來說，也是傾家蕩產都買不到的。
換成平時，趙蕊肯定會對‘咱家’這個詞進行引申，可是現在她卻完全忽視了這兩個字。
“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語氣平淡的趙蕊問了出來。
原本想要給趙蕊一些甜頭，坐在趙蕊身邊的肖章挑眉，然後坐在了趙蕊對面的沙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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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都在問我有什麼想說的呢？
黃sir是這樣，風叔也是這樣，現在趙蕊還是這樣。
但想要當一個‘人’的他，就不得不面對這樣的問題，因為人是社會關系的總和。
人不能像是殭屍一樣，在海底一覺睡七十年的時間。
看在五個億的份上，肖章沒有胡攪蠻纏抖機靈。
“趙小姐，有個問題我想請教一下。”肖章語氣平靜的問道：“你覺得，那些人為什麼出來混？”
趙蕊心中閃過了一些答案，但她卻沒說。
“肖先生直接說一說你的高見吧。”
肖章笑了起來。
“我總結了一下有兩個原因。一個是為了欺負人，一個是為了不被人欺負。”
趙蕊點頭：“有道理。”
肖章又問道：“那你覺得，是想要欺負別人，所以才混社團的人多，還是為了不被人欺負，選擇混社團的人多？”
“你說的後者。”趙蕊回答之後提出了不同意見，說道：“但在我看來，更多的還是為了錢、為了面子、為了出人頭地。”
“你說的也很有道理。”肖章繼續笑著說道：“但你覺得，做社團的人，需要把所有古惑仔都收成手下嗎？開公司的人，需要把所有的人才、所有的行業，都壟斷在公司裡嗎？”
趙蕊一點就透，挑眉問道：“你的意思是，你只想收那些不想被人欺負的古惑仔當小弟？”
“不不不。”肖章糾正道：“我不做社團，我開公司，他們都是我公司的員工。”
趙蕊略微沉吟，覺得理論上肖章的做法是可行的。
但也只是理論上而已。
所以趙蕊說出了一句她之前對肖章說過的話。
“你會死的，你死了，你說的一切都是泡沫。”
我有不死之身的事情也要告訴你？
我這樣做事，就能夠收穫風叔這個超級保鏢的事情，也要告訴你？
擁有了一定程度自由的肖章，不止是想要拿捏黃sir，還想要拿捏風叔。
於是他這個殭屍，他這個臥底，肆無忌憚的宣稱自己要做一個好人，並以全香江的社團為敵。
“不著急嘛趙小姐，我只是說我對開安保公司有想法而已。”肖章笑著說道：“如果我能夠活到我開安保公司的那一天，那我開了之後也不會死。怎麼樣，要不要賭一賭？”
趙蕊沉吟了片刻之後，突然笑了起來。
“餓不餓啊，我做飯給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