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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生母

草坪上草勢很盛,若沒有風捲草地,這就是一片綠色的靜海,但在麥茨撥開群草時,驀然發覺這一小塊區域的綠草呈兩半斜傾,很容易就攬在一起並分成兩部分展開。

綠草展開後,一墩圓粗的樹樁褪去了群草的遮掩,毫無保留地呈現在麥茨的眼前,麥次見此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因為這樹樁看起來著實有些驚悚。

這是一棵斷木,而它的斷口並不像人為砍伐那般平滑,而是木刺嶙峋,樹樁斷口處千溝百壑,尖銳的木刺與下拔的木溝錯拼而成。

看這樹樁的大小,未斷之前想必漲勢不錯,而看著斷口的那般駭人的樣子,麥茨可以斷定,這棵樹多半是被外力強行掰斷的,只有直接將樹體掰斷,才會呈現這般悚人的斷面。

那大樹精的沉嚎還未停止,但麥茨眼前這讓人齒酸的斷面上眾多鋒尖,都在恍惚間如拉麵般被拉長,尖端直刺麥茨的心神。

斷面上銳利的尖口,久看讓麥茨心中發滲,大量駁雜的資訊讓麥茨一時間大腦空白,遠處那低沉的吼動似乎被消了音,尖銳的耳鳴聲無時不刻在對麥茨發出警告。

半息功夫後,麥茨原本空白的大腦中,瞬念間鋪呈出一張張可怕的畫面,並不受控制地如走馬燈般滾動起來。

畫面越來越多,滾動速度越來越快,最後銜成動畫。

原本這片區域和其他地方一樣,也是完整的森林,而一種十分蠻橫的力量,將這塊區域其他樹木都硬生生地掰斷,留下駭人的斷面。

擁有這股力量並幹出如此,匪夷所思甚至駭人聽聞的事情的,便是那一個人形光球。

頃刻間,更多的記憶碎片被閃電般的思維串連起來。

原先在高空,自己就見到過不止一個,在風拂過後影綽顯現的褐色斑痕,想必都是被硬生生掰斷的樹木留下的樹樁,這些樹被強行破壞,卻唯獨正中間那一顆爬滿藤蔓的沒有。

被掰斷的樹,草坪外圍那如大門一般對齊生長的兩顆巨樹,如同精心定製的門,這一片區域就好似一片為這唯一的一顆樹所準備的場所。

而原先自己在地下看到的無數藤蔓,那詭異的分佈,想必是從這些樹樁底部牽出,最後連線到正中間那一棵樹上的。

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一個畫面徹底侵佔了麥茨的大腦。

那唯一的一棵樹!

這一切謎團都在那唯一的一棵樹上了!

麥茨的思緒瞬間化為無數風骨遒勁的野馬,牽動著麥茨全身的肌肉,在意識的荒原上狂奔,轉瞬間麥次已經飛到了這棵樹前。

在他落地手觸樹幹的那一瞬,只聽得森林外圍驟然炸出一聲撕裂虛空的吼叫,可轉瞬間便消了勢一般逐漸減弱,原先那低音炮般的叫聲漸漸被無數碎動聲吞沒,麥茨目光朝聲源處投去。

只見那大樹精雙目的綠光逐漸暗淡,血管般的綠色木紋也隨著隱沒,屬於大樹精生命的叫喚徹底消失了,只剩下不斷爆響的樹皮與不受控制開合的木塊下顎,發出殘響。

茂密的樹葉大量脫落,落葉如雨,沙沙作響,唯獨樹之心處還殘有一絲翠綠色的光暈,那絲光暈還在拼命跳動,真的好似人的心砰砰狂跳,但樹精身軀的其他部位,已經如徹底死掉了一般。

麥茨盯著那跳幅不穩的樹之心,一時間百感交集,可速巡其源,卻只能勉強地說服自己,是因為眼前場景讓他有種莫名的情緒同化。

就在麥茨情感氾濫之際,樹之心不知何時跳動得更為劇烈,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樹之心中扭動,只見那樹之心亮度驟增,且遲遲不暗,一股綠色的光暈從樹之心的位置漸漸擠出。

那個小光球似乎在奮力脫出樹幹,拔蘿蔔般將整個光球拉成一個,被逐漸拉伸的青蘋果味的果凍,麥茨不知為何它要脫出樹之心,更不知為何適才它一直不攻擊自己,但他卻默默地注視著這個光球從樹之心中拔出。

因為,他感覺這個光球此時似乎並沒有惡意。

他心中稍寬,側目朝自己扶著的樹看去,只見大量從地下拔出的藤蔓牽繞著樹枝,藤蔓中隱約可見光動,順藤看去,一部分藤條被匝成了大半個甬形,似乎裡面裝著什麼東西。

因為之前他就注意到樹上掛了東西,麥茨下意識地向前走了一步,並往藤甬中一瞧,這一瞧,頓時眼眶都給嚇大了。

這裡面居然乘裝著,白色的,骨骸。

他暗自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氣再打量了一下,很快便確定,這是一具,完整的,人型骨骸。

麥茨剛剛松下的心,再次緊繃,可看到那個綠色光球已經閃到自己眼前,便知已無暇細想。

那綠色的光球浮在半空,和麥茨視線平行的位置,綠光亮度遲遲沒有改變,好似是在審視著麥茨的靈魂。

麥茨將內心的恐懼壓下來,注視著它,良久後,麥次漸漸覺得這個光球開始眼熟起來,似乎近日就在哪裡見到過,可思緒擦起了火花,卻一時半會又引不起火焰。

苦惱無計的麥茨認為這個光球有著人的思維,應該也能進行溝通。

於是他率先問道“你,是什麼?”

頃刻間,那小光球閃爍了起來,四周頓時響起沙沙的響聲,成百上千森林中散落在地面的樹葉飛速捲起,在半空中聚集成龍,朝著草坪飛來。

而麥茨看著眼前的撲閃撲閃的光球,忽然間茅塞頓開。

這個光球,真的是像極了森林精華。

漫天飛舞的樹葉已經飛到了麥茨身旁,樹葉之中沙沙的響動不再雜亂無章,而是漸漸有序,無數樹葉的錯動聲或急或緩,或平或快,最終化為了人類的語音。

“我~掌控著這片森林,我~是這片森林的主人。”

麥茨微微一笑,輕輕拍了拍他身旁的這棵樹,柔聲問道“那它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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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葉的沙沙聲一時間亂了起來,雜亂的葉聲下,麥茨似乎聽到了葉之語的顫聲。

“她…她……是我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