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淵旁,臨淵城地下。
仇陽一直在思索測試著那怪異的力量,卻始終不到要領,也尋不到力量的源頭。
“嘭嘭嘭!”
他慌張苦惱之時,一陣急促的拍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索。
仇陽趕忙開門,迎接他的卻是一記瞄準小腹的踢擊。
“嘖,浪費老子時間。”
“一個凡人賤種,抓來肯定是沒有賞賜了。”
越家修士撇了撇嘴,神色不耐,緩步逼近仇陽。
仇陽僅有離合境修為,儘管他基礎紮實,神識強大,但就戰鬥實力而言不過凡庸之流。
面對數個遊天境修士,他根本沒有反抗的力量。
仇陽慌張大喊:“你們要幹什麼!不怕鎮妖塔問罪你們嗎!”
“嗤。”領頭的越家修士嘴角誇張上揚,嘲笑道:“且不論我們抓捕魔人天經地義,單說就你一個卑賤凡人,你覺得鎮妖塔會在乎你?”
仇陽腦中轟鳴,他不知所謂抓捕魔人的始末根由,他只知自己似乎擁有常人所不具備的詭異力量。這魔人,想來說的就是他了。
怎麼洩露的,仇陽並不知道。
他所知曉的是,魔修魔人一旦被抓住,必定下場慘烈難逃一死!
突如其來的厄運讓他不知所措,渾身簌簌發抖,他不想死,不想心中希冀便如此破滅!
“我不是惡人,我,想活下去!”
“咚咚咚咚咚——”
心臟有如戰鼓,是恐懼嗎?還是說......
渾身,仿若火燒,仇陽死死抓著自己胸口,有一種難明的情緒湧了上來。
不需要卑微,不需要俯首,想要打破現狀,想要擁有未來,那就伸出雙手,將一切所謂命運統統擊碎!
極盡熾烈!極盡癲狂!
僅是這一瞬間,仇陽忽然明白了這力量如何驅使。
越家修士走近,缺見仇陽沉下了臉,目光憤恨而又堅決,口中喃喃,那是他心魂中所映現的話語:
“這是我的魔道,其名——司命!”
沒有任何波動,甚至四周無論環境還是修士皆未產生一絲變化。
但那幾個越家修士,卻停了下來。
“這裡,是哪?”
眼前昏黑一片,宛如九幽深淵,空寂的讓人心悸,恐懼莫名。
那幾個越家修士似乎是陷入了幻境,但這漆黑的環境中,他們渾然未覺,自己身上已然攀附著不祥的紋印。
“誰...誰!”
“啊啊啊,有東西,有東西在摸我!”
“舌頭,有怪物在舔,救命!”
驚慌的呼喊在深邃的暗影中迴盪,回聲交織,此時他們才發現,這裡似乎是一處峽谷?
靜的死寂,冷的滲人,越家修士心中有了猜測。
“該不會,是大淵吧。”
是,又不是。
他們的本身仍舊一動不動站在仇陽的面前,但此刻肉身枯竭,皮膚潰爛,灰黑色斑紋攀附,已是將死之人。
司命,司掌的並非生命。
這是逆亂命運,違背因果律的禁忌魔道。
即便仇陽尚未掌握,可一旦強行催動,依然能輕鬆致人於死地。
此處是大淵,司命的力量增幅了大淵的因果,道意亂流洗刷著越家數人的身軀,魔威浩蕩,將他們精氣神,甚至魂都碾成了破碎的殘渣。
沒有任何掙扎,沒有任何波動。
越家修士被魔意侵蝕至死,化作枯敗的屍體砸落在地。
仇陽面上的潮紅褪去,忽地心腑一陣絞痛,讓他清醒了過來。他愣愣地望著眼前的可怖景象,此時一切皆已瞭然。
“我,是魔,天下共誅,世人唾棄的不祥之人。”
“沒有選擇了吧,一切已成定局......”仇陽愣然的面容忽地平緩下來,眼皮聳拉著,嘴角牽出一抹疲倦的微笑:“這樣,不也挺好嗎,我的命運,終歸是改變了。”
不管未來
要面對什麼,但至少,比帶著滿腔怒意與不解死去要好。
.......
臨淵城不遠處,有一小型飛舟臨近。
飛舟規模雖然不大,但速度卻是極快,可見其品階之高。
飛舟之上,數位身著赤紅勾邊黑色勁裝的修士筆直站在一塊。
“快到了,準備緝拿魔修!”服飾相近的中年男子開口道。
“是!”
汪辰以及數位形意圓滿天驕進入臨戰態勢,隨時準備出手。
他們放棄了大荒天驕榜的大比,目的就是為了抓捕馭使魔禽之人,即便除了汪辰外其餘人皆是首次聽說,但卻瞬時明白此事的重要性。
妖族有兇靈,但魔確是人族的魔。
這世上竟是出現了魔禽,這是何等的大事!
且不論那少年為何能夠馭使魔禽,但就魔禽的存在,便會給人族帶來滅亡的危機。
妖族靈智完全,必當不願意墮落成魔,但未開智的妖獸呢?
倘若魔化可控,妖族將靈智未開的妖獸轉變成魔獸,將之投入到人族疆域,這又會引起怎樣的災劫?
兇暴殘忍與無邊偉力並存,失去理智的妖獸,戰力膨脹的妖獸,將會比兇靈還要可怖的多!
魔禽存在的意義,一眾弟子了然於胸。
“之前相遇,那魔禽並未動用干涉意的力量,實力卻絲毫不比我弱小,現在也不知成長到了什麼地步。”汪辰凝聲道。
那鎮妖塔長老目光微眯,冷聲道:“但願它已經成長到道境,倘若是形意圓滿,你們可能不是對手。”
一眾弟子雖心有不平,但卻未有反駁。
魔修的恐怖世人皆知,魔禽雖是初次臨世,但透過汪辰的敘述也可見其強悍。他們知曉汪辰的實力與性格,雖然汪辰處事偏激,但卻不屑於弄虛作假,所言必是真事。
魔禽倘若越過了道境,短時間內實力也不會精進太多,長老自然能夠解決。
但若是魔禽修為恰好大妖巔峰,也就是形意圓滿的話,那憑他們幾人可能真的無法應對。
長老的擔憂並不多餘,伴隨著魔修的修煉進展,天道的庇護將會逐漸消失。不過只要尚未墮落成魔人,道境的仙道五衰桎梏仍是存在。
這一點對於妖獸也是同樣,鎮妖塔長老不知魔禽是否有此限制,但修行到了這般境界,惜命的他不會有太過冒險的舉動。
當然,倘若魔禽真的是大妖巔峰,他們也有應對之法。
長老的目光微微傾斜,瞥向那孤身坐在飛舟側欄旁的妖孽青年。
鎮妖塔子默,自荒山野嶺中撿來,踏上修途後展現出無比妖孽可怖的天賦。鎮妖塔控制不住他的野性,於是放任自流,將之所謂面對妖劫的殺手鐧。
破爛灰袍下的青年察覺到目光,卻連頭都沒有抬一下。
他僅是默默拿著一塊摧金石,全然不顧長老等人的交談,自顧自地磨著雙刀的刀鋒。
“又要見面了啊,那個怪傢伙!”
忽然,子默露出了期待的笑容,只是這表情在他人眼裡看起來卻彷彿噬人的幽鬼一般,有些陰森可怖。
“雲風,小黑,顧卿,汪天宇......嘿嘿,這不是熱鬧起來了嗎!”
光亮的刀刃映照出子默的眼眸,那眸中繚繞的,並非是除魔衛道的信念,而是燃燒著的炙熱戰意!
......
飛舟降落,此時雲風與駱青衣二人已經接近地表,但阻擋在面前的卻是一道靈陣壁障。
白玉龍槍所向披靡,雲風並不需要徹底戰勝追兵,故而能夠一路挺進至此。
可面對道法構築的防陣,即便鋒利如白玉龍槍,此時也陷入了困境。
“破不開?”駱青衣急迫道。
“不行,我能催動的僅是長槍本身,物理性突破好像做不到。”雲風語速極快,他嘗試過將內靈注入長槍,然而浩瀚靈氣卻如泥牛入海般不知所蹤,根本沒法對道法壁障造成一絲損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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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佈下防壁的清越商會執事察覺到動靜,閃至雲風二人所在,冷笑道:“幸虧我早有料到你們逃生本事非凡,提前佈下了道法,這下你倒是再跑啊?”
道法早在執事下令時便已佈下,這又並非針對二人的攻擊,只是廣泛地封住地表與地下的通路,因此牽涉因果頗小。而最後負責抓捕或擊殺雲風的則是形意圓滿族人,故而他可以將天道的禁制後果降低到最小。
眼看追兵終於快要追上,雲風與駱青衣別無選擇,只得回頭迎擊!
“沒有退路了,小黑!”
韻靈盡皆喚出,小黑也終是現身。
已經沒有再去遮掩什麼的必要了,臨淵城的一切都已經結束,只有活下來才能談得上未來!
生生不息輔以蒼虯,粗壯木藤佈滿四周,棘刺若隱若現,時刻準備迎擊來犯之敵。
追兵有七人越家形意圓滿,以及大量貪圖賞賜的捕獸人。
而雲風這邊,僅有離合圓滿的雲風,遊天圓滿的駱青衣,以及相當於形意圓滿的小黑。
實力差距一目瞭然,但雲風卻並無絲毫悲觀。
小黑的出場,是雲風被逼到走投無路的最後選擇,既然他這麼做了,這一戰便沒有絲毫失敗的可能!
虛無之中,陡然出現了數個漆黑深邃的空洞。
一眾追擊者忙著清除面前粗藤,對此雖然有所戒備,卻並未立刻遠遠避開。
“什麼玩意?”
“估計是那魔修的手段。”
“小心點,魔修的招數肯定詭異莫名!”
“隔這麼遠,他還能拿我們......唔——”
殷紅的血液緩緩流下,那越家形意修士愕然低頭望去,見到的卻是一條穿膛而過的魔蛇!
魔蛇漆黑,身周微微泛著深邃幽紫的光芒,數條魔蛇魔威浩蕩,在追擊者人群中穿行縱橫。
“不,不啊啊啊啊!”
“救命,救命救命救命!”
“執事大人,救命啊!”
“快,快開啟壁障,求您了啊!”
“不,我不想死,救救——”
沒有仁慈,沒有寬恕,既然想要他人的命,自己怎能沒有赴死的覺悟!
小黑的實力,哪怕是形意圓滿的妖孽也根本敵不過,更何況是一群凡庸之流?
這是單方面的殺戮,而即便是這群越家子弟這般哭喊求援,那執事仍是無動於衷,因為小黑的氣息屬實讓他心悖。
這一刻那執事明白了:他,攤上大事了。
不知何時,絕望的慘嚎聲中,天穹之上逐漸陰沉了下來。
細雨瀟瀟,紛揚無序。
在這道意亂流影響下的大淵旁怎會出現特殊的天氣,這不應當!
“嗡——”
虛無之中似是有聲音傳來,雖不知源頭,但修士皆已知曉發生何事——靈潮來襲!
雨幕接天,天勢愈發的誇張起來。
那越家執事心中沒來由地產生一絲慌亂,但很快他便明白了慌亂的源頭。
大淵之旁,本就不穩定的道法壁障,在靈潮的衝擊下宛若破碎的琉璃一般片片碎落。
四條魔蛇筆直衝上雲霄,魔禽背負著兩道身影飛躍地表!
地面上眾人駭然無比,簌簌發抖,感覺像是末世降臨。
遠處的周師滿臉難以置信,眉頭緊緊皺著,再不復以往的從容。
地下的金明義慶幸著自己沒有率先出手,只覺想要找到機會出手愈發困難了起來。
凌凡腳步忽然滯住,望著那凌天而上的白髮身影,心想終究是慢了一步。
剛剛告知其兄狀況的汪辰,尚未來得及領隊出發,然而魔禽與馭魔少年便已出現。
仇陽心腑絞痛,此刻正蜷縮著身子不知所措。
子默露出了張狂的笑容,灰色身影貼地劃過不知所蹤。
而大淵之底,似有古老意志甦醒,痴痴自語道:“汝,當統率眾魔徵臨十六境域,為此世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