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臨淵城地下據點之中。
仇陽並不知曉催使魔道會有強烈的副作用,他心臟處如灼燒般傳來陣陣絞痛,弓著身子蜷縮在地動彈不得。
古往今來,修成魔道者甚少,在如今這個時代更是幾近於無。
魔道的副作用因人而異,雲風由於體質特殊,故而其副作用也最為特別,但之於仇陽,便是灼心之苦。
仇陽一口氣對數人催動“司命”魔道,故而反噬之苦也成倍而至,此刻難忍的劇痛甚至堅定如他都生出一絲求死的慾望來。
當然,仇陽不會這麼做。
“比起沒有半分希望的未來,這種痛苦算得了什麼!”仇陽艱難忍耐,此時外界有呼喊聲傳來。
“抓捕魔修!追,不要讓他們跑了!”
仇陽心生疑惑,難道魔人所指並非是他?
但很快,門口的交談聲便給他澆了一盆涼水。
“把那凡人種給抓起來,他與那白髮魔人挺熟,說不定有點用處!”有大淵捕獸人出謀劃策道。
一段時間後,仇陽被腳踩在地上,蜷縮在甬道盡頭。
“娘的,一問三不知,還裝死不肯動!”捕獸人罵罵咧咧,但任憑他們如何拳打腳踢言語威脅,仇陽硬是一語不發紋絲不動。
那不是仇陽裝死,而是他灼心之痛仍未消散,與此相比那些捕獸人的拷打倒是沒有多少感覺。
捕獸人惱火,他們急於邀功,怎能在這裡浪費太多時間?
見拷問無果,他們出於憤恨,一腳將仇陽踢落大淵!
大淵越往下,淵獸便越強。
仇陽無助墜落,此時的他身上攀附著繁奧魔紋,一應淵獸竟是遠遠避開,毫無進攻的意思。
許是仇陽運氣不錯,抑或是有其他因素的存在,墜入大淵數息時間,仇陽的灼心之痛便得以解開。
大淵之下巖壁陡峭,立足點姑且還是能夠找到。
仇陽摔落骨頭斷裂,但好歹是沒有繼續墜向無底深淵。
他艱難取出雲風給他的藥膏,塗抹在傷處,意欲等傷勢恢復再慢慢派爬上大淵。
然而,一切並不會如他所願。
“噫嘻嘻......這,股殘意......有,王之姿......”恐怖詭異的聲音在漆黑的大淵中迴盪,讓仇陽感到一股森然寒意。
仇陽屏住呼氣,收斂靈氣,試圖遮掩自身存在。
隨後那軀幹短小,四肢粗長詭異的真魔驟然出現,它四肢撐著大淵巖壁,以極快的速度向上攀爬著,周遭淵獸退避,那真魔很快便消失無蹤。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大淵上層的淵獸並不強,躲避不及的淵獸化作漆黑殘塊灑落大淵,仇陽輕撫著心臟,想著幸好沒注意到他,算是躲過了一劫。
不過,那是他想多了......
淵獸避開了魔紋攀附的仇陽,但眼前空寂的無明大淵中,卻有一隻漆黑的魔爪驟然出現!
“嘶!”仇陽猛地吸了一口氣,慌張退到巖壁立足點邊緣,渾身劇顫的他卻連站都站不起來。
那懸浮於空的漆黑魔爪動了動指節,手腕處忽地睜開七隻魔眼。
魔爪指節在上,手腕在下,眼瞳左三右三上寬下窄,六眸環繞著正中的豎瞳,模樣恐怖至極。
“桀桀桀桀......汝有,魔道......看來,不弱......可為,宿主......”
話語聲中透著徹骨的寒意,仇陽聽懂其意,驚恐萬狀怒聲大吼:“滾開!滾開啊!”
這並無意義。
魔爪搖曳,緩緩靠近,不由分說化作粘稠黑液吞噬仇陽。
“唔,唔啊啊啊——”
仇陽仙藏崩裂,識海枯竭,肉身被黑液侵蝕,心魂意識都似要被佔領奴役!
“不啊啊啊,我,我搏命,得來的,這一切!怎麼!會!輕!易!讓!給!你!”仇陽眸子猩紅緊咬牙關,鮮血滴落不為所動。
“啊啊啊啊啊!司
命!”絕望的關頭,唯有寄希望於司命!
魔道之威綻放,漆黑魔光照耀大淵!
因果扭曲!
命運更迭!
“嗡——”
波動收斂,剎那間,大淵復歸平靜。
“呼,呼,呼,呼......”
仇陽捂著胸口,熱淚與混著血的唾沫滴落,半跪在地沉沉喘氣。
沉重急促的喘息聲在大淵中迴盪,少頃,仇陽立起。
漆黑魔手自虛無乍現,五指及地俯首稱臣,少年目光堅毅,仰天自語:“奴役我?我的命,只有我能司掌!上去!”
“桀桀桀桀......遵命,吾王......”
此時此刻,大淵之上。
金明義身上黑袍破碎,露出了蒼白龜裂的皮膚。
真魔寄宿,那魔人化的身軀更顯詭異,金明義的皮膚魔紋覆蓋,身後長出四臂,胸口則多了一個漆黑的骷髏頭,以脖頸鞭劍相連其身。
這,已經是徹頭徹尾的怪物了!
“噫嘻嘻......王,不聽勸......只,能動粗......”
話語聲自金明義口中傳出,這次所有人皆能聽懂,但卻沒有時間去思索理解。
四臂一顱如長鞭亂舞,寄宿於金明義之身的魔怪動作不再遲緩,其威勢之凌厲讓周師與子默都難以招架。
二人擋在雲風身前,他們知曉倘若雲風被擄去,後果必然不堪設想,但一味防守卻終究有力竭之時。
真魔馭使魔氣魔體,其存在本身便能紊亂道意,能夠應對它的手段並不多。
其一是子默所用的血氣,血氣不屬於靈意道三者範圍內,是能夠干涉真魔的力量,故而可行。
其二是強絕的肉身,以蠻力克敵制勝,但真魔寄宿金明義後,力量成倍提升,子默的肉身也不再有優勢。
其三是足以掙脫亂流的道意,這一點周師具備,但此時為了護佑雲風,他甚至連道域都無暇展開。況且此地處於大淵之旁,真魔能力受到大淵亂流加持,即便是他的道意也會被削弱很多,因此用處不大。
“不行啊,危險的傢伙,你沒有法子嗎?”子默的本能告訴他這場戰鬥頗為危險,身為獵手,他可不能死在獵物手上。
周師搖頭,沉聲道:“那魔怪性質詭異,無論是情報還是人手都不夠!而且決不能讓它靠近雲風,我們沒有出手的機會!”
“嘖,沒辦法了啊!”子默想不出法子,露出銳利的尖牙,仿若野獸,無奈喊道:“喂!這種魔威對你根本不算什麼吧,你這傢伙還不出手嗎!”
“誰?”周師疑惑。
“黑頭發的雲風。”
“嗯?”周師更加不解。
那真魔看到了二人交談的破綻,四條魔臂同時砸落,胸口鞭劍瞬時射出,意欲絕殺二人!
“不妙!”
“可惡!”
危急關頭,虛無中傳來陣陣波動。
空無一物的地方倏然有諸多魔爪乍現,魔手抓住鞭劍魔臂尾端用力一甩,將其軌跡扭曲偏離!
真魔詫異,頭顱不自然轉動到身後,怒眼圓睜開口欲言:“噫嘻——”
然而迎接它的,卻是七束漆黑流光!
只一瞬,金明義魔體之上被擊穿了七處破洞,它歪了歪腦袋,似有千萬重不解與疑惑。
“奴,也敢稱王?”
真魔怒了,魔眼流光再度襲來,它面前魔氣流溢凝成防壁,擋下仇陽的攻擊。
然而此時終於有出手機會的子默與周師又怎麼可能袖手旁觀,血色巨塔與四象銅鼎砸落,真魔以魔臂防禦,終是被徹底惹惱!
“噫嘻嘻......螻,蟻去死......”
仙藏具臨!法相顯現!
無數圓形圓孔錢幣顯化在蒼穹之中,其上繚繞著滔天魔威!
有漆黑匣子自地面鑽出,那原本用來盛放珍寶的匣子此刻化作噬人魔怪
,張開血盆大口似要吞天噬日!
三人駭然無比,這仙藏法相的威勢根本不是問道境所能釋放得出的。
遍地黑匣,萬千魔幣,金家的寶匣靈幣此刻無盡昇華,或者說是墮落更為準確!
比起真魔金明義的操控自如,仇陽做不到這種程度,他對自己奴役的真魔並不瞭解,本身實力也很是貧弱,與眼前的真魔根本不是一個層級的存在。
越家子弟,一眾捕獸人驚慌失措,那漫天魔幣倘若墜襲而下,何人能夠倖免?
臨淵城將化作廢墟,無人能獨享生的歡樂!
“救命!”
“快跑!”
“都是該死的魔修,引來災禍!”
“早點去死啊!這個禍害!”
“兄長,我們該當如何?”亂象之中,汪辰詢問其兄。
“走為上策,這傢伙不是我們能夠應對的,長老也戰勝不了,沒必要把命搭在上面!”汪天宇回應。
“小姐,七公子,我們該何去何從?”璇璣山此刻也亂了陣腳。
“大劫當頭,身為璇璣山之人,怎能就此退縮,佈陣助他們一臂之力!”七公子決然,他並非自私之人,深知這次倘若戰敗,後果何其嚴重。
然而,這卻被那璇璣山女子所否決。
“大伯此刻傷重,璇璣山不能失去他的坐鎮,道意亂流會隨著那魔怪攻擊擴散,我們必須將飛舟駛離!”那女子態度堅決,非是貪生怕死,而是大先生對於璇璣山意義太過重大。
“嘖!不管了,你們走,我留下!”
“小七,這......”
“無妨,倘若師父甦醒,絕不可能作壁上觀!此時他無力干預,身為他的弟子,就由我來履行職責!”
“可你......”
“不要磨蹭了,你們快走,師父的病決不能久留!”
“那,嘖...保重!”
清越商會執事嚇得癱軟在地,駱青衣的實力根本無法加入戰鬥,璇璣山眾人駕駛飛舟離去,鎮妖塔慌忙撤退,臨淵城巨大,大淵異變並不能夠及時傳開。
無數修士沉浸在日常的修煉之中,全然沒有意識到劫難的降臨。
捕獸人們並無飛舟代步,他們無視臨淵城規矩,御器遊天慌亂大喊,整個東區陷入混亂。
“噫嘻嘻......絕,望滋長......盡,是食糧......”
子默陷入狂暴,周師手段盡出,仇陽竭盡全力,七公子以陣法輔助......
然而,那真魔竟是能夠將絕望的情緒轉化為力量,其威勢愈發強盛,數息功夫四人便皆是無以抵擋。
這股威勢吸引了臨淵城中大能注意,但他們一時卻判斷不出事情的嚴重性。
眾人力氣不支,無法抵擋,盡皆受傷退避。
那真魔寄宿的金明義,目光貪婪盯著雲風,嘶啞道:“噫嘻嘻......墮,為真魔......與,我一體......君,臨天地......”
那鞭劍脖頸伸長,漆黑顱骨緊貼著雲風,似要侵佔其身!
然而它並未注意到,這片天地逐漸變得漆黑黯沉,墨雲翻卷,似要遮蔽一切光亮!
在周圍眾人驚恐而又愕然的目光中,少年的白髮逐漸染上漆黑,飛揚著彷彿風暴將至!
顱骨與雲風相觸,然而卻並無反應。
“噫......咦?”顱骨並無表情,但其此刻已是完全愣住。
“奴,役不了?這,是為何?這,不可能!”
在他驚異的語調中,黑髮少年緩緩立起,眸子睜開,那是與天穹一般,與大淵相似,最為無底的幽暗!
脖頸扯斷,少年凌於蒼穹衣袂翻飛,單手握著那漆黑顱骨,忽地皺起了眉頭。
“就這?”
五指併攏,顱骨於掌心剎那粉碎!
黑髮少年不屑地撇了撇嘴角,冷聲道:“君臨天地,憑你,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