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能不去嗎？”春枝小聲問。
王氏立馬眼珠子一瞪。“幹嘛不去？他們昨晚上翻進咱家，把咱家給弄成這樣了，他們就該賠！這大冷天的，我兒連口熱水都喝不上，都是他們害得，我們要不賠錢，我和他們沒完！”
從昨晚到現在，她的話裡都傳達出一個資訊——她要去找王老九訛錢！
論胡攪蠻纏，春枝自認不是王氏的對手。
只是……“娘，王老九他可是個地痞流氓，咱們倆卻是兩個弱質女流。”她提醒王氏。
這才是她最擔心的一點。
“那又怎麼樣，他是地痞我就該怕他呀？”王氏依然氣勢洶洶的。
“難道不應該嗎？”春枝小聲說，“昨晚上發生的事村裡現在肯定都已經傳遍了，王老九他臉皮厚不怕，可我就擔心他們會反咬一口，反倒壞了咱們的名聲。”
不管何時何地，女人總是弱者。尤其像昨晚那件事，她們心裡都明白是王老九他們故意上門找事，就是欺負他們一家男人小、女人弱，她們遭受的可以說是無妄之災。可是對那些喜好看熱鬧的外人來說，他們有幾個人會管這其中的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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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這事，不過是給他們提供了可供茶餘飯後閒嗑的談資罷了。王氏又向來不得人心，這些人還不抓緊機會落井下石？
要是王老九再到處散播一些謠言……
什麼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什麼肯定是她們婆媳倆先故意勾引人的，這些話就都要出來了。
以前春枝在顧家村的時候也曾經親眼見過村子裡的地痞惡霸是怎麼欺負一門孤寡的。當謠言四起，各種有的沒的事情都開始往那家人頭上扣過去的時候，那家女人那了無生氣的眼神直到現在還在她腦海裡揮之不去。結果現在，竟然自己也要淪落到這個的地步了嗎？
春枝心裡一陣發涼。她知道眼下這條路已經變得格外狹窄崎嶇，要是跨不過去，她就完了。
和春枝的絕望不同，王氏現在幹勁十足。
“名聲？現在日子都快過不下去了，我還管他個頭的名聲啊！”她大聲說著，乾脆一把拽上春枝就殺了出去。
王老九家就在村尾。他家裡地不多，人口卻不少。他爹孃又能生，他光是兄弟就有七八個，姐妹卻只有兩三個。把這個幾個姐妹嫁出去，換來的彩禮卻也只夠兩個兄弟娶媳婦的。王老九在他家裡排行老四，當然沒有排上號。所以現在他老大不小的人了，還和爹孃弟弟們住在村尾那個四處漏風的破房子裡。
當春枝婆媳倆到了王老九家門口的時候，就聽到王老九他娘正扯著個大嗓門和人說話。
“那小不死的，可真不叫我省心啊！你說這村子裡這麼多人家，寡婦也不是沒有，他真想要媳婦的話，隨便鑽個寡婦的屋子也行啊！等把人肚子搞大了，我正好把他送上門給人當女婿去，還省了娶媳婦的彩禮錢了！可他倒好，看上誰不好，偏偏就看上王梨花他兒媳婦了！這王梨花什麼時候吃過虧了？一會她肯定就要找過來了，我得趕緊跑才行！”
“哈，想跑？你做夢！”王氏聽到這話，她立馬氣勢更足，抬腳就蹭蹭蹭的往那邊跑過去。
王老九他娘回頭嚇了一跳。
“你你你……大清早的，你幹嘛就找來了？”她低呼。
王氏冷哼。“要不是昨晚上太晚，我怕我兒凍著，昨晚上我就該來你們家放火了！王老九呢？你把他給我叫出來！”
“他不在家！”王老九他娘立馬搖頭，“不信你進去看！”
不用進去看。王老九那欺軟怕硬的東西，也就昨晚上多灌了幾碗黃湯，然後再被幾個狐朋狗友攛掇幾下，才能借酒裝瘋，在大雪天的跑到他們家幹壞事去。
可既然已經東窗事發，他肯定早嚇得魂都沒了，哪還敢在村子裡待著？王氏的潑辣勁他又不是沒親身嘗過！
當然了，王氏今天找過來也不是真為了找王老九算賬。
“他不在沒關係，你們當長輩的在就行了。昨晚上他們跑去我家放火燒屋子的事你們都知道了吧？現在大冷天的，我家廚房還有天大個窟窿，這日子沒法過了！看在咱們鄉親一場的份上，我也不要多的，你們家把損失費給賠了、再給我兒一點抓藥的錢，這事我就不多追究了！”王氏立馬就說。
春枝看得目瞪口呆。
她這婆婆還真是直接啊！話沒說兩句，就直奔主題開始要錢了！
可王老九他娘既然能養出王老九這樣的無賴兒子，她當然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你要錢啊？我家可沒有！”她雙手一攤，“我要有錢的話，還不趕緊想法子給我兒子娶媳婦，還能叫他去和你媳婦鬼混去？”
說著，她不懷好意的她眼神就往春枝身上一掃。“梨花啊，不是我說，你兒子那麼小點，他能看得住這個水靈靈的小媳婦嗎？前幾天她能當著村子所有人的面勾搭我兒子，明天還不知道又要盯上誰了！我看這小妖精怕是心早野了，你還不如把這媳婦給賣了，這修廚房的錢不就出來了？”
春枝腦子裡嗡的一聲，眼前開始發黑。
不錯所料，事情還是往那個方向發展去了。
王氏聽到這話也怒了。
“你說誰沒用呢？我兒子好得很，我兒子兒媳婦天天晚上一個屋睡，小兩口好著呢！倒是你兒子沒本事，一把年紀連個媳婦都娶不到，一天到晚就知道幹些偷雞摸狗的事，這什麼樣的爹孃教出來什麼樣的兒子，我看你的孫子以後也好不到哪去，你孫子以後肯定也娶不上媳婦！”
“王梨花你個賤貨，老孃撕了你的嘴！”
村裡女人吵架就是這麼簡單直接，一字一句都是在穩準狠的往對方心口上戳刀子。王氏這一番話顯然就戳中了王老九他娘的痛處——她生了這麼多兒子，結果就兩個娶上媳婦了，她這些年可都在為兒子的婚事發愁呢！連兒子都娶不上媳婦了，那以後她們又哪來的錢給孫子娶媳婦？
王氏這話，根本就是一刀子過來，在她心上最脆弱的地方連戳了兩刀子，她能忍得住才怪了！
於是，王老九他娘一挽袖子，就真的來撕王氏的嘴了。
在罵架打架方面，王氏絕對是個中好手。
一看王老九他娘過來了，她雙眼就開始閃閃發亮，趁著王老九他娘撲過來的時候，她瞅準時機主動出擊，率先在王老九他娘臉上狠抓了一把。
王老九他娘吃痛，人也瘋了。
“你抓我？看我不抓花你的臉！”
然後，兩個女人就纏在一起扭打起來了。
而她們這一開打不要緊，不大會功夫，王老九家的兄弟子侄們聽到動靜就都出來了。這些人本來也瞧不上春枝他們一家就柴東這麼一個都不能下地幹活的小男人，結果眼看現在他們居然還主動找上門來生事，而且……這兩個女人打架，眼看王氏還佔上風了？
在他們家大門口，他們哪能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他們一家子男人可都在這裡看著呢！
尤其眼前還有春枝這麼個纖細白嫩的小媳婦站在這裡，他們幾個男人渴了這麼多年，以後還不知道能不能去上媳婦呢！那大好的機會擺在眼前，不趁機摸上兩把怎麼行？
於是，這些男人眼神一暗，嘴角勾起不懷好意的笑，就朝春枝這邊走了過來。
春枝看著他們的眼神，一顆心就高高的懸了起來。
喵嗚！
眼看一個人已經一馬當先殺到她跟前來了，一直跟在春枝身邊的小三子猛地發出一聲尖叫，立馬後腳一蹬，就從直衝那個人那邊撲了過去。
別看這貓兒個頭小，它身子卻靈活得很，爪子也尖。撲到那個人身上，它的爪子就直接扣在那個人臉上不放了。
那人眼睛被小貓身子給遮住了，臉上也被抓破皮流血，立馬疼得倒在地上來回翻滾。
其他人見狀，他們下的一條，兩個人忙跑過去幫他對付這只貓。但還有幾個色慾燻心的依然繼續朝春枝這邊走了過來。
甚至還有一個人大聲給其他人壯膽：“怕什麼？她也就這只貓能幫忙。現在貓走了，她就是只小兔子，隨便咱們怎麼玩！”
話語裡的猥瑣得意，讓春枝在大冷天的都急出了一腦門子的熱汗。
而那邊，王老九他娘因為有兒孫們的幫忙，也已經把王氏給壓在了下頭。要是自己也被按住的話，那她們就完了！
“喵喵喵！喵喵喵！”
情急之下，剛被扒下來扔出去的小三子突然扯著嗓子淒厲的嚎叫起來。
春枝腦子裡靈光一現，她立馬也昂起脖子，對著村子外頭那片空曠的野地喵喵喵的叫了起來。
“哈，她這是急瘋了吧？”幾個男人聽了大笑。
“要我說，她是想裝瘋，讓咱們覺得她是貓神上身了，不敢動她！”有一個人說。
“貓神？那是什麼東西？我可從沒聽過！貓妖倒是知道！”
幾個人繼續大聲浪笑，大搖大擺的往春枝身邊靠攏。甚至，他們都已經開始在腦子裡幻想一會抓緊機會在春枝身上佔些什麼便宜了。
但就在春枝一連串的喵喵叫聲停下後，外邊野地裡突然就響起了幾聲貓叫。
緊接著，貓叫聲越來越響，越來越多，而且還越來越近了！
這幾個男人的腳步停下了，其他人也都面面相覷。
“怎麼回事？”有人小聲問。
馬上，他們就看到四五只髒兮兮的貓從村子外頭跑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