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東卻是不以為意。
“沒關係，等我考中了舉人，他們也就不敢動我分毫了。”他慢條斯理的說道。
章鈺也連連點頭。“沒錯，柴兄學問這麼好，就連書院的先生都對他讚不絕口呢！先生都說了，他這次考試必定能中！而等他高中之後，他就是書院的臉面，那些吃過他虧的人也就只能打落牙往肚裡咽了。其實本來也是他們沒理不是嗎？”
春枝抿抿唇，沒有怎麼說話。
柴東見狀，他又輕嘆口氣。
“我不會有事的。”他低聲對她說。
春枝點頭。“我知道。”
以他的聰明，他肯定把該想到的事情都已經想得一清二楚了，心裡也有了大概的應對措施。在這一點上，她從來沒有懷疑過他。
只是……她就是忍不住的要為他擔心啊！可以的話，她當然希望他能平平順順的走到最後。那些此起彼伏的浪濤就不要把他給卷進去了。每每他被卷進去一次，她都要跟著擔驚受怕好一陣，這也夠讓人傷神的。
這時候，那邊一聲鑼響，衙役高喊：“學子進場！”
柴東立馬就拍拍她的手背。“我先進去了，你安心在這裡等我。”
“嗯。”春枝連忙點頭。
章鈺連忙也主動邀請柴東。“柴兄，咱們一起進去啊！”
“好。”柴東頷首，兩個人就前後腳的過去排隊了。
考舉人要比考秀才艱難得多，考試時間也長得多。他們幾乎是要被關在這個地方三個整天的時間，中間的吃喝拉撒也全靠他們自己。
春枝一早就給柴東盒子裡準備了一些乾糧，還有一壺水，應該能讓他熬過眼前這一個整天。
至於她，則是按照一開始就和柴東商量好的，去考場附近找了一家茶樓，順便也請戴良的小弟們喝茶，等候柴東考完出來。
戴良鏢局裡還有事，當然不可能跟過來在外頭傻等這麼久。春枝就和這兩個小弟一起坐著，喝喝茶，說說話，她順便也做做繡活，時間過得也還算快。
只是她在這片平靜無波，那邊的史少夫人卻已經快要氣炸了。
“沒用的東西！沒用的東西！”她氣得破口大罵，把手頭所有看得到抓得到的東西都給砸了，“我給了他那麼多錢，他當時是怎麼回答我的？把胸脯拍得震天響，信誓旦旦一定會讓那對男女走不到考場！結果呢？他根本就連那對男女的衣角都沒碰到，就被人給拖走了！而且，現在他還給我躲起來，都不敢來見我！你真是瞎了眼了，怎麼就給我找來這麼個東西！”
在她腳邊，一個丫鬟瑟瑟發抖的跪在地上。
一直到史少夫人把火氣給發洩得差不多了，她才慢慢抬起頭，頓時露出兩邊臉頰上交疊的好幾個鮮紅的巴掌印。
“小姐請息怒。”她張張嘴，顫聲說道，“是奴婢小瞧了那對夫妻的本事。不過，他們還沒考完呢，咱們也不是沒有勝算。”
“他們身邊可有人護著呢！”史少夫人大吼，“那個姓戴的，現在可不是一個簡單的地痞流氓。他如今和省城裡許多人家來往都十分密切，我公公眼下都還有一件東西要託他給帶到江浙那邊去。這個人暫時得罪不起，你又能想到什麼辦法對付他？”
“小姐，既然這個人不好對付，那咱們不對付他不就行了？”丫鬟小聲說。
史少夫人眼神一冷。“不對付他？那對付誰？”
“對付那個女的啊！”丫鬟立馬就說。她本來是想揚起笑臉，只可惜嘴角剛往上牽了牽，臉上頓時一陣鑽心的疼，她趕緊又把嘴角給往下拉。
不過，她嘴裡的話還一直沒停。“既然姓柴的和那個女人感情那麼好，我就不信知道她出事了，姓柴的還坐得住！而且，本來小姐你一開始就是被那個女人害的，還有她那只貓！咱們要是能直接一舉滅了他們倆，那才叫解氣！”
“那個女人身邊也有人護著！”史少夫人立馬就說。
“那也沒關係啊！咱們其實不需要對她動手，只需要她自己站出來就夠了。”丫鬟笑說著，又輕輕把頭一點，“她一定會站出來的。”
史少夫人當即眉梢一挑。“你又想到什麼主意了？”
丫鬟趕緊站起來，附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
史少夫人聽了，她眉頭頓時挑得更高。“你確定這個法子管用？”
“奴婢確定！”丫鬟趕緊點頭，又重重的跪下了，“要是這次還沒用的話，那奴婢一定把所有事情都一肩扛了，絕對不讓它牽連到小姐您。而且，等事情過後，奴婢也主動來小姐您跟前領罰，小姐您要怎麼處置奴婢奴婢都毫無怨言！”
史少夫人臉上就露出了一抹笑。
她連忙把這個丫鬟給扶起來。“哎，玉蓮，其實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現在我已經失去太多東西了，我再也承受不起任何失去了你懂嗎？不過，不管到頭來事情辦得怎麼樣，就算真的不成功，我也不會真怪你，現在你就是我身邊唯一的依靠了，我離不開你！當然，如果你這件事真辦成了，那我一開始答應你的事也還算數。我其實心裡也是一直盼著咱們倆能好好的，一起過一輩子的！”
丫鬟也感動得眼淚汪汪的。“小姐，奴婢明白！咱們從小一起長大，你是什麼人奴婢還不瞭解嗎？為了小姐，奴婢寧願肝腦塗地也在所不惜！”
史少夫人眼眶裡也含上了兩顆淚珠。
主僕二人手拉著手，含情脈脈的對視了半天，丫鬟才低下頭：“那奴婢就先出去做準備了。”
“你去吧去吧！”史少夫人趕緊鬆開手。
丫鬟就轉身出去了。
到了外頭，她才慢慢抬起手摸摸兩邊臉頰。但手剛碰觸到臉頰上，她就疼得倒抽一口涼氣，眼淚又出來了。
“莊小鳳，你可真夠狠的！口口聲聲說什麼視我如親姐妹，什麼離不開我，難道你就是這麼把我當親姐妹的？你剛才下手打我的時候可沒一點把我當親姐妹的樣子！”她咬牙切齒的低聲罵，“你就先給我得意著吧，反正你也得意不了幾天了。等事情辦完，姑爺給了我名分，你看誰來還這麼低聲下氣的伺候你！”
她卻不知，就在她走後，莊少夫人也立馬擦擦眼角，臉上就泛起了一抹冷笑。
“一個賤婢，竟然還打起和我共侍一夫的主意來了？就你也配！現在也就是看在你還有點用處的份上，我先給你點好臉色看。等回去事情辦完了……呵呵，你自有你的好去處！”
說著，她就轉身從盒子裡拿出玉蓮的賣身契，折起來放進袖子裡，就走出去。“來人，備車，我要去莊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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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東第一場一直考到當天太陽西下，才終於交卷出來。
“相公，怎麼樣？”春枝找到他後就連忙問道。
“很好。題目不難，我都答完了。”柴東立馬點頭。
春枝頓時笑逐顏開。“相公你真厲害！”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那肯定就是真答得很好！
章鈺隨後出來，聽到柴東這麼說，他的臉都忍不住垮了下來。
“柴兄，不帶你這麼欺負人的！”他忙低叫，“我知道你學問好，學得也比我紮實，可是才剛剛考完，你至於就把話給說得這麼滿嗎？好歹謙虛點，也給別人一點生存的空間好不好？”
柴東嘴角輕扯。“我只是實話實說。”
章鈺頓時恨得牙癢癢。
不過除了恨外，他更多的還是羨慕嫉妒。
他趕緊拉上柴東。“我不管了！既然咱們在這裡遇到，那就是緣分！今晚上我請你吃飯，咱們順便押一押後天的考題。看在咱們同窗兩年的份上，你可一定要對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說罷，他又對春枝笑笑。“嫂夫人你也一起來啊！還有你家的貓，它的飯我也請了！”
“不用。”柴東卻搖頭，直接在他耳邊說了幾個字。
章鈺頓時精神煥發。
“這樣嗎？我知道了，我這就回去翻書去！”
然後，也不拉著他們死活要請他們吃飯了。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經跑得沒了蹤影。
春枝目瞪口呆的。
“相公，你都和他說了些什麼？”
“也沒什麼，就是我押的題。”柴東淡聲回答。
這還叫沒什麼！
春枝都快跳起來了。
“相公，你……”
“怕什麼？就算給他題，他也考不過我。”柴東卻是淡淡一笑，就拉上她的手，“走，回家了。”
春枝一愣，頓時好氣又好笑。
小夫妻倆雙雙往回走去，卻不曾想，有一雙眼睛已經在暗地裡盯著他們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