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丫頭好狠好狠，這狠心程度簡直和史少夫人不分上下嘛！春枝悄悄感嘆著。
上頭的宋知府聽聞這些話，他立即面色一沉。
“玉蓮，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史家莊家可都是城裡赫赫有名的大戶人家，他們家的男丁從小就飽讀詩書，每一代也從沒有少了入仕為官的。他們家難道還需要買答案麼？”
“他們的答案就是從一個叫梁梅靜的人手上買的。”玉蓮只這麼回答了一句。
她這個名字一出口，宋知府的臉色就變了，公堂上的其他人臉色也跟著一變。
春枝馬上就聽到她身後的兩個小弟在小聲咕噥——
“我記得這幾年考秀才的題目，都是知府老爺身邊的梁師爺出的。”
“梁師爺的兒子，不就是叫梁梅靜嗎？”
“是啊！這個梁梅靜在省城裡可是混得順風順水呢！這次上京派了人過來監考，他還搭上了監考官的兒子，兩個人天天在外頭花天酒地的，還稱兄道弟，別提多親熱了。大家不都還在說，他只怕是要去上京謀出路了呢！結果現在才知道，原來他搭上監考官的兒子，是為了套答案！”
省城裡的這些事情，像戴良他們這種人向來是尋摸得一清二楚。畢竟只有搞清楚這裡的一切動向，他們才好決定向哪家多靠近一些，也才能讓鏢局矗立得更長久、更安穩。就算只是下頭的兩個小弟，他們對於這裡頭的原委也是信手拈來，三言兩語就將其中的關係給說清楚了。
春枝聽懂了，可她都已經開始不覺得驚訝了。或許是今天受到的衝擊已經夠多了吧，現在再多的訊息扔過來，她想她都不會怎麼震驚了。
不過外頭的百姓們聽到這些，他們就更振奮了。
“科考舞弊可是大案啊！既然這樣，那把姓梁的抓過來問問不就知道了？”一個人高聲喊道，其他人紛紛附和。
隨即，知府身邊的師爺就站出來跪下了。“知府大人，犬子做的那些事情，屬下並不知道！要是屬下早知道，屬下是不可能讓他幹出這等事的！只是現在，大錯已經鑄成，屬下這就將他抓回來，讓他來大人您跟前認罪！”
“哎！梁師爺你跟了本府十多年，你對本王放的忠心本府當然是知道的。只是你的兒子……哎！你還是先去把他領回來吧！事情到底如何，還得先審了才知道。”宋知府也幽幽長嘆口氣，“茲事體大，本府不能攔下來，必須跟主考官打聲招呼了。”
梁師爺身體一顫，但還是強行把頭低了下去。“一切聽憑大人您安排！”
“那個……”眼看他們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考題洩漏這件事上，大家個都各自忙亂起來，春枝忍不住眨眨眼，“知府大人，我告的這個狀，您還受理嗎？”
“當然是受理的。”宋知府又長出口氣。
現在，他看著春枝的眼神也帶上了幾分凝重。
為什麼他開始發現，眼前這個小女子給他的感覺和柴東已經一模一樣了！這夫妻倆，都是一樣的看似溫溫和和，卻都固執己見。不管外頭如何風雲變幻，他們徑自巋然不動，只管死死盯著自己想要盯著的東西。
明明現在考題洩漏這麼重大的事情一出，整個省城都眼看要跟著翻天覆地了，她卻跟沒事人一樣，還繼續死咬著她的狀子不放。這小女子的心性可真夠堅定的！
“只不過，史少夫人的話你也聽到了，她拒不承認這事和她有關係。她甚至也說了，玉蓮已經是何家的人，同史家沒有任何關係了。”宋知府淡聲說道。
春枝抿唇。“她在鬼扯。”
“她就是鬼扯！”玉蓮現在是徹底的瘋了，她哈哈大笑著，扯著嗓子大喊，“這事就是我家小姐指使我幹的！她嫉妒眼前這個女人得貓喜歡，嫉妒她男人對她好，更恨她害得她在史家都快過不下去了。所以，我家小姐想要除掉他們！我家小姐的意圖就是毀了這個女人，摘掉她男人的功名，然後再一步一步逼死他們，這就是他們敢和我家小姐作對的下場！”
這丫頭是破罐子破摔了。
現在，她只要一開口，說出來的話必定引發一波轟動。
不過，這一點春枝早就想到了，所以她並不怎麼驚訝。她只是有些好奇，這位史少夫人到底是有多閒，怎麼有這麼多的功夫來陷害他們這對名名不見經傳的小夫妻？
宋知府如今也被吵得頭大。
“你這麼說，可有證據？”他沉聲喝問。
“我就是證據！”玉蓮下巴高抬，“不然，知府大人您覺得我哪來的我家小姐的帕子，然後還能調動史家那麼多人來誣陷柴娘子？沒有我家小姐的允許，這等事情單憑我一個做丫鬟的也做不到！”
她這麼說的話也沒錯。
宋知府頷首，立馬又發籤。“去史府，這次去找史老爺，讓他請史少夫人過來公堂對峙。”
衙役連忙捧著令籤去了。
這一次，他們可算是把史家的人給請過來了。只不過，來人並不是史老爺史少夫人，而是史家的奴僕。
上公堂這種拋頭露面的事情，這些當主人的都不會貿貿然出現。他們最多坐在旁邊的耳房裡聽著外頭的動靜，然後讓奴僕幫忙說話。所以，現在既然史家既然派了奴僕過來，那也差不多夠了。
宋知府當即就開始審起誣告的案子來。
可是，史少夫人這次派來的是她的奶孃。奶孃年歲不小了，人精明得很。不管宋知府怎麼說，她就是一口咬定不知道，什麼都和她們沒關係！
“玉蓮這丫頭，自從她姐姐青蓮走後，她就變得陰陽怪氣的。小姐看在她姐姐的份上，一直不和她多計較，還處處提拔她，結果誰知道不僅沒有讓她感受到小姐的善意，反還有養出來一匹白眼狼！她姐姐以前就喜歡偷小姐的東西，輪到她也一樣。至於那幾個漢子，那都是史家的粗使雜役，我家小姐都不稀得使喚這種人。玉蓮能使喚得咚他們，那是她的本事，知府大人您該問問她是用什麼法子使喚動這些人的才是。”
大戶人家的奶孃就是不一般。
這三言兩語的，就把史少夫人頭上的責任給推得一乾二淨。而且，還暗示了玉蓮和那些漢子之間的關係不清不楚。這些話對一個小姑娘來說，絕對是一大滅頂般的打擊。
就連何老實，他在一旁聽到這話後，都忍不住衝著玉蓮扇了一巴掌。“好你個小淫婦，我就說少夫人怎麼會想到把你嫁給我呢，原來你早髒了！你這種不乾不淨的東西，我不要了！你哪來的給我滾回哪裡去吧！”
“你放心，就算她沒有故意編排我，我也不會跟你走的。想娶我？你也配！”玉蓮捂著臉一陣冷笑，她的眼神也漸漸變得冰冷下來。
慢慢轉過頭，她冰冷的眼神盯上了奶孃。
“奶孃，你的話我記住了。今天你敢這樣汙衊我，等我死後，我就算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奶孃被嚇得後背上冷汗直流。
春枝卻聽得心裡頭莫名咯噔一下！
“不好！”她趕緊低呼一聲，就聽到砰地一聲，玉蓮已經站起來，一頭往跟前的柱子上撞了過去。
她撞得毫不留情。春枝只覺得腳下的地面都跟著狠狠一震，然後這丫頭就倒地不起。
她頭上出現了一個碗口大的血窟窿，鮮血開始嘩嘩的朝外流淌。
奶孃頓時嚇得腳都軟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我沒說要她去死啊！這是她自己尋死，和我沒關係！”
“她就是你逼死的。”春枝輕輕開口，“只有死人才不會繼續洩漏更多秘密不是嗎？而接下來，你們是不是就要開始逼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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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孃立馬回頭。“你這小娘子又在胡說什麼？我家小姐和你不熟，帕子的事情純屬意外。更何況……就憑手裡的幾方帕子你就想翻身，這證據也未免太薄弱了點！你要真是一枝春的繡娘，你至少也要把一枝春的老闆給請來作證吧！”
“呀，原來還真有人在想我出現啊？那看我我來得正是時候！”
她話音剛落，一個興高采烈的聲音就從外頭傳來。春枝一回頭，就見到楚旭笑意盎然的朝這邊走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