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枝頓時心跳又狠狠的加快了幾拍。
“相公，你現在還是打算去上京？”
“當然。”柴東頷首，“原本我以為莊家史家的案子要審上好幾個月。結果誰曾想，宋知府快人快語，這麼快就把事情給解決了。雖說距離原定的時間還是晚了一個多月，但如果現在啟程的話，路上少休息一會，也是能在年前抵達上京的。”
春枝忍不住皺皺眉。“你真決定了？”
“決定了。”柴東頷首。
春枝也就把頭一點。“既然這樣，那就去吧！就是立小子和娘……”
“我託戴仁再送他們回去就行了。”柴東不以為意的說。
可這樣一來，她不是又要和立小子分別了？
春枝心裡又一陣不忍。他們母子才剛團聚沒兩天呢！她都還沒和孩子親熱夠，結果馬上就又要分開了！她捨不得她的立小子！
但等回去後，柴東和王氏說起他的安排，王氏的反應卻一反常態——“我和你們一起去！”
“娘？”春枝和柴東都愣住了。
王氏的眼神卻是前所未有的堅定。“我和你們一起去。上京那地方我好歹住過一段時間，比你們熟。我和你們一起去，也好給你們一個照應。”
“娘，還是算了吧！我聽說上京那邊很冷很冷，您的身子骨不好，立小子又小，肯定受不了。你們還是回家裡去待著吧！”春枝搖頭。
柴東想法和她差不多。“既然以前我們倆都一起闖過來了，那麼現在再去上京也沒什麼。娘您根本不用擔太多的心。”
“不行，我一定得去！”然而，無論他們怎麼勸，王氏就是不肯讓步。
立小子雖然還不大會說話，可是他的小耳朵已經聽得懂了。知道爹孃又要離開，他趕緊又過去抓住春枝的一根手指頭，黑黑亮亮的眼睛可憐巴巴的盯著春枝。“娘！”
不僅如此，他還又轉頭去看著柴東。“爹！”
春枝的心就軟得一塌糊塗。
“要不然，咱們就帶上他們吧！”她小聲和柴東商議。
柴東卻冷著臉，他目光冷冷的看向王氏。“娘，你是不是有什麼話，現在該和我說說了？”
王氏頓時目光閃爍起來。
“沒有啊！我有什麼好和你說的？我現在就不放心你們倆去上京，所以我要陪著你們！”她眼珠子滴溜溜轉著，胡亂往四周圍看過去，卻死活不敢看柴東的眼睛。
“真的嗎？”柴東聲音一沉。
王氏的肩膀就是一縮。
“真的，當然是真的了！我是你娘，我難道還會騙你不成？”她結結巴巴的說著，結果現在飄忽的眼神都不敢往柴東這邊掃過來一眼。
柴東抬腳往她那邊走過去。“娘……”
“啊！”王氏立馬一聲怪叫，“我想起來了！我好有點事，我先回房去了，我不和你多說了！”
磕磕巴巴的就找了這麼一個不是理由的理由，她扭頭一陣飛奔，然後就咔擦一聲栓上門，竟然是把自己給關在裡頭了！
春枝和柴東面面相覷。
“相公，娘她這是在心虛啊！”春枝小聲說。
“是。”柴東頷首，“但就算這樣，她也不肯和我說實話。”
春枝也跟著垂下眼簾。“是啊！也不知道她心裡都藏了些什麼秘密，居然憋到了這個時候！你都這麼大了，她為什麼還是不肯告訴你？”
“沒關係，等到了上京，她肯定就會說了。”柴東淡聲說道。
春枝又是一愣。“相公，你的意思是，你同意帶娘去上京了？”
“現在我是想不同意都不行了。娘她這個人其實也固執得很，既然她死活要去，那我是拗不過她的。”柴東說著，嘴角泛起一抹苦笑，“我剛才嚴詞拒絕，不過是想趁機從她嘴裡套幾句話，結果誰知道……她的嘴巴還是閉得這麼緊。”
原來如此，他的目的在這裡！
春枝就說呢，剛才她怎麼覺得怪怪的。
“娘……”
身邊又傳來一聲軟軟的呼喚。
春枝低下頭，就對上了立小子那雙閃爍著希冀的光芒的大眼睛。
她連忙把小家夥給抱起來。“知道了。這次帶奶奶去，也帶你去。娘不會把你再給扔下了，這下你放心了吧？”
立小子立馬小嘴一咧，開心的在她臉頰上吧唧親了一口。
春枝頓時心裡樂開了花。她趕緊也往立小子粉嫩的小臉上親了一口。“我的立小子最乖了！”
立小子開心得不得了，又連往她臉上親了好幾口。
母子倆你親親我，我親親你，正玩得開心的時候，旁邊冷不丁的一個陰沉沉的聲音傳來：“我後悔了！我覺得，還是不帶娘去上京的好！”
不帶王氏去上京，那王氏就只能帶立小子回家了。他的用意，就是想讓立小子離春枝遠點！
立小子立馬小胳膊又纏上春枝的脖子。
春枝也拍拍他的頭。“沒事，你爹他嚇唬你的呢！”
柴東就忍不住狠狠瞪了她一眼。
可他再裝兇也沒用。既然王氏打定主意要跟著他們，他們就甩不掉。立小子又小，他們哪捨得把孩子交給別人？所以，也就只能自己帶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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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又到了年底，鏢局的生意又忙了起來，所以在柴東中瞭解元后不久，戴良就已經又帶著他的兄弟們出去走鏢了。不過臨出門前，他把大兒子戴仁給留了下來。
“先讓這小子看著鏢局的生意。如果柴兄弟你們要回鄉或者什麼樣的話，就讓他護送你們過去。你們人是我們給接過來的，我們當然也要平安無恙的把你們給送回去，這是我們走鏢的規矩！”戴良臨走前是這麼和他說的。
現在既然柴東還是決定往上京去，戴仁也就叫上幾個兄弟，大家收拾一下東西，一起來送他們去上京。
這個時候已經是十月了。三江省地處中央腹地，距離上京有上千里的路程。他們一路朝北走去，就察覺到天氣越來越冷，而且還不是漸漸變冷的那種感覺，而是每到了一個地方，他們就覺得氣溫陡得一下比之前的地方更冰涼了兩倍不止。每天早上，立小子都捨不得鑽出被窩，晚上在客棧投宿的時候，被子褥子都是冰冰涼涼的，摸一摸還帶著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氣，得讓人鑽進去捂上好長時間才能暖和一點。
而且，等進了臘月，天上就開始下雪了！北方的道路也開始結冰，路更不好走了。
虧得他們這次走的是官道，官道上每天都會有人來清理冰面，所以他們還能勉強前行，但苦頭肯定也吃了不少。
這一路，真是艱苦無比。
好幾次看到懷裡立哥兒的苦臉，春枝都想勸柴東算了，先回去吧！本來今年就已經晚了，他們今年還指不定能不能到上京呢！就算到了，他們也都來不及怎麼休整，他就要去參加考試。這會試和秋闈可不一樣，大江南北多少舉子齊聚在這裡，其中不乏各地的解元。他以這樣的狀態和他們比，那是佔不到多少優勢的！
只是，每每她剛想開口，可看著柴東那堅定的眼神，她到了嘴邊的話就咽了回去。
而且王氏現在也是站在他那邊的。春枝心裡明白，一個自己，是對付不了他們母子的。
這樣的話，她也就只能揉揉立小子的臉。“沒事沒事，咱們再忍兩天，再忍兩天就到了！”
立小子撅起小嘴，分明都已經不信她的說辭了。
春枝又能怎麼樣呢？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緊緊摟著孩子，心裡盼著趕緊到地方吧！她也快凍死了！
然而事與願違。儘管他們一路緊趕慢趕，但還是沒能在年前趕到上京。
大年二十九這天，他們的車馬停在了距離上京還有一百裡的一個小鎮上。
“現在到了年關，上京那邊也要過年，所以現在城門口已經開始戒嚴，除了有要緊事必須進京的人外，其他人一概不許入內。”戴仁過去打聽過後，回來和他們這麼說道，“看來，咱們就只能在這裡過年了。”
果然，柴東這次的計劃失敗了。
春枝看看那邊，就見柴東的臉色已經陰沉了下來。
“那就在這裡過年吧！”他低聲說著，隨即看看春枝和立小子，“就是要委屈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