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雷的臉頓時苦得不行。
春枝這是把個得罪人的活計留給他了啊！偏偏他又沒有柴東的本事，他做不到面面俱到，不管誰當選誰落選肯定都會有人要怨恨他。
只是姐姐現在已經發話了，看姐夫的姿態，他也是站在姐姐身邊的，一點給自己幫忙的意思都沒有。那就意味著眼下這件事必須自己處理了！
而且，就算趕走了兩個小舅子，眼前還有四五個堂兄弟呢！
春雷剛回頭，就看到這些堂兄弟們都齊刷刷的把目光轉向他，大家眼中都閃爍著濃濃的期盼。
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大家的關係也都不差，他現在是選誰都不好，不選誰也都不好。
然而既然已經被逼到了這個地步，他也只能咬咬牙：“那就讓春陽和春江去好了！”
春陽和春江，正好分別是大伯三伯家的兩個孩子。
兩個得到名額的男孩立馬歡喜得又蹦又跳的。可沒被叫到名字的幾個卻都沉下了臉。
春雷一看情況不對，他趕緊又補充一句：“至於其他人，等下次有機會我肯定第一個和姐姐還有楚公子商量給你們安排。”
大家聽到這話，臉色才稍稍好看了一點。但心裡依然還是很不舒服。
春枝見狀，她就點點頭。“那就春陽和春江吧！明天你們倆跟我們一起去縣城。現在你們趕緊回家去收拾一下。”
“好嘞！”
春陽和春江兩個人忙不迭興高采烈的點頭，就趕緊興沖沖的反身回家裡去告訴父母這個好消息。
至於剩下的幾個人，他們走得比春陽和春江更快。原因當然也很簡單——這裡既然都沒有他們的事，那他們還待在這裡幹什麼？
“喂……”春雷還想叫住他們一起走呢！可看這個狀況，他還是訕訕的住嘴，又可憐巴巴的回頭看著春枝，“姐姐……”
怎麼辦？現在他得罪了那麼多人呢！眼下，只怕他們好長一段時間都不會給自己好臉色看了。
春枝冷著臉。“還有事嗎？沒有的話你就可以走了。”
春雷才訕訕低下頭。“哦，好。”
他不情不願的慢慢扭身離開。
目送著他走遠了，春枝才沒好氣的呵斥了聲：“這個小混蛋！”
柴東連忙又扶上她的肩膀。“好了，他這不都已經改正了嗎？接下來怎麼樣，還是看他的表現好了。你就別和自己過不去了，當心我閨女被你養成個不饒人的壞脾氣！”
“你現在就天天想著你閨女！”春枝沒好氣的衝他吼。
柴東眉頭一皺。“可你的脾氣都已經定下了，我再怎麼跟你說都沒用啊！”
春枝又被氣得夠嗆。她掄起拳頭在他肩上一捶。“你這是嫌棄我啊？”
“不敢不敢。”柴東連忙擺手，“好了好了，別因為這事生氣了，咱們也趕緊歇會吧！明天又要去縣裡呢！”
春枝也才松了口氣。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春枝還有春雷他們分別從自己家出發，兵分兩路往縣城那邊走。
春枝這邊，楚旭早派人駕車過來接。馬車裡褥子墊得厚厚的，坐在上頭一點都不覺得顛簸。車上的茶水點心也應有盡有，人在裡頭舒心愜意得不行。
春雷他們就只能靠自己的雙腳走了。偶爾求路過的人給幫忙搭個便車，這就很好了。
不過因為春枝肚子大了的緣故，所以他們的馬車走得也不快。因此，春枝也就先春雷他們一天到了縣裡。
一枝春這個鋪子地方就選在縣城中心那條最繁華的街上。鋪面不大，一樓大都擺上了貨架，空地上也就能容下七八個人，再多就顯得擁擠了。不過二樓三樓地方不小。二樓是給裝裱師傅工作的裝裱間，裡面堆滿了各種裝裱的材料。三樓則是各種專門給貴人們準備的雅間，還有一間是春枝的休息室。
這裡格局不錯，一看傢俱的擺設、以及各個繡品的裝點都是經過精心設計的。人一進來，第一眼就會被眼前各種精緻的繡件給吸引了過去。
春枝也是將她在省城上京做的那些東西全都拿了出來，楚旭見了後，他立即大聲的誇讚：“柴娘子你的手藝又精進了許多啊！如今這圖畫是越發的大氣好看了。咦……這裡頭怎麼還混進來了一條狗？”
春枝一愣，她趕緊把繡著狗的帕子搶過來。“這是我給我相公繡的。”
蒼黃在跟他們回來後的十天，終於在柴東懷裡嚥氣了。柴東摟著它半天，才終於把它給下葬了。蒼黃就葬在他們家後花園裡頭，埋好之後柴東還又在它墳前呆坐了整整一個下午，晚上才失魂落魄的回來。
“我和我父母之間的最後一絲聯絡也斷了！”回到春枝身邊，他就把頭埋進她的頸窩裡，絕望的低叫。
春枝拍拍他的後背。“哪有？它不是堅持到現在，等到你去上京找它了嗎？它現在雖然不在了，可是屍體卻徹底留在了咱們家裡，那就是長長久久的陪在你身邊了。也就是說，你和你爹孃之間的關聯徹底留下，以後永遠都不會斷了。再不然……我給你繡一個蒼黃給你天天看著？”
“好。”柴東立馬點頭。
然後，他還親手給老狗畫了一幅肖像。春枝就照著他畫的開始一針一線的繡，這兩天剛剛繡好。她還打算最後檢查一下，然後就給柴東的呢，結果沒想到今天稀裡糊塗的，竟然就混在其他的東西裡頭一起給楚旭了！
楚旭目光立馬又開始閃閃發亮。“既然都已經把東西給我了，那你就乾脆也放在鋪子裡賣好了。我看這狗繡得也不錯，雖然它老了點，這上頭除了狗也沒有別的東西，可給人感覺很不一般。要是掛在鋪子裡，肯定也會有口味不同尋常的客人喜歡的！”
“不給。”春枝堅決搖頭。
楚旭還想說話，柴東已經冷冷一眼掃過來。“和你表姑奶奶客氣點，表侄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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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旭立馬咬牙切齒的。
“是，我知道了，表姑爺爺！”
柴東也就理所當然的把帕子拿過來，小心的疊好揣進了袖袋裡。
當把一樓的擺設都弄好，春雷他們也終於到了。
春風、春陽、春江三個男孩子都興致勃勃的，大有過來要大幹一場的衝動。可是帶頭的春雷卻眼窩深陷，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
春枝見狀，她眉頭又緊皺了起來。
春風趕緊就小聲和她報告。“姐姐，事情是這樣的。昨天嫂子她兩個弟弟不是先我們一步跑了嗎？結果他們就是跑去我家找嫂子告狀去了。等大哥回去後，嫂子就和他吵了一架，她非逼著大哥同意把他兩個兄弟都帶上，不然一個也行。可是大哥不同意，她就哭哭啼啼的抱著孩子回孃家去了！”
春雷媳婦肚子裡懷著一個，懷裡還抱著一個，就把他的兩個孩子都給帶走了，這就難怪春雷會著急了。尤其他媳婦肚子裡的那個還小他沒什麼感覺，可是那個小閨女卻是春雷看著長大的，那就是春雷的命！不管在哪裡，他總是張口閉口就說起‘我閨女’來，那歡喜得意的表情溢於言表。
結果現在，他媳婦卻把孩子給抱走了！
這對他來說無異於最嚴酷的懲罰。
“那爹孃呢？他們怎麼說的？”春枝問。
“還能怎麼樣？著急唄！娘當時急得都差點想讓大哥再來找你說說情，乾脆滿足了他們的要求好了。不過大哥把他們給攔下了。”春風小聲說。
春枝點點頭。“我知道了。”
她就對春雷招招手。“你跟我過來。”
春雷又身體一顫，他慢慢的走過來。“姐姐。”
“現在心裡很不好受吧？”春枝輕聲問。
春雷點頭。“是。”
“那，你有什麼感想沒有？”
春雷又點頭。“以後我再也不打腫臉充胖子了。不是自己真本事換來的東西，那就不是自己的。我拿那個來給別人做人情，就是找死！”
“那你媳婦的事呢？你想到應對辦法了沒有？”
春雷額頭上立馬啪的爆出一根青筋。
“不用應對！”他咬牙切齒的說，“她遲早會抱著孩子回來的。現在村子裡頭，有幾個男人像我這樣已經差不多混出來了、而且還有個做舉人的姐夫幫襯的？他們家已經從咱們家佔到很多好處了，那些好處他們在別處可佔不到。他們不會傻到放棄的。”
道理是這個道理。只是這個過程註定是異常的煎熬。
春枝看在眼裡，她就踮起腳拍拍春雷的頭。
“那你就先煎熬著吧！反正這都是你自找的！”
春雷的臉頓時更苦了，他都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