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聽到這話，春枝和梁王妃雙雙臉色大變。
尤其是梁王妃，她幾乎都坐不住，差點從床上跳了下來。
梁王趕緊把她給按回去，臉上卻還帶著一抹淺淺的笑。
梁王妃都快嚇瘋了。她連忙抓緊了梁王的手：“你到底幹了些什麼？你快和我說清楚，剛才一定是我聽錯了對不對？”
“不，你沒有聽錯，我的確是捅了太子一刀。”梁王微微笑說著，“只可惜，我還不想死，所以刀子只往他胳膊上扎了過去。本來我是打算直接捅向他的肚子的。”
說到這裡，他又衝著梁王妃歉疚一笑。“對不起，還是沒能完全為我們的孩子報仇。”
梁王妃都已經嚇癱了。
“你……你瘋了！”
“是啊，我瘋了。在我知道他竟然連我的孩子都不肯放過的時候，我就已經瘋了！”梁王點點頭，雖然臉上還微微笑著，但他的口氣卻已經冰寒無比。
梁王妃頓時都顧不上孩子的事情，她緊緊抓住梁王的胳膊。“你瘋了嗎？你是不是瘋了？可你要瘋你也不該這樣啊，你刺傷了太子，你想過後果會是如何嗎？你又想過我會怎麼樣嗎？”
她的眼淚直往下掉，甚至比得知自己失去孩子後流得還多還猛。
梁王依然淺淺笑著，就跟傻了一樣。
這兩個人，一個崩潰，一個瘋傻，明顯都被這件事給打擊得不輕。
春枝看在眼裡，她不禁長嘆了聲，就輕輕開口：“蕙娘，你也別想太多了。既然他都已經安然回來了，那就說明這件事太子不打算懲罰他。不然，你覺得太子身邊那麼多的人，眼見太子遇刺，他們會沒有反應嗎？”
梁王妃一怔，這才反應過來——還真是這樣的！
她趕緊又抬起頭看向梁王。“你真捅了他嗎？”
“當然是真的，不信你等著瞧好了。”梁王依然微微笑著，“而我之所以能全身而退，還真是多虧了他對我的情意。太子他很喜歡我呢，以前我不高興的時候抓他咬他，他都不捨得斥責我。這一次，我因為太過憤怒，直接一刀子捅過去，他的血都把袖子給染紅了，可他卻依然叮囑左右不要動我。他捨不得！哈哈哈，他捨不得呢！”
他放聲大笑，笑得身體都顫抖起來。
但這笑聲卻並不讓人覺得高興，反而給春枝一種感覺——這個人也跟秋風裡蕭瑟的樹葉一樣，在發抖，在怒號！
梁王妃現在臉色青白交錯，眼神也變得格外複雜。
春枝突然又想打他巴掌了，可等抬起手，她又狠不下心。
這個孩子也是個受害者啊！他現在分明也已經被折磨得快崩潰了。
一方面是太子的苦苦糾纏，一方面是梁王妃對他的憎惡和排斥，還有失去孩子的痛苦……他內心深處明明比梁王妃還要痛苦得多。
可是，身為男人，他卻不能倒下，還必須咬牙硬扛著。畢竟，他還有身體纖弱的妻子躺在床上等著他來保護。
大笑了好一陣，笑得裡裡外外的人心裡都開始發顫，梁王才終於停下了。
“蕙娘。”他馬上收起笑臉，又一本正經的看向梁王妃，“這件事是我的錯，我欺瞞你在先，沒有保護好你在後，令你的身心都受到了極大的打擊。我對不起你，這件事我也心知無法彌補。所以，我現在不奢求你原諒我，但我也要在這裡向你保證——他們欠我的，我一定會一一向他們討還回來。至於我欠你的……我也會還給你——在我向他們討還回來之後！”
這話春枝聽在耳朵裡，她又冷不丁的一個激靈。
“你想幹什麼？”梁王妃心裡也開始大叫不好。
“幹什麼你就不用管了，你只要知道，從現在開始，沒有任何人會動你一根汗毛，那就夠了。”梁王衝她淺淺一笑，而後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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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王妃呆呆的目送他的身影遠去，突然又低下頭，瞬時又雙手捂臉大哭起來。
春枝趕緊又來勸她。
勸了好半天，梁王妃才慢慢收起了哭聲。
“小舅媽！”她忙不迭的又拉上春枝的手，“求求您了，您趕緊去和小舅舅說一聲，讓他去勸勸王爺，叫他千萬不要做傻事啊！我現在已經沒了孩子，我不能再沒有他。不然，我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春枝抿抿唇。“你不恨他了嗎？”
“我恨啊！可是，我恨又能怎麼樣呢？他是我的夫君，我這輩子都已經和他綁在了一起。他好我才能好，他要是出了事，我也肯定會受到牽連。還有……”梁王妃頓了頓，才又慢聲說道，“除卻他和太子之間的事，他其實一直對我很好。”
春枝心裡也感慨萬千。
她連忙低嘆口氣。“我知道了。我會和他舅舅說的，只是你……”
“我沒事了。”梁王妃趕緊搖頭，雙手胡亂的抹抹臉上的淚珠，“這是我的命，我能有什麼辦法呢？孩子丟都已經丟了，我也只能認了。現在，我只求王爺沒事就行，我真的不能沒有他！”
春枝連忙點頭。“好，我這就去找他舅舅，讓他舅舅來勸他，嗯？你也好生休息，別再想太多，身體才是最關鍵的知道嗎？”
“我知道。”梁王妃趕緊點頭。
春枝再勸上她幾句，看她情緒穩定多了，才終於告辭。
匆忙回到家裡，她立馬和柴東說了這件事，柴東立即放下手頭的事情。“我這就去找他！”
他這一去，就一直等到天黑了才回來。
回到房裡，他水都沒喝上一口，就直接筋疲力竭的倒在了床上。
春枝連忙過去，一邊給他脫衣服脫鞋子，一邊小聲問：“怎麼樣？找到他了嗎？”
“找到了，也已經把他給送回去了。我還讓他在外甥媳婦跟前發誓，保證以後不會做傻事，然後才走了。”柴東有氣無力的說著，“到最後，這夫妻倆哭成一團，看樣子是和解了。”
春枝這才松了口氣。
“這兩個孩子……哎！”她已經無話可說了。
明知眼前是個火坑，他們也必須捏著鼻子往裡跳。梁王先被拽了進去，然後梁王妃也被推了進去。而且現在，這兩個人都已經明確的知道自己身處火坑，卻還得咬牙繼續把日子過下去。這內心的煎熬，她簡直都不敢去想。
柴東也低嘆口氣，他才又慢悠悠的說道：“還有，太子的確是被刺傷了。現在整個上京都已經知道了，不過外頭傳的都說是他被身邊一個奴僕給刺傷的，並沒有牽扯到梁王。”
春枝又一個激靈。
“那，這事到底是不是梁王做的？”
“當然是他。”柴東頷首，“這種事情，難道還能作假不成？而且以太子的性子，如果是別人，他會這麼善罷甘休嗎？這次說是一個奴僕刺傷了他，他也就只把那個奴僕給處置了，居然沒有牽連一個人。你覺得，這是皇家人的作風嗎？”
“不是。”春枝搖頭。
就連他們這樣的升斗小民在被威脅到性命的時候，都恨不能把對方祖宗十八代都給滅了來洩憤呢，那又更何況是堂堂的一國太子？
只是這樣的話……
春枝突然肩膀抖了抖。
“相公，我想到了一件事。”
“你說。”柴東輕輕點頭。
“你說，太子和梁王……他們之間的關係是不是和咱們想象的不大一樣啊！”
柴東瞬時也眼神一暗。
“你說的沒錯。”他垂下眼簾，聲音變得沉沉的，“太子和他之間的關係，遠遠超出了我們一開始的想象。至少，不管梁王對他感覺如何，太子他卻是……真心喜歡梁王的。這份喜歡甚至都快變得病態了！”
她也是這麼想的。
太子和梁王，這兩個人的關係要遠比他們一開始想象的要複雜得多。
那眼下該怎麼辦喲！
春枝扶著額頭，只覺得太陽穴一陣接著一陣的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