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被他吼得一愣。
“兒……兒啊！”然後她才小心翼翼的叫了聲，“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呢？她就算當了公主，可她不還是顧氏嗎？咱們家裡還有立小子和盼丫頭在，就算看在兩個孩子的份上，只要你去求她，難道她不會心軟答應？”
柴東冷冷瞥了她一眼。
“娘，這個顧氏，她已經不是當初的顧氏了。”柴東冷聲說道。
王氏眨眨眼，她不懂。
柴東又長出口氣。“娘，現在你只管記住，以後不要再抱那等虛妄的期盼就行了。她既然選擇離開，那當然就是對咱們家絕望了，覺得離開了這裡她才能有更好的發展空間。咱們強留不住，也就不用再勉強。以後，她過她的，咱們也在家裡過好咱們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可是，自從她走後，這個家總是沒點家的樣子……”王氏小聲說著。
以前她總把春枝的付出當做理所當然，也總以為這上京裡那麼多名門閨秀，哪個不比她優秀？所以，就算隨便提出來一個，她肯定也是能打敗春枝的。
然而事實的結果卻狠狠的扇了她的臉——她看中的那幾個閨秀，就沒有一個比得上春枝的！
自從春枝走後，家裡就亂套了，外頭也亂套了。她自己看著春枝裡裡外外的忙碌了這些年，自以為什麼都懂，可真正等上手了，她才發現她根本什麼都不會！才管一個家，她就手忙腳亂、捉襟見肘的，鬧出來不知道多少笑話和錯誤。至於外頭……那更沒法看。
虧得盼丫頭及時出面，力挽狂瀾。
當然了，盼丫頭畢竟還小，她做事也總有疏漏。可是，那也總比自己好多了。現在，眼看這個孫女做事越來越幹練，府上的人都開始誇她有春枝的風範，王氏心裡很不是個滋味。
她要的，不是這樣的結局。
而現在，既然事情鬧到了這個地步，她心頭也漸漸湧現出越來越多的後悔。尤其在那次在宮裡見過春枝後，她的後悔已經抵達了頂峰。
柴東聽了王氏的話，他眼神變得更加冰冷。
“娘，你不要再說了！既然如今的結局都是我們自己選的，那我們自然就要有承擔一切的打算。我也沒覺得現在有多不好，至少咱們還是一家人不是嗎？”
“家裡都沒有個主持中饋的女人在，這哪裡像是個家嘛！”王氏小聲咕噥。
柴東銳利的眼神猛地又往她這邊一掃！
王氏都到了嘴邊的想勸他再娶的話就立馬咕咚一下又給咽了回去。
“兒啊，娘知道錯了，娘以後再也不提這事了！”她忙不迭低下頭。
柴東才低哼一聲，他扶著王氏去床上躺下。“這些日子，娘您身體一直不好，那就記得好好休息。”
“好，我知道。”王氏躺在床上，她又忍不住眼巴巴的看看柴東，“兒啊，還有一件事，娘想和你商量一下。”
“什麼？”柴東神情淡淡的。
“就是……以後我能不能一直稱病待在家裡？我以後都不想再出去見人了。”王氏蚊子哼哼似的說。
柴東眉梢一挑。“為什麼？”
“這個……也沒為什麼，就是覺得沒意思，不想出去。”王氏小聲說著。
那次當場看到淑妃發瘋，又要打死春枝又要打死梁王的，她的內心受到了極大的衝擊，她記憶中的大小姐不是這樣的！而且，她也從沒有想過要弄死春枝，更不曾想淑妃居然對自己的親生兒子都那麼狠！所以，她被嚇得不輕，一直到現在都沒有緩過來。
“好。”柴東也不多問，他爽快的把頭一點，“您年歲大了，早年又為了養育我操勞過度，現在身體不適，我叫盼丫頭多給您請幾位大夫來調理身體。”
言外之意，就是要對外宣稱她病了，以後都不用她出門了？
王氏開心得不行，她連忙點頭。“好好好，就這樣，我的確身體不好，以後我一定好好在家調養。什麼時候調養好了，什麼時候我再出去！”
柴東頷首，又和她說了幾句話，才告辭出去了。
眼看著柴東的身影離去，王氏臉上的興奮又迅速消失，她眉眼往下一拉，整張臉都耷拉了下來。
“兒啊，娘好像真的做錯了呢！”她開始低聲自言自語，“相信了不該相信的人，招惹了不該招惹的，結果卻都報應到了你的身上。我後悔了，我真的後悔了……”
但不管她如何自言自語，柴東都沒有回頭。他依然昂首挺胸，將後背挺得筆直筆直的，慢步走出了王氏的院子，再回到自己的臥房。
冬日裡凜冽的寒風吹來，把他的衣襬給揚得高高的，卻並沒有動搖他的身形半分。如果春枝看到了，她肯定要誇讚他一句真是越來越有青竹的風範了！
只是現在春枝是看不到了。
除夕過後，又是新的一年。
因為涼州天氣太過嚴寒，從進了十月開始一直到來年二月，天氣都冷得讓人渾身發抖。
春枝的肚子又越來越大了，行動很是不便，外頭也不能破土動工，她就乾脆天天都窩在梁王府上，和梁王妃還有春芽一起鑽研養蠶的事。
把心思放在這個上頭，時間就過得飛快。
等進了三月，涼州這邊的花花草草剛剛吐出一點春意，春芽肚子裡的小家夥就瓜熟蒂落呱呱墜地了。
“是個小姐呢！”春枝也和梁王妃一起等在外頭，很快就聽到穩婆跑出來大叫。
春枝、梁王妃還有春芽婆家的人都歡喜得不行。
等春芽婆婆抱過孩子後，梁王妃就趕緊把襁褓給接了過來。
“你看，還是女兒好啊，在孃親肚子裡的時候就乖巧聽話不惹事，生的時候也這麼順暢，都沒讓孃親吃多少苦。再想想我家那兩個臭小子……哎，你說我怎麼就連生了兩個兒子，沒生出個女兒來呢？”她雙眼直勾勾的盯著襁褓裡的小丫頭，半天都不捨得移開目光。
“好了，知道你們有了兒子想閨女了，那你和梁王再努把力，女兒肯定會有的！”春枝笑說著，她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真希望，我肚子裡的這個也是個小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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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孩子的出現本來就在她的意料之外，不過她還是很歡喜就是了。自己的孩子，身上流著自己的血，也是在自己肚子裡慢慢長大的，他們母子早已經心靈相通了。而且她本來就已經不打算再嫁人了，那麼身邊再多一個孩子也挺好的，至少自己膝下不覺得荒涼，巖小子也能有個伴。
“姑姑你都已經生過閨女了，你居然還不知足！”懷裡抱著春芽的小閨女，再聽到春枝的這番話，梁王妃更嫉妒得咬牙切齒。
春枝頓時撲哧一聲。“我說了呀，你想要閨女，那就和梁王好好努力去。一直對別人羨慕嫉妒恨是沒用的，我們又不能幫你們生閨女！”
“那我多抱一會春芽的閨女。”梁王妃趕緊又摟著春芽的小閨女，“說不定多抱幾次小閨女，我的閨女就來了呢？”
春枝無奈搖頭。
春芽生了孩子，她緊接著就要坐月子，這些日子她需要好生調養身體，不宜操勞過度。因此，她手頭的事情暫時就都撂下，都讓春枝和梁王妃給分擔了。
不過好在，經過三四個月的四五次摸索之後，她們已經初步掌握了調整環境的方法。所以，就算春芽現在不來幫忙，她們也還忙得過來。
而且，既然冰雪消融，天氣越來越暖和，他們的獸圈也終於可以破土動工了。
梁王十分積極，很快就又召集了人手過去忙碌。
轉眼，又是半個月過去。
這一日，春枝正在獸圈那邊陪老虎豹子說話，咿呀則是帶著兩隻小貓出去巡視他們的領地了。
但它們剛離開不久，春枝就聽到了咿呀的咆哮聲。不一會，那邊在修築獸圈的工匠也匆忙跑了過來。“公主，那邊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一隻小貓，正和您家的護國神貓對峙呢！”
“是嗎？”春枝心中略微一驚——以咿呀的體型和閱歷，現在她都已經把大多數貓都視為浮雲，就連現在獸圈裡的老虎豹子也並不怎麼在意。那麼，它現在怎麼突然會對一直小貓起了對峙的心思的？
她十分好奇，趕緊追過去看。
而等到了地方，當看到那只和咿呀對峙的小貓的模樣時，春枝頓覺心口彷彿被什麼狠狠一撞，她脫口而出——“小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