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的一聲響，春枝手裡的茶盞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裡面的半杯茶灑了出來，濺了她一裙子。可是春枝已經來不及管了。
她噌的一下站起來。
“怎麼會這樣？他明明說的是……”
“秦王的話，你也會信以為真嗎？”柴東只問。
春枝一頓，她就輕笑起來。“是啊，我怎麼會這麼笨呢？其實一開始他和我提說只讓立小子開一條縫的時候，我就已經猜到他的意圖了。只是，事情不到這個時候，我總是會儘量把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去想。但只可惜，秦王他就是秦王，以前他就沒有把我們給當做一回事，現在他也一樣。我們所有人，都不過是他踩著往上爬的工具罷了。”
“你只要明白這一點就夠了。”柴東頷首，他再問向戴義，“然後呢？”
“然後，他們就打上了匡扶太子、剿滅妖妃的旗號，直奔皇宮而去了！”戴義連忙說道。
春枝關心的卻是另一件事——“立小子呢？他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這個……”
戴義皺皺眉。“當時城門剛開，秦王的人就亮出了兵器開始一路砍殺，城門口就亂了。所有人都大喊大叫著到處跑，被踩死踩傷的人都不計其數。城門口的官兵也都自顧不暇，我也只是遠遠的看了眼，發現不對就趕緊回來向叔叔稟報了。”
所以，立小子現在什麼情況，他根本就不知道！
春枝心痛如絞。
她趕緊又站起來，柴東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你要去哪？”
“我去找立小子。不管是生是死，我一定要找到他，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春枝低叫。
“現在你不能去。”柴東卻搖頭，一把死死抓住了她。
春枝回頭看著他，柴東的雙目定定的凝視著她的眼睛。
“你不用太過擔心。”他輕聲安撫她，“立小子是我們的兒子，他從小就聰明懂事，這些年我也一直把他當做我的繼承人在培養，他不是遇到這點小騷亂就會自亂陣腳的人。這種情況下，他絕對能自保，所以你不用慌張，他肯定不會有事的。”
“真的嗎？”春枝瞬時彷彿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柴東定定點頭。“當然是真的。不信你再等等，他肯定就會安然無恙的回來了。”
只是，他們再等下去，等到的卻不是立小子回來的訊息，而是宮裡柴貴妃的傳話。
“柴御史，現在秦王帶兵圍攻皇宮，情勢十分危急。貴妃娘娘讓您迅速帶人前去救駕。還有……”傳話的人看了眼一旁的春枝，“還有，請您把北國公主也一起帶過去，她要和北國公主好好敘敘舊！”
‘好好敘敘舊’這五個字，這個人說的十分的謹慎小心。春枝聽在耳朵裡，她都能腦補出柴貴妃說出這幾個字時那咬牙切齒、恨不能生啖其肉的模樣。
她唇角輕扯。“怎麼辦？這件事這麼快就傳到柴貴妃耳朵裡去了。她肯定已經認定這件事是你我合夥的，她只怕是不會再相信你了。”
“現如今，除了我，她又還能依靠誰？”柴東卻淡然淺笑。
春枝怔愣一下。“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不怎麼辦。秦王帶兵闖宮，打的是救護太子的主意，那就先等他找到太子再說吧！短時間內，貴妃母子倆不會有性命之憂。”柴東慢條斯理的說著，人依然悠閒自在的坐在椅子上，“所以現在，她只是在空慌張而已。她難道忘了，現在秦王身邊還跟著梁王呢！梁王是她的親生兒子，他又怎會眼睜睜看著秦王對自己的親生母親不利？”
傳話的人聽後臉色大變。
“柴御史，話不是這麼說的！梁王殿下早就已經投奔了秦王，現在他還和秦王一起闖宮，一起祭出了剿滅妖妃的旗號！這就說明，他已經決心幫助秦王、對付貴妃娘娘母子了啊！這件事不能再耽擱了，不然貴妃娘娘和雍王殿下都會有性命之憂。您還是趕緊去救他們吧！”
柴東聽他說完，才慢悠悠的開口：“你這話說得真是好笑。我不過一個御史，行的是秉筆直書、針砭朝中善惡的舉動，我唯一能動的就只有我手頭的這一杆筆。現在，貴妃娘娘難道是打算讓我提著筆桿子去救他們母子嗎？怕就怕，現在這一支筆怕是連我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呢！”
“柴御史，您明明……”
“來人，來人！”這個人還想說什麼，柴東已經直接打斷了他。
戴義又跑了進來。“叔叔，您有什麼吩咐？”
“這個人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一直胡言亂語個不停，我趕都趕不走。你趕緊把他給我提出去扔了，我耳朵都快被他給吵聾了！”柴東沒好氣的說。
“是！”
戴義立馬點頭，過來直接一把捂上這個人的嘴，然後提著他就走。
然後，房間裡清淨了下來，春枝卻覺得暈頭轉向的。
“你這是在做什麼？現在你果真不進宮去救助柴貴妃母子了嗎？”她覺得她開始弄不懂他的意圖了。
柴東淡笑。“進宮是要進宮的，但卻不是現在。這個時候宮門口正亂的很，我就算去了也只是白白送命。既然如此，我又為什麼要提著自己的人頭去給別人砍著玩？現在，就讓他們先雙方都冷靜一下，等到到了我需要過去的時候，我再過去不遲。”
“那，什麼時候才是你需要過去的時候？”
聽到她的這句說辭，柴東臉上又漾開了一抹帶著惆悵的微笑。
“還記得當初，你總是會用這樣的表情看著我，問我許多事情。那時候，我們的感情多好，你敬重我仰慕我，其實我也是在心裡敬重仰慕著你的。可是後來，明明我們的日子都越過越好了，可是我們之間的嫌隙卻越來越大，以致最終分道揚鑣。這十二年來，你在北邊揚名，都不用我再幫你解釋任何事情，你自己就能把一切都給處理得妥妥當當。我還以為，你已經永遠不需要我了。”
春枝立馬垂下眼簾。“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的確，有梁王在，柴貴妃母子至少暫時不會有性命之憂。他們雙方之間也的確是有一筆賬要先好好清算一下，你我都不便插手。所以現在，就先讓他們互相消耗著吧！我們繼續靜觀其變。”
順便……也等立小子的訊息。
她的立小子，他到底去了哪裡？秦王的人馬都已經殺開第一重宮門了，他卻還遲遲沒有任何訊息！
因為秦王的這一舉動，本來還算安穩的上京剎那間也翻天了。上到王公貴族、下到平民百姓，大家都人心惶惶。王公貴族裡的人則是迅速分化成三派，有的立刻派人前去支援秦王，有的選擇了站在柴貴妃母子這邊，還剩下一小部分人則是選擇了兩邊都不靠，站在中立繼續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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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越來越暗，但是上京上下卻是一片燈火通明，外頭的街上也是人潮洶湧，熱鬧得很。
皇宮那邊的訊息也不斷的傳過來，讓他們對那邊的進展瞭如指掌。
從秦王帶著人浩浩蕩蕩殺進了皇宮，到宮裡的御林軍迅速結對抵擋，再到秦王的人馬遇神殺神遇佛殺佛，他手下本就是習慣了在刀口上舔血的人，對上這些出身貴胄、幾乎都沒怎麼見過血的名門子弟，他們一路高歌猛進，就跟砍西瓜一樣砍殺了許多人。
最後，在夜半時分，他們的人馬終於抵達了太子的東宮門口。
聽到這一則訊息，柴東終於站起身。
“好了，時候到了，我們進宮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