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貴妃頓時察覺到一股涼意傳遍全身，她打了一個大大的哆嗦。
隨即，她就雙手抱胸。“小弟，你該不會……”
“姐姐你想多了。”柴東搖頭，“我怎麼可能會想弄死你呢？你是我的親姐姐啊！而且，現在你的死活我也沒有任何資格去操縱。你們母子的一切，現在都是梁王說了算。”
梁王……
聽到他說起自己的那個兒子，柴貴妃又不禁肩膀一顫。
相比起面對柴東和春枝，不知道怎麼一回事，她反而更害怕面對自己那個大兒子。
在丟下這句話後，柴東就也轉身。“我去看看梁王。立小子，你繼續看著這裡。”
“是。”立小子爽快的點頭。
當柴東走進內殿的時候，他就見到許多宮女正在匆忙的進進出出。
還有幾名太醫圍攏在床前，他們正小聲商量著什麼。
不一會，就聽到一名鬚髮全白的老太醫說道：“啟稟梁王殿下，太子殿下胸口的這一處刀傷並沒有傷及要害，所幸扎入得也不是很深，所以現在等匕首拔出來後，敷上藥，再安心靜養上一段時間應該就沒事了。不過……關鍵是太子殿下手上的傷。他的手掌都幾乎被割斷了，傷口深可見骨。就算現在給他養好傷口，他的雙手怕是也要廢了。”
“是嗎？那就廢了好了，他沒了這雙手反而更好。”梁王涼冰冰的聲音隨即響起。
老太醫立馬不說話了。
柴東再走上幾步，他就見到梁王正站在距離床榻五步遠的地方，只是遠遠的看著床上的太子。春枝就站在他身邊，她眉心微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聽到腳步聲，梁王回頭看了看，他輕輕頷首。“小舅舅你來了。”
“嗯。”柴東點頭，“太子殿下還活著？”
“是啊，我那一刀居然扎偏了，還留下了他這一條命。”梁王輕笑。
柴東頷首。“留下他的命也好。不然，你背上一個殺兄的罪名，總是不大好的。”
梁王抿唇，不置可否。
此時，又見一個小太監正在外頭探頭探腦。
這個人春枝他們都認識，這是太子的貼身小太監，名叫喜樂。
梁王瞥見了，他就冷冷開口：“想見你的主人就過來見，本王又沒有攔著你。”
喜樂才畏畏縮縮的進來了。
只是他卻沒有往太子那邊去，而是在梁王跟前站定了。
然後，他從懷裡掏出一沓厚厚的東西，雙手高舉遞到梁王跟前。
梁王一動不動：“這是什麼？”
“這裡有兩樣東西，一樣是先帝的起居注，上面詳細記載了先帝過世前半個月先帝寢宮中所有人的一言一行，那裡頭也有先帝對宮中所有人的安排。至於另一樣，則是太子殿下親筆寫下的傳位詔書。”
“你說什麼？”梁王聲音忽的一沉。
喜樂把頭垂得低低的。“梁王殿下您沒有聽錯，太子殿下的確早已經把傳位詔書給您準備好了。只等您來，他就會把位置讓給您。”
“簡直就是胡鬧！”
梁王氣憤得一把就將這些東西都給掃到了地上。他再轉身看看依然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太子，他氣得咬牙切齒：“朱樞，你算個什麼東西？你憑什麼要左右我的人生？誰說我要從你手中接替這個皇位了？我根本就對做皇帝沒興趣，這次我之所以過來，也都是被六皇兄所脅迫的！”
喜樂嚇得跪地不起。
此時，卻見柴貴妃一溜煙的從外頭跑了進來。她寶貝似的將這兩樣東西給抱起來，還翻開了起居注遞到梁王跟前：“小十一你快看，先帝臨終前親口說過的，他要讓皇貴妃給他殉葬！既然是先帝的臨終遺言，你可一定要照辦才行。不然，先帝地下有靈，要是怪罪下來那可就不好了！”
梁王淡淡瞥了眼起居注。“那這上面還說，父皇也希望母妃您和皇貴妃一起下去陪著他呢，兒臣是不是也要說到做到，把您和皇貴妃一起送下去呢？”
柴貴妃一愣，她趕緊把這一頁紙給撕下來扔到蠟燭上燒了。
然後，她把脖子一梗。“皇上說過這樣的話嗎？為什麼我不知道？你去問問當時乾清宮裡的其他人，看看他們都知不知道？反正我只記得他要皇貴妃給他殉葬這件事了！”
無恥之尤，說的就算她這種人吧？春枝都歎為觀止。
不過此時，卻聽喜樂又小小聲的說了句：“其實這一份起居注不是真的。”
柴貴妃頓時臉色大變，她一腳將喜樂給踹翻了。“那真的起居注在哪裡？你快給我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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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王見狀，他立馬上前一步擋在喜樂跟前。
“母妃您這是想徹底毀滅證據嗎？”
柴貴妃目光閃了閃，她立馬哀婉的低嘆口氣。“小十一啊，你應該知道的，當時你父皇他都病糊塗了，再加上被太子一氣，他只怕連自己說的些什麼話都不知道了。那咱們又怎麼能把他的那些說辭當真呢？你是個聰明孩子，你肯定能理解這件事的，對不對？”
“我不能。”梁王定定搖頭，“既然是父皇臨終前親口交代的事情，那不管是日後誰繼承大統，他肯定都要依照父皇的吩咐去做。這是孝道。”
柴貴妃的臉就白了。
“小十一，你就真要把母妃給逼到這個地步嗎？”她顫聲問。
梁王冷笑。“母妃，都這個時候了，您又何必還在我跟前裝可憐？你只要和我直說你不想死，可是你卻想讓皇貴妃死得極慘，那不就夠了？咱們是親母子，誰還不知道誰的性子？”
柴貴妃立馬收起一臉的楚楚可憐。
“沒錯，我就是不想死，可我想要吳淑珍死！她也必須去死！”她一臉冰冷的低吼。
“好，我知道了，這個願望我可以滿足你。”梁王點頭。
柴貴妃頓時又笑逐顏開。“真的嗎？這個可是你自己答應我的！你一定要說到做到！對了，還有我和你二十三弟……”
她現在不叫雍王了？之前為了彰顯雍王的身份，她不是幾乎每一句話都不離雍王這兩個字嗎？
梁王面色一冷。“母妃，你別得寸進尺。”
柴貴妃身體一僵。她張張嘴還想說什麼，可是對上樑王的冷臉，她還是低下頭：“好了，我知道你今晚上經歷了許多事情，你也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那母妃就不打擾你了。我先帶你弟弟下去，你也先把手頭的事情給辦好。回頭等你有空了，咱們再好好談談咱們的事情。反正我相信你，你是個善良的好孩子，肯定不會對自己的親生母親和兄弟下毒手的！”
說完這話，她都不敢聽梁王的回應，就拉著雍王匆忙的走了。
梁王的反應又是一陣輕笑。
“小舅舅，姑姑，你們看到了沒有？都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了，母妃她居然都沒有關心過我一句。她過來，就是在不停的對我提條件。在她眼裡，或許真的只有二十三皇弟才是她的親兒子吧！”
柴東輕嘆一聲，他一手扶上他的肩膀。“這等小事，你又何必太過在意？眼下，你是得趕緊把太子的傳位詔書放出去，讓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正統。然後，你還要準備給先帝送葬、以及登基大典等等一應事宜。那些才是你現在真正需要關注的。”
梁王抬起眼。“小舅舅，你不會真打算讓我做皇帝吧？”
“不然呢？太子廢了，秦王也垮了，如今唯一有資格繼承大統的人就只有你了。而且……太子分明也是意囑你的，之前他就已經表現出了這樣的意圖。現在，他都已經把他手頭分量最重的東西交到你手上了。”
梁王垂下眼簾，他看到自己還一直握在手掌心裡的那一枚印信，他唇角泛起一抹自嘲的笑。
“真沒想到，我用盡辦法想要擺脫他的糾纏，可到頭來不僅沒有擺脫掉，反而還和他越纏越緊了！難道說，這就是命嗎？”
如此淒涼又無助的語氣，讓春枝心口也一陣緊縮。
是啊，難道這就是命嗎？
她看看身邊的柴東，心裡不禁長嘆了口氣。
老天爺……您老人家也實在是太會折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