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東宮，皇后周身也不覺帶上了一身冷意。
春枝看在眼裡，她不由輕嘆一聲。
“真是一段孽緣。”
“是啊，真是一段孽緣。”皇后也長出口氣，她慢慢昂起頭，臉上又浮現出一抹得意的笑，“但是不管怎麼樣，最後是我得勝了！就算是曾經高高在上的太子又如何？到頭來，他還要卑躬屈膝的在我跟前討生活。之前我們在他那裡受的那些氣也算是報復回去了，那就讓一切都就此了結吧！我們也比必要非得拼出個你死我活。皇上他並不是那麼心狠手辣的人。”
“嗯，的確是。現在你們好好的，那些閒雜人等也不能再干擾你們的生活了，這就夠了。”春枝也點頭。
皇后聽了，她更是歡喜。“就是這樣！所以，之前的事情我都不在乎了。接下來，我們只需要關注當下就好。”
她的確是看開了。既然離開了東宮，她就徹底將太子的事情拋諸腦後，又歡喜的挽上春枝的胳膊往乾清宮去。
等到了乾清宮，他們卻發現殿內靜悄悄的，只有柴東還有立小子父子幾個站在那裡。
“皇上呢？”皇后輕聲問。
立小子指指裡頭。“剛才秦王吵著鬧著要見皇上，皇上就讓人把他從天牢帶出來了。現在，他們倆正關起門來說話呢！”
一旁的小太監也連忙開口：“不過皇上交代了，如果皇后娘娘您來了，您可以直接過去。她沒有什麼不能讓您知道的。”
皇后眼中的笑意瞬時更濃了。
她趕緊又拉上春枝。“姑姑，走！咱們再去看看去！”
還去啊？
春枝一愣，但皇后立馬又拉著她朝前走去了。
兩個人到了後殿，就聽到秦王的咆哮聲傳了出來。
“為什麼？十一弟，就算這一次為了爭奪皇位，為兄數次利用了你，可是我也並沒有傷及你的性命不是嗎？而且為了奪權，誰不是目無親上，自私自利？我只是做了所有人在這種情況下都會做的決定罷了！既然你都能放過太子，那你為什麼不能放過我？難道咱們兄弟倆幾十年的感情還比不上太子這幾十年來對你做的那些事嗎？更何況、更何況……我也並沒有阻止你讓我母妃去給父皇殉葬啊！”
“讓皇貴妃給父皇殉葬，這是父皇的遺願。我身為兒子，就算不能完全按照父皇的遺願去做，可好歹也得完成一半不是？”皇帝輕盈淡雅的聲音隨即傳來，“所以，皇貴妃殉葬，這是理所當然的事。不管你反對不反對，我都會做。但是這一切都和你扯不上關係。我和你之間的舊賬，那又是另一回事了。本來我是打算找個機會好好和你算一算的。不過既然現在你自己送上門來，那也不錯。”
“十一弟，我們之間還有什麼舊賬可算的？之前咱們不是一直相親相愛的嗎？不過是最後咱們之間才產生了一點齟齬，你至於把事情給放到那麼大嗎？我現在所求，也不過是你給我南邊的一塊地，讓我去那裡做一個安樂王。從今往後，我和我的子孫都不會再回來上京一步，這樣難道還不夠嗎？”秦王又叫。
“原來在你眼裡，我們一直是相親相愛的。”皇帝慢條斯理的說著。
“難道不是嗎？欺凌你的人一直是太子，從小到大，我還幫你躲過了許多次太子的騷擾。如果不是我，你早已經不知道被太子給折磨成什麼樣了！”秦王的言語裡多了幾分底氣。
但皇帝聽後，他卻發出了一聲冰冷的淺笑。
春枝和皇后在外殿聽著，她們都不約而同的一個哆嗦，兩個下意識的揉了揉胳膊。
這就更別提和皇帝面對面的秦王了。
他的聲音裡瞬時帶上了一點輕顫。“十一弟，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為兄說得不對嗎？”
皇帝又輕笑了幾聲。
“六皇兄，你是真當我傻嗎？是，曾經你是幫助我過逃脫太子的魔爪，可是你是為了什麼幫我，你自己心裡難道沒數？我還清楚的記得，那一天，是太子將我按在御花園的假山山洞裡，正當他打算一逞獸慾的時候，你出現了。而你的眼神……在驚訝憤怒之前，卻是無比的灼熱。雖然那一抹灼熱只是一閃而逝，但我看到了，也記到了現在。”
“十一弟，你記錯了！怎麼可能有這種事！”秦王連忙低叫，可是底氣聽起來卻那麼那麼的不足。
春枝心裡都咯噔一下！
她趕緊轉身看著皇后，只用眼神問她——原來還有這麼一回事？
皇后輕輕搖頭，她的眉心此時也已經緊緊擰成了一團。
“這個我從沒有聽皇上說起過。”她輕聲說。
春枝就心一沉，忍不住的心疼起皇帝來。
原來，在他的成長過程中，除了明著對他動手動腳的太子外，還有一個秦王一直在對他虎視眈眈！
而此時，皇帝低沉冰冷的聲音再次傳來：“如果第一次是我記錯了，那第二次呢？你讓一個小太監假扮成太子的人，誘騙我到了假山之中，然後你蒙上我的眼睛又對我為所欲為。你以為你假扮太子假扮得很好，其實一點都不，你的演技太差了，我早在第一時間就已經認出那個人是你了！我的六皇兄！”
“從那以後，你又好幾次假扮成太子對我下手。也是在那期間，皇貴妃開始對我母妃伸出援手，外人都當她是見不得我母妃受苦所以好心幫她一把，但只有我知道——她根本就是故意在為你的惡行提供機會和遮蔽之所！你們母子都是一對惡人，我早在十歲之前就已經決定要殺了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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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些，秦王就心知他已經遮掩不下去了。
“你……既然你都已經察覺到了，那你為什麼一直都沒有任何表示？”
“我又能有什麼表示？這件事，我母妃又何嘗沒有察覺到？只是她一直裝傻，還數次把我往你那邊推，只為了能討得你和皇貴妃的開心，讓她過上好日子。親生母親尚且如此，我又能如何？”皇帝輕笑。
秦王頓了頓，他的腔調就突然變得。他變得如此深情款款，剛一開口就激起了春枝滿身的雞皮疙瘩——
“十一弟，既然你已經發現了，那為兄就不瞞你了。其實，我喜歡你，早在當初第一次見到太子欺負你的時候，你是那麼的柔弱無助，我就對你又愛又憐。再然後，我就不知不覺的喜歡上了你。只是我知道你十分厭惡太子對你的所作所為，所以我生怕你也會厭煩我，所以我才會……”
“胡扯！”
不等他說完，皇帝就一聲冷喝。“太子他喜歡我，這個我信。可是你說你喜歡我？你當我是傻子嗎？你根本就只把我當做你玩樂的工具，不然你為什麼一直都要假扮太子，還只敢暗地裡對我下手？那麼多年，你從來都不敢在我跟前露出正臉！甚至後來，我成親了，王妃懷孕，你竟然還使出陰謀害她流產，王妃給我選的那些侍妾也都是被你給害死的！”
“那就是因為我喜歡你啊！我不願意別的女人接近你！”秦王低叫。
“不，你這不是喜歡，你根本就是自私自利。你看到我脫離了你的掌控，就連太子都不能再將我如何了，所以你著急了。然後，你採取的辦法竟然又是假借太子的名義來對我們下手！”皇帝冷笑著，“六皇兄，你這個人，心狠手辣，卻又膽小怕事沒有擔當。就你這種人，你還想當皇帝？別說父皇不會同意，太子不會同意，就連我，我也不會同意！”
秦王聲音裡的抖音明顯多了起來。“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還要留我到現在？”
“因為我就是要讓你好好看看我穿上龍袍是什麼樣啊！”皇帝的聲音忽然又變得輕快起來。
“怎麼樣？六皇兄，眼睜睜看著你曾經最瞧不起、以為可以隨便捏在手心裡玩弄的人當上了皇帝，佔據了你最想佔據的那個位置不說，手中還掌握著你的生殺大權，這種感覺是不是很有意思、很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