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枝心裡也不禁一涼。她趕緊點點頭，跟著王氏一起進了她的屋子。
“把門給我關上。”進屋之後，王氏冷聲吩咐。
春枝小心的關上門，再慢慢挪到王氏跟前。“娘，您找我什麼事？”
“你還好意思我問我？這話早該我問你了才對！你說，你都嫁進我家大半年了，我吃吃喝喝上都沒虧待過你吧？你在這裡稱王稱霸的，我也沒多說過你一個字。可是你自己看看，你都怎麼報答我的？”王氏氣呼呼的說。
春枝皺皺眉。她沒覺得她哪裡做得不對啊，這些日子他們一家人不是相處得越來越融洽了嗎？雖然家來來去去的貓兒越來越多，可王氏分明對它們也沒多少厭惡感了，她以為一切都越來越好了。可是現在怎麼……
“娘，您是在生氣我現在肚子都沒大起來嗎？”春枝悄聲問。
王氏嘴角一扯。“原來你也知道啊？那好，我也不和你繞圈子了，你就說，你肚子怎麼回事？我早說了，娶你回來是給我老柴家開枝散葉的！結果我都等了這麼長時間了，你還一點動靜都沒有，你到底怎麼一回事？”
果然又是因為這個！
提起這事，春枝肚子裡也開始冒火。“這事您該去問問您的兒子才對。”
“你說我兒不能生？”王氏立馬嗓音一提，臉色變得十分的難看，“不可能！我兒好的很，他不可能有任何問題！”
“我說的不是這個。”春枝搖頭。
“那是什麼？”王氏逼問。
春枝動動嘴，可話到了嘴邊，她卻怎麼都吐不出來。她雖然膽子不小，可好歹也是要臉皮的人。小夫妻倆房裡的事情，叫她怎麼對別人說得出口？尤其眼前這個人還是她婆婆。只怕她就算說了，婆婆也會以為是她故意找藉口開脫，她的兒子不可能有錯！
可說起這事，她心裡也委屈啊！她哪知道柴東這些日子又發的什麼瘋？她還想把事情給搞清楚呢！
“你還給我委屈上了？我還沒委屈呢，我兒還沒委屈呢，我老柴家的列祖列宗都還沒委屈呢！”王氏看她這樣，她也開始火了，“你給我跪下！今天要是你不給我個交代，我可就要去你孃家要個說法了！你再能幹，我們老柴家也不能要一個不能生養的兒媳婦！”
最後這話戳痛了春枝的心，她連忙昂起頭低叫：“不是我不生養！事情和我沒關係！”
“那你說啊，和什麼有關係？”王氏又氣呼呼的問。
“當然和柴東——”
“是我的問題。”柴東的聲音突然從外傳來。
春枝和王氏雙雙一愣，王氏趕緊過去開門。“兒啊，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學堂不是還要過會才下課嗎？”
“今天先生家裡有些事，就提前放我們回來了。”柴東淡聲說著，他信步走進房裡，看看那邊正垂著頭都不看他的春枝，他又沉沉開口，“娘，這的確不是她的問題，一切都是我的錯。”
王氏頓時嚇得臉都白了。
“兒啊，你可別嚇娘！你這是怎麼了？是身子哪不舒服？要不要去看大夫？咱們這就去！”她越想越害怕，一把拉上柴東就要拖著他朝外走。
柴東沒動。“娘，我說的不是我身上有病。而是——我和她到現在都沒圓房。”
“什麼！”
王氏陡得發出一聲尖叫。她雙眼瞪得圓溜溜的，眼珠子都快從眼眶裡瞪出來了：“為什麼？兒啊，你為什麼不和她圓房？是她不聽你話，還是說她嫌棄你？”
“都沒有。”柴東搖頭，“是我不願意。”
“那是你嫌棄她？”王氏立馬又問。
這話出口，她心裡有些失落，可也有幾分莫名的歡喜。原來，她的寶貝兒子對這個兒媳婦也不是那麼的上心嘛！
不過，馬上柴東的回答就又將她的歡喜擊得粉碎。
“也不是。我只是覺得現在還不是時候。”
“你們都成親了，正正經經的夫妻倆，怎麼就不是時候了？”王氏很不理解。
柴東這次沒有回答她，而是轉頭看了眼春枝：“你先回房吧！”
春枝扭頭就走。
“喂，你別走啊！我話還沒說完呢！”王氏一見，趕緊想把她給拽回來，卻被柴東給攔下了。
“娘，我今年內還沒打算和她圓房。”他低聲說。
王氏立馬回轉頭。“今年都不圓房？你瘋了？”
柴東抿唇不語。
王氏趕忙抓緊他的手。“兒啊，你這到底是為什麼？你和娘說清楚行嗎？”
“不就是為了一口氣嗎？”柴東撇撇唇，“去年顧家人的態度您也看到了，還有今年年初姓關的設計的那件事，他們都瞧不起我，覺得我配不上她。那麼，我就一定要做出點成績來，讓他們都知道，我是配得上她的！等證明了這個，我們再光明正大的圓房不遲。”
“啊呸呸呸！”王氏聽得連唾了好幾口，“配不配得上，那關別人什麼事？我兒這麼好，我還覺得天下沒哪個女人能配得上你呢！她顧家的閨女能嫁到咱們家來，那是他們八輩子修來的福分！再說了，都已經是正經夫妻了，你們幹嘛不圓房？圓房了再做出成績給他們看，那也沒問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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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一日不出人頭地，讓所有人都認同我的本事，我就一日不圓房！”柴東定定的說。
“你這是幹什麼呀！”王氏都忍不住了，“好好一個小媳婦睡你身邊，你能一直忍住不碰她？兒啊，你不會真有毛病吧？”
她說著，伸手往柴東額頭上摸了把。
柴東連忙後退一步。“娘，我沒事。”
“沒事才怪，我看你是瘋了！”王氏沒好氣的說，“好好的媳婦天天在一個被窩裡睡著，哪個男人能大半年的時間都不動她一根手指頭？再說了，外頭王宗平還一直在盯著呢！你不動她，她覺得你沒用，說不定就出去外頭找別的男人了，這事你能忍？”
“她不會。”柴東搖頭。
“你說不會就不會啊？你別忘了，王宗平家裡有錢有地，可比咱們家強多了！他還……還……哎，算了，反正現在論起來，他雖然人品不如我的兒，可要真拿錢去砸，只怕咱們也比不過他！現在那些女孩子不就是看錢嗎？”王氏低聲說著，還是忍不住拉上頭，“兒啊，咱們還是去看看大夫吧！有病沒事，吃了藥就能好了。
“娘，我是真沒事！”柴東好無奈。最終，他只能深吸口氣沉下臉，“我這麼和您說吧！之所以遲遲不和她圓房，我是有原因的。一方面是想等著做出成績來給外頭的人看，讓他們都認同我們；另一方面，我又何嘗不是想用這件事來激勵我自己？只要考中了秀才，讓咱們家在村裡的地位穩固、其他人誰都不敢隨意欺負咱們了，我再開始享用屬於我自己的一切。要是現在早早的圓房，我怕我就會沉溺在男女之情裡拔不出來，也就沒心思去讀書考學了。”
頓了頓，他又低聲說了句。“再說了，我也不想讓我的孩子出生在這麼破敗的家裡。這份苦，我吃過就夠了，我的孩子不用。”
王氏被他一番話說得啞口無言。
“你真是這麼想的？”可她還是不死心的又問了句。
柴東點頭。“娘，我還年輕，沒必要這麼急巴巴的就生孩子。再晚個一兩年，對我、對她……都好。”
“好吧好吧，你都這麼說來，我還能說什麼？”王氏無奈的扁扁嘴，“不過你是不知道現在外頭村裡人怎麼說的，他們可都又開始嘲笑咱們家了！和我一樣大的那幾個，他們現在出門也是手裡牽著、背上揹著、懷裡還抱著孫子孫女的，多熱鬧啊！每次就我一個人兩手空空的，我心裡多難受你知道嗎？”
“知道了，可是現在時機還不成熟。”柴東還是這句話。
王氏就知道她現在是勸不回兒子了。
她長長的出了口氣。“好吧，一切都依你，行了吧？不過，你最好趕緊去和你媳婦說說，她心裡對你的怨氣已經很大了。”
“是嗎？”柴東一怔，臉上浮現幾分猶豫。
剛才面對他娘氣勢洶洶的進攻都能遊刃有餘的應對的人，現在才剛聽到說媳婦對他有怨氣，他就開始猶豫害怕了。
王氏發現這一點，她心裡又開始不高興了——她這兒子哪是不喜歡他媳婦？他這是太喜歡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