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老宅在筒子樓一樓，靠著一株大槐樹。
此時，鐵皮門開了，一個目光渙散、穿著破舊的中年人走了進來。陳樂閃身躲在大槐樹背後的濃蔭裡。
這男人，正是林夢瑤的父親，林永貴。
他進了家門，不一會兒，屋裡傳出了咳嗽聲和對話聲。
“阿貴，夢瑤呢？”
說話的，是一個蒼老而虛弱的聲音，陳樂推斷應該是林夢瑤臥病在床的奶奶。
“去同學家了，玩幾天。”
林永貴的聲音甕聲甕氣。
“同學？她書都沒讀了，哪來的同學？”
“你管那麼多幹嘛？！”林永貴不耐煩地說道，接著，屋裡傳來了翻箱倒櫃的聲音。
“你在找什麼？”
“上回那小丫頭拿來的三百塊錢，放哪兒了？”
“那是夢瑤準備給我買藥的錢，阿貴，你不會又要拿錢去賭博了吧？！”
“……”
“阿貴，別賭了，十賭九輸，你忍心看著夢瑤一個人養家？她還是個孩子呀……”
“我說了，你別管那麼多！艹他媽的！錢呢？”
找了會兒，估計還是沒找到，林永貴叼著煙走了出來，家門口的院子裡，他狠狠啐了一口。
“他媽的，都是那個瘋子，本來老子能賺10萬塊，現在連根毛都沒了！”
陳樂帶走林夢瑤之後，不管九哥和豬哥最後談得如何，但是，原本答應林永貴的10萬元，肯定是不會付了！
“你在說我？”
陳樂聲音陰森森，如鬼魅一般從大槐樹後走了出來。
林永貴霍然轉身，看見陳樂，雙眼瞪得像雞蛋，整個人被嚇得僵住了！
“我害你沒賺到錢？”
陳樂盯著林永貴，目光如刀鋒冰寒，“用你的女兒賺錢，林永貴，你真狠得下心啊。”
“不，不不不！大哥！”
林永貴終於反應過來了眼前的處境，竟然“噗通”一聲跪下了！
“大哥！我不是……我不敢！林夢瑤那丫頭，你帶去，愛玩多久玩多久，真的，我沒意見！我完全沒意見！”
陳樂也蹲了下來。
“林永貴，我剛才問你話，你聽見了嗎？你的親生女兒，你讓她跟別的老頭子上床，你忍心？你不心痛？”
“我……這個……”
林永貴一時語塞，他不明白陳樂怎麼會突然出現在自己家門口，怎麼又突然跟自己聊起了這個話題。
“大哥，我……我不知道……”
“說實話，一切說實話，你可是見識過我出手的，我討厭說謊的人。”
陳樂露出了一個癲狂的笑容，嚇得林永貴魂不附體！
“我說！我說實話！”林永貴舔了舔乾裂的嘴唇，額頭上滿是冷汗，“心痛……肯定是心痛，但是，我有什麼辦法？你們，大哥你，豬哥，九哥，我一個都得罪不起……”
“而且，唉，心痛的時候，我就安慰自己，畢竟，這丫頭不是我的親生女兒，我也不算做了太多孽……”
陳樂一愣！
“什麼？你說……林夢瑤不是你親生女兒？”
林永貴點點頭：“我老婆不會生，那是十三年前的一個冬天，大年三十，深更半夜的，我……咳咳，因為賭輸了錢，沒心情過年，早早就睡了。”
“睡到半夜，聽到門外傳來了一陣嬰兒哭聲，很淒厲，我就起床去看，我家門口，不知誰放了一個竹編的提籃，提籃裡，一個嬰兒被黑色的棉布包裹著……”
“提籃旁邊，當時……還有一支蠟燭，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種蠟燭……竟然是黑的，而火苗，是血紅血紅的，把嬰兒的臉，也照得一片血紅。”
陳樂皺眉——蠟燭？黑色的蠟燭？嬰兒身邊放著黑色蠟燭有什麼作用、還是代表了什麼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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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時，不想管這事，但是我老婆想要孩子，說可能是誰扔掉的，抱了進來……這個女嬰，就是林夢瑤。”
“說來奇怪，她進我們家，這麼小一個嬰兒，竟然不哭也不鬧，就是……直勾勾看著我和我老婆，大哥……不瞞你說……”林永貴彷彿突然想到了什麼，渾身一顫，“她當時的眼神……看得我毛骨悚然，彷彿，根本就不是一個嬰兒在看我！”
果然，林夢瑤身上有古怪。
陳樂摸了摸下巴，略一沉吟：“你再仔細回憶回憶，當時看見女嬰的細節，還有沒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聽了陳樂的命令，林永貴再次陷入回憶，好一會兒，他忽然驚叫道：“我知道了！”
“大哥，這事……真的很詭異！”
“我剛才說，她不哭不鬧，就看著我們夫妻倆，我現在想起來了……她，好像有兩個眼睛！”
陳樂不解：“兩個眼睛？正常人誰不是兩個眼睛？”
“不不不，我的意思……你看，我們正常人，眼白裡，就一個黑眼珠，她……好像有兩顆！一顆正常的，還有一顆很小！”
“也就是那天晚上，第二天，她就正常哭鬧了，看上去，也和一般嬰兒差不多了。”
“我記得我當時還和我老婆說過這事，她說我賭博賭糊塗了，她那晚不哭鬧是因為驚嚇著了……”
“一個眼睛裡有兩顆眼珠？”
陳樂陷入沉思。
……
此時，在龍國某處的一個地穴宮殿裡。
古老的黑鐵岩石鑄造成了宮牆，懸浮在半空的一支支黑色蠟燭，照亮宮殿，又彷彿構成了某種神秘的陣法。滴落的蠟油，閃爍著暗金色光澤，又粘稠猩紅如血。
一個高大魁偉的老者快步走來。
“老奴見過少主。”
他對一個渾身裹在黑色大氅裡的女童躬身問安。
女童點點頭，看不清她的臉和身形。
“少主，林夢瑤在陳樂身邊了。”
女童沉思片刻：“不要急躁，一步步來。”
老者又是恭謹一揖：“明白。”
“我聽說，門下有弟子不顧門規，公然出手挑釁了陳樂？”
女童的聲音清脆稚嫩，卻又森然冰冷。
“這個……我查過了，是鄧婕的弟子，叫羅秀。”老者忍不住抹了抹額頭的汗，“我已經警告上官靖了，約束好他的師妹和門徒，否則，家規伺候！”
“再有下次，殺了吧。”
女童說得極其輕巧，彷彿殺人跟捏死一隻螞蟻沒有什麼區別。
“是！老奴謹記！”（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