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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7章 霍亂

離開那高處之後,蘇喬覺得有必要去查探瘟疫到底是由於什麼原因爆發的。蘇喬等人戴上準備好的口罩,來到了西城瘟疫最為嚴重的地方。這裡到處擠著人,滿地的髒亂汙穢之物,就算是隔著口罩,蘇喬依然能聞得到那刺鼻的惡臭。

一到這裡,就感覺無處下腳。在官兵於前面開路的情況下,蘇喬幾人才緩緩地在這瘟疫重災區緩緩前進。

這裡大多數人都患了瘟疫,所有人對蘇喬等人的到來並沒有過多關注,不是他們不想關注,而是因為飽受瘟疫的殘害而已經麻木了。

周圍不斷有人嘔吐著,但是因為許久沒有吃東西,也只能乾嘔著。蘇喬看著滿地排洩物和嘔吐著的人,心中有了大致的判斷。

蘇喬看見路旁一個女子抱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在路邊哭著,小孩看上去想暈厥了過去。蘇喬帶著眾人走過去,那婦人見到蘇喬幾人,看見他們衣著不凡,連忙抱著小孩湊過來,跪著求道:“大人,求求你們了!救救我的兒子!求你們救救我的兒子!!”

“這位姑娘,你別著急。”蘇喬蹲下身子,安慰婦人,接著把手搭在小孩的脈上,“容我看看。”

小孩脈象沉伏無力,滯澀不通,再看小孩臉色蒼白,面無血色,顯然是脫水的徵兆,而且小孩的身體狀況已經不容樂觀。蘇喬吩咐隨行的侍衛取來帶著的鹽水,給小孩補充水分,隨後轉頭對墨鈺說道:“你來看看。”

墨鈺點點頭,上去蹲下,纖長的手指搭上小孩的手腕,首先感覺到一股冰涼,半響之後,墨鈺對婦人問道:“此小孩近來是否有腹瀉嘔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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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看蘇喬和墨鈺這架勢像個行醫之人,頓時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連忙回答道:“有!有!有!我兒子這幾天天天腹瀉嘔吐,他們都說我兒子這是患了瘟疫,大人,求求你救救我兒子吧,小女子來世當牛做馬,一定報答各位大人!”

墨鈺緊鎖的眉頭緩緩舒展開來,說道:“脈來參伍不調,細遲短止,既脈律不齊,又脈力不勻,脈率遲緩,往來艱澀不暢,如輕刀刮竹,是為澀脈。小孩又腹瀉嘔吐,甚至脫水,看起來是霍亂無疑。”

蘇喬心中早就懷疑這場瘟疫就是霍亂,剛剛檢視小孩的狀況很符合霍亂的特徵,現在又聽見在傳染病方面比自己有經驗得多的墨鈺的話,當即就確定這場瘟疫就是霍亂。

蘇喬有些擔憂,看向墨鈺,問道,“你有什麼醫治的方法嗎?”

墨鈺沒有回答,轉而看了一眼孩子的母親,發現其眼神中帶有最讓人不忍的期待。嘆了一口氣,墨鈺從袖中掏出幾包中藥,在其中翻翻找找,挑出一包,向婦人吩咐道,“且讓孩子每隔三個時辰口含一片,這樣可稍微緩解孩子的症狀。”

“謝謝大人!”婦人激動地接過藥包,不停地在地上磕頭,“謝謝大人!謝謝大人!”

周邊的病人看見這樣的情況,紛紛圍攏過來,將三人圍在其中,不斷祈求著,“大人們,救救我們吧!”

幸好趙沐眼疾手快,拉著蘇喬就讓隨行的侍衛開路離開了這裡,這才避免了被流民所困住。

初步瞭解了瘟疫的情況,三人回到了住處,但是墨鈺的眉頭卻一直緊鎖,沉默不語。蘇喬突然覺得有些不妙,問道,“墨鈺,怎麼了?”

“自古以來,幾乎沒有人對霍亂有什麼辦法。”墨鈺嘆著氣,“古書曾經記載了一個戰役,彝族入侵,當時的邊界將軍帶領著數萬兵馬迎敵。然而一場霍亂導致邊疆士兵幾乎沒有人生還。彝族大肆入侵,大夏江山搖搖欲墜。多虧了當時的沐王力挽狂瀾,扶大廈於將傾,才將彝族趕出大夏。”

墨鈺所說的那場戰爭,便是沐王府崛起的開始。趙沐的祖先因為這場戰爭,被當時的皇帝冊封為大夏唯一的異性王——沐王,並掌握了近乎一半的軍事大權。此後,繼承沐王爵位的趙氏子弟皆要更名為趙沐。

墨鈺頓了一會,“一場霍亂,滅了一整支軍隊,甚至差點導致大夏滅國。可以想象,霍亂有多麼難以醫治。自此以前,霍亂無藥可治。”

蘇喬前世的記憶中,霍亂有著一定的治療方法,可是現世不比前世,醫療水準根本達不到。聽著墨鈺的話,蘇喬也是感到棘手,“真的沒有辦法嗎?”

“也未必。”墨鈺搖搖頭,揉了揉太陽穴,“以前我研究過霍亂,但是效果都不太好。”

“總之有一些希望,我們都不能放過。”蘇喬堅定地說道。

趙沐看著蘇喬的模樣,不知在想些什麼。而墨鈺看了一眼趙沐,似乎想到了什麼。趙沐轉眼看著墨鈺,墨鈺連忙把眼光避開,說道,“先把病人都隔開吧,其他的再想辦法。”

“也只能這樣了。”蘇喬也不再多說什麼,隨後又讓人趕回京城,讓長生安排些醫師到西城來,畢竟僅僅依靠墨鈺和她,對這瘟疫根本沒有辦法。

防治瘟疫的首要任務是將患病的流民隔離起來,抑制瘟疫的傳播。如果是先前,此舉必定會遭到患病流民的極度反對,任誰都會認為,被隔離起來就必死無疑。但現在情況不同,西城的情況也逐漸好轉。吳興的許多醫師、以及蘇喬所建立醫館的醫師都被派遣到了西城,甄別哪些人患病,哪些人沒有患病。這些流民也非常配合。因為患病的症狀比較容易觀察出來,不過數日,大部分患病者都被隔離起來,儘管還有少數未能發現,但到目前為止,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在文昌的主導下,整個西城被分為了兩個區域。東北一角被隔離起來,患病流民便被安置在了那裡。西城其他區域的流民在蘇喬的號召下,開始打理起整個西城,環境也因此不再那麼糟糕。

瘟疫被隔離起來,原本人心惶惶的流民不像之前那麼害怕。而那些患病的流民原本都是抱著必死之心,但如今似乎又看見了一絲希望的光芒,即使這希望依舊微茫。

雖說貴為王妃,但蘇喬這幾天依舊和普通醫師一樣,和患病流民扎堆在了一起。許多醫師看到蘇喬為流民盡心盡力,也自愧不如。然而即使醫師們已經十分謹慎,但依舊有三位醫師染上了瘟疫。不過並沒有任何一位醫師退縮。他們身上擔負的責任,他們身為醫師的尊嚴,不允許他們丟下自己的病人苟且偷生。連身份如此高貴的沐王妃都能如此無畏,他們還有什麼理由退卻呢?

其實在有醫師染上瘟疫的時候,蘇喬就對醫師們許諾,如果有誰希望離開西城,蘇喬不會阻攔,反而會給予豐厚的錢財,來作為前幾日的獎賞。但令她感到驚訝的是,沒有人願意離開,甚至沒有人理會她的這番話,只是默默地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

勞累了幾天的蘇喬檢查完一個病人,輕舒一口氣,對旁邊的長生說道,“這幾日你回醫館,督促那邊儘快把藥材運輸過來。”

“王妃。”長生在前幾天也被蘇喬安排了過來。蘇喬對管理醫師的事務並不熟悉,但醫師眾多,總需要人管理,所以將長生弄了過來。但長生來了之後才發現,自己這個對藥理並不太熟悉的醫館掌櫃根本就幫不上什麼忙。這些醫師並沒有什麼好管理的,所有醫師不到卯時便開始忙碌,但卻在亥時才停止工作,整整一天幾乎都扎在流民堆。長生也覺得自己有些汗顏,“前些日子雨天泥濘,藥材運輸不太方便,所以可能會延誤一段時間。”

對於這些醫師來說,接近半個月的勞累也是值得的,藥材不足,瘟疫暫時還沒有醫治的辦法,但是至少得到了一定的控制。看見情況日益轉好,墨鈺也是對蘇喬的先見之明感到佩服。

這幾天雖說醫館的藥材陸陸續續運了過來,但奈何流民眾多,藥材的供應也已經跟不上。長生已經催了好幾次,但效果不太明顯,也不知道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喬喬。”趙沐拉過疲憊的蘇喬,心疼地看著蘇喬,右手輕輕撫過蘇喬的臉頰,“沒必要這麼拼命。”

蘇喬不太好意思在大庭廣眾之下和趙沐卿卿我我,於是將趙沐拉到一旁,看著趙沐關心的眼睛,“沐王,這是我的職責。”然後蘇喬轉頭看著流民,“沒把這次瘟疫度過去,我就放心不下。”

趙沐瞭解蘇喬的性子,對普通人尚且十分關懷,更何況這些受盡折磨的流民呢?

“都交給他們去做吧。”趙沐攬住蘇喬,擔憂地看著她,事實上,趙沐很不放心蘇喬,本來瘟疫的傳染性就十分強,再加上那幾位醫師都染上了瘟疫,趙沐也不得不擔心起蘇喬來。

蘇喬嗔怨地看了一眼趙沐,向趙沐表明了態度。其實,趙沐知道,無論怎麼說,都不可能說服蘇喬,但他還是忍不住關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