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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傲慢之人必有任性之處

入夜。

鎮龍臺下。兩個金甲天兵持槍而立,看守著臺上那被鎮龍釘釘住尾部與四肢,預定三日後處斬的小白龍敖玉。

四周本是寂靜一片。不料一陣輕風吹過,風裡竟然隱隱響起了幾縷縹緲而蕩人心魄的歌聲,兩個天兵面面相窺,均覺得這歌聲來得蹊蹺,卻又不由自主雙雙豎起耳朵,著迷的聽起那綿綿不絕傳來的,奇異而又美妙的聲音。

那歌聲非男非女,輕輕軟軟卻又捉摸不定,如繚繞的雲霧又如坊間的輕紗,緩緩的侵淫而來將二人逐漸完全包圍。魔魅的詠唱響在耳畔,彷彿一雙柔軟的小手透過耳廓輕輕的探入聞者腦中,所有的思緒和意識都被這雙手一一抹消,從而變成空白一片。不出半刻,但見兩人仍然立在原地身形不動,瞳孔卻是放大空洞,全然感知不到外界響動了。

見守衛已經被迷住,幾個黑影從雲中閃現,為首者面如冠玉,身著一襲黑色勁裝,正是三太子敖丙。他懷裡抱一個上半身成人形,下半shen卻是一條金色的魚尾的粉粉團團的可愛小女孩兒。那魅惑人心的歌聲正是出自這女孩兒口中。

太子掃了一眼表情呆滯的守衛,讚賞的摸摸小女孩兒蓬鬆如雲的海藻色短髮,轉頭正要招呼身後的敖摩跟上,一看卻發現它正在專心的用爪子尖掏耳朵裡團著的絲綢,太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本來這回說起救小玉的計劃,太子不想驚動族裡長輩。原本只打算帶上能以歌聲魅惑人心的小人魚葵寶,趁她放倒守衛之際,自己便可不動聲色地摸上鎮龍臺去救出小玉。誰知敖摩死活非要跟著一起來,還口口聲聲強調自己很有用。靠,這傢伙明明除了放火幾乎啥也不會,也不知道它是哪裡來的強大自信。

救人心切,太子懶得和它爭辯太多。心裡尋思反正多它一隻也無所謂,於是就順手將它帶來了。可是儘管事先已經再三告訴它在葵寶開始唱歌以後就得塞好耳朵,以免被鮫人族特有的歌聲奪去心魄。現下那邊葵寶明明還在唱,這頭呆龍就已經忍不住爪子癢想掏出耳塞了。

用力拍掉那只亂動的爪子,太子以眼神狠狠警告了一記敖摩。看它滿臉鬱悶的收起爪子。這才低聲對懷裡的小人魚叮囑道:“做的好!葵寶。我這就上臺去救人,你留在這裡繼續唱下去,不要停!等我們回來。”

整個過程中被喚作葵寶的小女孩兒口中一直吟唱不息,她聽著太子的吩咐,只是揚起白白嫩嫩的小臉,用力點點頭,一條魚尾巴也跟著擺呀擺。太子輕輕將葵寶放到雲朵上,一手提起敖摩便一躍而起。夜色中只見他矯健的身姿騰飛直上,片刻之後便如飛燕點水般輕盈的降落在高高的鎮龍臺上。

冷寒的月光裡,出現在眼前的小白龍,已經完全不是太子記憶中那輪清幽秀美的龍型了。

那潔白的身軀早已不復存在,經過三百金鞭的折磨,龍身上那些原本光華明淨的鱗片多處剝落,唯見赤紅的血肉暴露在冷風之中。失去了犄角,原本飄逸的龍鬃如今也被凝結的血塊汙成一團,亂糟糟的覆蓋在傷痕累累的身體上。

高臺之上聽不見葵寶的歌聲,太子扔下敖摩,一邊快速扣出耳中絲巾,一邊幾步衝到那龍頭左近。

“小玉!小玉!醒醒!三哥來了!”

太子顫聲呼喚著輕拍那對緊閉的眼睛,一旁的敖摩也手忙腳亂的挖出耳塞,不甘落後的飛撲過去。

“吼吼!小玉!快睜眼!”

那對澄澈的眼眸慢慢睜開,在看到本不該出現在此地的二人的身影時閃過一絲驚訝:“三哥……摩弟……你們來這裡……做……什……麼……”敖玉奮力抬起龍頭,有氣無力的問。

“吼吼!我來救你出去!小玉!”敖摩摩拳擦掌,氣憤填膺:“那些惡人把你打壞了!我要燒死他們!”

“……你們……不該來……快走!咳咳……守衛……發現……會牽累……”敖玉猛咳,他被金鞭傷了內腑,此刻心急偏偏又無力說話,一張口就噴出大量半凝結的紅黑汙血來。

“小玉,你暫時不要說話。”太子面沉如水,他半身都被敖玉所噴血塊所汙,可是以他一向愛潔的個性,此刻卻恍如不覺。只是用手輕撫敖玉血跡斑斑的面頰,緩緩道:“我既然趕來救你。自然有萬全打算。”

“你……三哥……你是想……”敖玉不敢置信的望向太子沉靜的臉,旁邊的敖摩完全被排除在狀況外了,不甘寂寞的撲打著翅膀,一臉莫名的看著這詭異的一人一龍。

太子面無表情:“砍下我的犄角變成你的替身去受斬。同為純正無上的龍血,再注入我千年修為作出的替身,就算是玉帝親臨處刑現場,量他也分不出真假。”

一言既出,不僅敖玉大驚失色,連敖摩也是跳起老高:“你你你你你——小三(跟二叔學的稱呼)你要把角割掉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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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我三哥。”太子瞥一眼敖摩,給它一個爆慄。敖玉此時才反應過來,掙扎著叫到:“三哥不可!你是未來三界龍王之尊!割角這等苦楚!豈能為我這等罪人……”:

太子伸手按住他嘴,淡然笑道:“犄角割去還能長,不過耗費些時間罷了。”說著笑容一收,看向敖玉的眼神轉為堅定而銳利,只聽他沉聲道:“你也叫我一聲三哥,也知我將來必會接我父王族長之位,那麼你定然曉得我習慣。管你是放火犯上還是忤逆不孝,我只認定你是我從小愛護的堂弟。只要我敖丙在,就絕不許這天界有誰在我面前斬我至親!”

敖摩呆呆的看著太子冷寒的面孔。明明此人說出來的話完全是任性傲慢和蠻不講理的綜合,為何心底卻覺得這樣的紅袍,比起小玉那個循規蹈矩的爹更要有氣魄多了。確實龍族護短是人盡皆知,可是這其中能做到徹底藐視法令和道德的存在,對於在乎的人物不問緣由,只是單純一昧將其保護在自己羽翼下這一步,太子沒準是龍族裡的第一人了吧。

文後注:

關於葵寶。葵寶是鮫人族,鮫人是山海經中記載的生物群落。人首魚尾,貌美善歌,織水為綃,墜淚成珠。髮色深藍,深碧色的眼睛。壽命是人類的十倍左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