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不破聽完瑤池聖母的講述後，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她所說的故事經過，倒是跟伏羲一致，只是在某些事上，兩個人的話整個就是一場羅生門。
雙方各執一詞，完全對不上，他難以判斷究竟該相信誰。
其中最關鍵的點，就在於瑤池聖母的本性上。
在伏羲口中，瑤池聖母是一個工於心計，陰險狠毒的女人。
尤其是在嫦娥一事上，伏羲堅定的認為，瑤池聖母是為了報復嫦娥，故意在靈藥上做手腳，害嫦娥飛昇月球，承受無盡期的孤寂折磨。
而在瑤池聖母口中，她隱瞞自己散播瘟疫的天職，是因為害怕伏羲會離開她，並不是有什麼陰謀算計。
她給嫦娥的靈藥，也是真正的靈藥，只不過她沒料到，凡人承受不了靈藥的藥力，這才出現那場意外。
畢竟她的靈藥，從來沒給凡人服用過，所以對於凡人服用後會有什麼副作用，她也並不清楚。
兩個人的話站在不同的立場看，邏輯上都沒有問題，似乎兩人說的都是真的。
伏羲的話雖然是揣測，但他說的太過信誓旦旦，完顏不破實在沒有理由和資格去質疑，他以存活千萬年的智慧所作出的判斷。
不過完顏不破也沒有為此頭疼，因為他並不需要去判斷是非對錯。
他需要做的，只是把這些話轉述給李飛他們知曉即可。
“我會把你說的話，一字不改的說給劍神聽，究竟如何，會由他來判斷。”
“現在該說說我們的事了，你找我來，究竟要我幫你做什麼事？”
瑤池聖母目光一冷，沉聲道：“我要你幫我殺一個人。”
完顏不破似乎沒感到意外，隨口道：“不會是嫦娥吧？”
瑤池聖母沒說話，只是默默點了點頭。
“昨晚你所感覺到的威脅和恐懼，就是因為嫦娥？”
瑤池聖母緩緩踱著步子，道：“雖然我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但我知道嫦娥已經回到地球。”
“我不可以再一次，讓她破壞我跟人王之間的感情。”
說到這她腳步一頓，凝聲道：“完顏不破你給我聽著，從今天開始，你要聽我命令，替我辦事，我不會虧待你的。”
“能夠侍奉我瑤池聖母，是你的榮幸，不要忘了，我隨時可以要了你的命。”
聽到瑤池聖母這些話，完顏不破忍不住笑著搖搖頭。
“聽你說的這些話，我還以為自己回到了古代呢！你知不知道，我想死想多久了？”
“現在時代已經不同，大家都喜歡自由，嚮往著民主，人們求神拜佛，不是因為他們崇拜你們或者怕你們，而是他們想中六合彩。”
瑤池聖母臉色難看無比，但她卻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因為完顏不破說的都是實情。
這世上哪有什麼完全不求回報，只一心一意侍奉神佛的人？
人類求神拜佛，都有自己的訴求，都是想要得到些什麼而已。
而完顏不破不怕死，甚至一度嚮往著死亡，她也能清晰感應得到是真心話。
也就是說，她雖然掌控著完顏不破的生死，卻根本無法掌控他的行為，讓他為自己所用。
只聽完顏不破接著道：“對了，那本《愛在天地初開時》是你寫的吧？”
瑤池聖母臉色稍霽，頗有些詫異的道：“你看過這本書？”
完顏不破頷首道：“昨天剛剛買到這本書，只看了個開頭，不過我想我不用再看下去了。”
“你應該學習跟著時代一起進步，不然你寫出來的書，一定沒人看。”
瑤池聖母不滿的道：“裡面所寫的，都是我跟人王之間蕩氣迴腸的愛情故事，全都是至真至情，永恆不變的。”
完顏不破哂笑道：“光聽你說的這些話，就知道這本書有多老套了，只聽我說你不會懂的，跟我來，讓你看些東西。”
……
今天是週末，李飛和小青陪著朱瑪麗來到書店，打算買一些課外書。
而他們來的這家書店，卻是李飛特意挑選的。
小青不解的問道：“為什麼要跑這麼遠，專門來這家書店？”
李飛神秘兮兮的道：“因為這家書店，有一本其他書店沒有的書。”
“什麼書？”
李飛臉上浮現出一絲莫名的笑意，頓住腳步，站在一排書架的拐角處，看著朱瑪麗的方向，輕聲道：“地書。”
“地書？那是什麼書？”小青滿頭霧水。
便在此時，一道溫和的男聲，忽然在清靜的書店中響起。
“不好意思啊小妹妹，我在做市場調查，能不能問問，這本書為什麼翻兩頁就放下了？”
小青扭頭看去，便見朱瑪麗在一個書堆旁，被一名戴著茶色眼鏡，看上去溫文爾雅的中年男子攔住。
看清那人的相貌後，小青驚訝的道：“完顏……”
李飛豎起一根手指，阻止了小青開口，笑著對她搖搖頭。
小青莫名其妙的看了看他，不過她也沒再出聲，而是看著完顏不破，想知道他們究竟在搞什麼鬼。
朱瑪麗看看完顏不破手中的《愛在天地初開時》，脆聲道：“因為翻兩頁就已經知道這本書在講什麼啊！”
“這個作者的文筆實在太老套，連我這種涉世未深的初中生都吸引不了，更不要說閱歷豐富的成年人了。”
不遠處的瑤池聖母滿腦袋黑線，完顏不破卻大感有趣，這小姑娘似乎比同齡孩子要成熟得多。
他好笑的道：“看來小妹妹的閱歷也不淺嘛！你看過很多小說嗎？”
朱瑪麗偏偏頭，笑道：“還好啦，我爸媽比較開明，讀好的小說有助於提高作文水平，所以他們不反對我看小說。”
說著她四下打量了一番，找到李飛和小青的身影後，對完顏不破擺頭道：“呶，那就是我爸媽。”
完顏不破扭頭看去，當即臉色就是一變，他錯愕的對朱瑪麗問道：“你爸媽是他們？”
朱瑪麗奇道：“大叔你認識我爸媽？”
李飛和小青在完顏不破發現自己時，就已經走過來，聽到兩人的對話，李飛微笑道：“瑪麗，這位是袁伯伯，是個古董收藏家哦！”
“哦！”朱瑪麗聞言禮貌的對完顏不破道：“袁伯伯好。”
李飛給自己定的人設是生於元末，而完顏不破則是生於南宋，年紀比李飛大得多，讓朱瑪麗叫一聲伯伯，倒也合理。
“你好。”完顏不破對朱瑪麗笑著點點頭，重新看向李飛和小青，道：“原來你們女兒都這麼大了。”
李飛笑笑，也沒有解釋，轉而道：“你這什麼情況？”
見了李飛的反應，完顏不破目光微閃，心裡有些拿不定主意。
李飛一家會出現在這家書店，究竟是巧遇還是有什麼深意？他們知不知道那邊那個是瑤池聖母？
看到完顏不破目光閃爍，李飛淡淡一笑，一道意念傳入完顏不破腦海，他瞬間定下神來。
“哦，沒什麼，陪一位朋友來逛逛。”
李飛從完顏不破手中取過那本書，翻了翻道：“這本書我已經看過，故事的確是纏綿悱惻，蕩氣迴腸。”
瑤池聖母眼前一亮，看向李飛的目光有了幾分讚賞之色。
誰知李飛話鋒一轉，接著道：“可惜正如瑪麗所說，文筆太過老套，看個開頭就知道整本書在講什麼。”
“典型的小女人，自以為激情無限，深情萬種，愛得要死要活，完全脫離了現實。”
“這種書如果放在古代，給那些被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看，也許還能賺幾滴眼淚，製造一些幻想和憧憬，可現在已經沒有人會買賬。”
完顏不破啞然失笑，李飛的點評一針見血，簡直就像是一把尖刀，直插作者心口。
那邊瑤池聖母已是面如寒霜，她不想再待在這個讓她難堪的地方。
便在她準備轉身離去時，一道身影突然讓她目光一凝，疾步跟了上去。
……
書店外不遠處一個公園的雕塑下，嫦娥坐在臺階上，一邊翻看著那本《愛在天地初開時》，一邊不住露出譏諷的笑意。
瑤池聖母走到她身側不遠處，試探著道：“我想請問這位小姐，不知道我有沒有認錯人，你……”
不待她說完，嫦娥便打斷了她的話，直截了當的道：“不是連我化成灰，你都會認得我嗎？”
瑤池聖母情緒瞬間失去控制，驚怒交加的道：“真的是你！你是怎麼下來的？”
嫦娥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在翻過最後一頁手中的書後，發出一聲嗤笑。
瑤池聖母大怒道：“你覺得我的書很好笑嗎？”
嫦娥緩緩站起身來，臉上帶著濃濃的諷刺意味，道：“這個結局最好笑，聖母跟人王許下誓盟，聖母深深愛著人王，決定為人王做出一切犧牲。”
說到這她合上書，戲謔的道：“那要怎麼犧牲呢？犧牲一顆仙丹嗎？”
“難怪這本書賣不出去要白送了，這個結局真是可笑，我不喜歡。”
嫦娥就是嫦娥，哪怕是在諷刺、嘲笑、甚至挑釁，她的聲音永遠都是那麼溫柔而婉約。
但她這把溫潤柔軟的話音，落在瑤池聖母耳中卻是怎麼聽怎麼不順耳。
她寒聲道：“不管你喜不喜歡，結局是由我來決定，你以為你下來凡間，就可以破壞我跟人王之間的感情嗎？”
“你算什麼東西？我可以讓你升上天，也可以讓你下地獄。”
對於瑤池聖母的威脅，嫦娥絲毫沒有放在眼裡，她淡淡道：“別人可以破壞的感情，算什麼感情？”
“還口口聲聲說世人不知道什麼是感情，讓我來教你吧！真正的愛情不是佔有，是不求回報，為對方著想。”
“我跟人王雖然已經成為過去，但我仍然要讓人王無後顧之憂，去享受最後一段人生路。”
瑤池聖母沉喝道：“他的事不用你操心。”
嫦娥寸步不讓的走到她面前，針鋒相對的道：“你不是更沒有資格去操心？”
“就算有一天，你連命運也能操控，你也不能改變人王的心，人王早就已經不再愛你。”
這句話真正刺痛了瑤池聖母的心，讓她勃然大怒。
“啪”
瑤池聖母揚手一巴掌呼在嫦娥臉上，清脆的聲音顯示著這一巴掌究竟有多重。
嫦娥此刻絲毫不慫，同樣抬手一巴掌扇向瑤池聖母，卻被瑤池聖母一把抓住手腕。
“嗡”
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力量，自嫦娥體內陡然爆發，順著手臂衝向瑤池聖母的手。
這一刻，她們周身的空氣都被扭曲，幾乎令空間破碎。
不遠處的雕像僅僅是受到一點餘波影響，就已經寸寸碎裂，佈滿蛛網般的裂紋。
瑤池聖母發現，自己竟握不住嫦娥的手，兩人各自踉蹌而退。
嫦娥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手，眼中露出疑惑之色，似乎也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
不過她知道，自己如今，似乎不用再怕瑤池聖母。
“如果你們敢再在地球動一下手，我不介意把你們丟到外太空去。”
李飛和完顏不破並肩走了過來，小青則是在書店陪著朱瑪麗，她還太小，有些事不適合讓她知道，更不適合讓她摻合進來。
兩女齊齊看向說話的李飛，瑤池聖母沉聲問道：“你是誰？”
完顏不破看著瑤池聖母，介紹道：“這位就是劍神。”
瑤池聖母渾身輕輕一顫，瞳孔微縮，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一副如臨大敵的架勢。
李飛對瑤池聖母道：“我們談談吧！至於嫦娥小姐，請你稍稍等一等，你身上似乎有些隱患。”
“如果不消除這個隱患，別說守護人王，你早晚會變成一個毀滅世界的怪物。”
嫦娥臉色一變，正要追問什麼，卻見空間一陣波動，李飛和瑤池聖母同時消失在當場。
完顏不破驚訝的看著嫦娥道：“你就是嫦娥？”
嫦娥也看向完顏不破，點點頭算是回答，隨後問道：“他是誰？”
完顏不破道：“他叫李飛，世人稱他為劍神，是一個比人王和聖母加起來還要厲害的大能。”
“既然他說你身上有隱患，那就一定是真的，你最好在這裡等他。”
嫦娥秀眉緊蹙，她想起了那個要自己做他奴隸，讓自己回到地球的神秘男人。
當下她重新走到雕像邊的臺階上坐了下來，抱著膝蓋靜靜等候。
……
時空通道中。
瑤池聖母不安的打量著通道，對面前的李飛問道：“你打算帶我去哪？”
李飛微微一笑，道：“別緊張，哪裡也不去，就在這裡說幾句話。”
“命運一直關注著你，只有在這裡面，才能完全避開他的耳目。”
瑤池聖母心下稍安，試探著問道：“我聽完顏不破說，你打算殺了我？”
李飛神情古怪的看著她道：“這不是早就註定好的嗎？你以自身為命運囚籠，等命運融入你體內後，只有殺死你，才能消滅命運。”
“你從一開始就註定要犧牲，唯一的區別是，殺你的是人王還是我。”
瑤池聖母臉色煞白，她張張口，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眼中只餘一片絕望。
李飛見目的達到，這才話鋒一轉，道：“不過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你分出一道元神，再複製一份記憶儲存在那道元神中交給我。”
“等到消滅命運後，我可以憑藉那一道元神，為你重塑肉身。”
“雖然這樣一來，你會失去一身神力，可至少保住了一條性命不是嗎？”
“如果你願意加入五靈仙宗，我甚至可以傳授你修煉法訣，讓你有機會突破盤古族的桎梏，取得比現在更高的成就。”
瑤池聖母雙目暴亮，心頭升起無窮希望，她目光灼灼的望著李飛：“你真的可以？”
李飛笑道：“你如果不信，可以現在就分出一絲元神，我現場給你製造一個孿生姐妹。”
瑤池聖母連連擺手，道：“不不不，我不是懷疑你的能力，而是……你為什麼要幫我？”
李飛坦然道：“這世上當然沒有免費的午餐，我有條件的。”
瑤池聖母聽他這樣說，反而更加安心，目光希冀的道：“請說。”
李飛道：“把地書交給我，反正因為我的攪和，地書如今對你而言，已經沒什麼大用，卻能用來換自己一條命。”
你還知道自己是在瞎攪和啊！
瑤池聖母暗暗腹誹，面上卻不動聲色，道：“天書代表命運，記載著天地大勢，地書雖能操控森羅萬物，卻只能更改小勢，你要它有什麼用？”
李飛道：“它在你手中沒用，在我手中卻有大用，東西要落在對的人手中，才能發揮出它的作用。”
“怎麼樣？這場交易你願不願意做？”
瑤池聖母沒有過多遲疑，手一攤，一本封皮為土黃色，上面沒有一個字的書冊出現在她掌心上空，正是地書。
輕輕揮手，地書便向著李飛飛去。
這次李飛沒有直接將地書納入體內，而是收進了儲物空間之中。
必須得先安排好一切事務，他才能安心進入閉關，煉化地書。
“很好，那麼分出一道元神給我吧！之後的事，我不會再過多干涉，等到命運入彀之後，我還你一場只屬於自己的人生。”
“謝謝。”
……
嫦娥跟完顏不破沒有等多久，李飛和瑤池聖母便重新出現在現場，只是瑤池聖母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二位久等了。”
嫦娥站起身，一言不發的看著兩人。
李飛也不看瑤池聖母，只是淡淡道：“好好珍惜這次機會，不過就算不成，你也最好剋制住自己，否則下次我不會再手下留情。”
瑤池聖母臉頰抽了抽，冷冷的再瞥了嫦娥一眼，徑直轉身離去。
完顏不破遲疑的對李飛問道：“李先生，你們……”
李飛若無其事的道：“沒什麼，揍了她一頓，讓她認清現實，然後才跟她談了談。”
“呃……”
完顏不破啞然無語，嫦娥卻好玄沒笑出來。
聽到那剛才氣焰囂張，叫囂著“我可以讓你升上天，也可以讓你下地獄”的瑤池聖母捱揍，她說不出的開心。
“我這個人雖然不忌殺伐，卻也最講原則，看在她暫時還沒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我決定給她一次機會，任她重新去追求人王。”
“成不成我不關心，只要她不亂來，我也懶得找她麻煩，叮噹的仇我打算讓她自己報。”
“只需要給叮噹一些時間，她早晚會修煉成仙，到那時她要去殺瑤池聖母為愛人報仇，那我就管不著了。”
李飛這些話自然不是說給完顏不破聽，而是說給嫦娥聽，或者說，說給她背後的命運聽。
嫦娥身上帶著命運的力量，暫時來說，她跟馬家人一樣，也成了命運血脈。
嫦娥這裡的坑他必須得避免，因為那很可能會造成地藏王歸來，這是李飛不願意看到的。
騙走了人家的人書，到時候人家來問他討要，他怎麼辦？還是不換？
所以他現在就直接解決嫦娥身上的問題，讓她沒機會再到處傳播病毒，這樣地藏王歸位的契機就被直接消除。
而以後他會傳給馬小虎功法，讓他壽元悠長，始終無法返回地府，覺醒自己的記憶，拿回元神。
這樣就能最大程度的拖延他發現人書被拿走的時間。
李飛走到嫦娥面前，微笑道：“現在該解決你身上的問題了。”
嫦娥不解的問道：“我身上有什麼問題？”
李飛反問道：“你最近是不是總是感覺自己很餓，好像怎麼吃都吃不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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嫦娥神色一緊，連連點頭道：“對，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李飛解釋道：“你中了一種病毒，這種病毒可以讓你透過進食來提升力量，吃得越多，力量越大。”
“但慢慢的你會發現，普通食物已經無法滿足你的需求，到那時你就會想要……”
嫦娥緊張的問道：“想要什麼？”
李飛惡趣味發作，神色凝重的道：“想要吃人。”
“啊……”嫦娥花容失色，連忙抓住他一條胳膊，道：“你會幫我的對不對？你一定有辦法的。”
“當然，如果沒辦法我就不會讓你等我，跟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