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
“咻咻……咻咻……”
“殺啊……殺啊……”
“啊啊……呃啊……”
天色陰沉,風雨如晦,宛城南門外鼓聲激昂,殺聲震天,慘嚎聲不絕於耳,在漫天箭雨的掩護下,漢軍再次殺向了南門城頭。
“殺啊……殺啊……”
城頭的守軍頂著滂沱的大雨和漫天的箭矢死戰不退,刀光劍影間掀起漫天的血雨腥風。
“咻咻……咻咻……”
“嘭嘭……嘩啦……”
“吱呀……吱呀……”
與此同時,一團團臉盆大的石塊呼嘯著砸向了東門城頭,藉著漫天石彈的掩護,一隊隊漢軍推著一輛輛裝滿土石的轒讟車趟著泥水衝到護城河邊,拼命地填埋著護城河,河中水花四濺。
“啪嗒……啪嗒……”
內城南門外,李汗青帶著一眾親衛疾馳而來,鐵蹄踏碎街面上潺潺流淌的積水,水花四濺。
“噹噹……噹噹……”
正在此時,陡然又是一陣急促的警鐘聲響了起來,這次卻是從西門城頭傳來的。
李汗青頓時臉色一變,猛然收韁勒馬僵在了原地。
周武連忙上前,神色凝重,“大帥,漢軍這是要……”
不待他說完,李汗青突然一聲厲喝,“傳我帥令:東西二門守軍立刻撤出敵軍投石機的攻擊範圍!”
周武不禁一驚,“大帥……如果再任由漢軍填平東西二門外的河段,我軍就會陷入三面夾擊的困境……”
李汗青卻是聲音一沉,“傳令!”
周武一怔,只得連忙允諾一聲,回頭衝身後的親衛一聲吩咐,“劉季、張快,立刻傳令!”
劉季、張快連忙允諾一聲,策馬而去,賓士的戰馬踏得水花飛濺。
望著兩騎匆匆消失在沉沉的雨幕之中,眾親衛盡皆神色凝重,他們不知道李汗青為什麼要這麼做,卻很清楚這樣做的嚴重後果。
正在這時,李汗青突然回頭望來,一張清秀的臉龐早已被流淌的雨水阻隔得模糊不清,但那雙圓瞪的眼眸中卻依舊亮得懾人,“親衛營留一什人負責傳令,其他人回營中好好休整!”
說著,他突然聲音一沉,多了幾分狠戾之氣,“本帥倒要看看……那護城河到底是為漢軍填的,還是為我李汗青填的!”
聞言,眾人盡皆神色一凜。
周武連忙抱拳一禮,神色凜然,“是!”
他已經明白了李汗青的意思——準備反擊!
周武留下了一什親衛鐵騎,便帶著其他人匆匆而去。
李汗青一掃被留下來的那一什親衛,催馬便走,“去南門!”
如今,宛城只有親衛營、夏字營、行字營、震字營以及剛剛補充完的任字營和平字營,每一個生力軍都極為寶貴,他可捨不得讓他們去東西二門扛漢軍的石彈,所幸便不再理會東西二門了。
東西二門外的漢軍將領很快便發現了這一異常,匆匆地彙報給了張溫。
中軍大帳裡,張溫和一眾將官聽完彙報,盡皆有些狐疑。
稍一猶豫,張溫一拍帥案,“不管李汗青那廝又有什麼詭計,先給本帥把護城河填平!”
“諾……”
兩個傳令兵連忙允諾,匆匆而去。
這時,張溫神色一鬆,一望帳下眾將官,“此事……諸位如何看?”
陳溫當先哂然一笑,“依下官看來,我軍有拋石車掩護,賊寇根本就無力阻止我軍填河。”
皇甫嵩神色凝重地符和著,“陳刺史言之有理,不過,即便我軍填平了護城河,也並不能佔到絲毫的優勢,難點還是在於如何破城上!”
張溫輕輕地嘆了口氣,“是啊!大雨滂沱,城頭溼滑,雲梯難攀,想一舉破城談何容易?”
眾將官盡皆默然無語。
突然,帳下一個兩鬢斑白的文士突然眼眸一亮,“大人,只要我軍堵死護城河,城中排水必然困難,如果這般滂沱大雨再下三五日……”
眾人盡皆眼眸一亮,“水淹宛城……”
古人引水護城,城中水渠皆與城外護城河相通,一旦護城河被堵死,又碰上了這般滂沱的大雨,水淹城池也不是不可能。
於是,張溫一聲令下,讓南門外的漢軍停止了攻擊,給東西二門外填河的部隊增派了人手,又抽調了一支漢軍去填北門城外的護城河了。
“噹噹……噹噹……”
南門城外的漢軍剛退去不久,北門城頭的警鐘就又被敲響了。
聽到那警鐘聲,剛走下南門城頭的李汗青唯有暗自苦笑:這漢軍還真是填河填上癮了!
“啪嗒……啪嗒……”
這時,數騎迎面賓士而來,當先一人正是一身戎裝的鍾繇,他遠遠地便焦急地叫了起來,“大帥,必須全力阻止漢軍填河!”
李汗青連忙策馬迎了上去,“元長勿慌……”
鍾繇連忙打斷了李汗青,“大帥,大雨傾盆,一旦城外護城河被堵死,城中積水將無處宣洩,我軍將不戰自亂!”
李汗青微微一怔,不禁苦笑,“本帥豈能不知?可是,我軍眼下根本無力阻止啊!”
鍾繇一滯,話語艱澀,“真地……無力阻止了嗎?”
李汗青輕輕地搖了搖頭,一聲長嘆,“眼下也只能看老天開不開眼了!”
嘆罷,他強自一振精神,“一定要注意城中水勢,盡力將地勢低窪處的百姓安置到高處,實在安置不下,就往內城的大殿和高臺上安置,還有內城城牆上也可以搭些帳篷……絕不能讓城中生出亂子!”
鍾繇連忙一抖馬韁就要調頭而去,“下官這就去安排……”
但話音未落,他突然回頭狐疑地望向了李汗青,“大帥可是有了破敵之計?”
李汗青微微一怔,粲然而笑,“這個就要看老天爺肯不肯幫忙了!”
好似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鍾繇也笑了,“下官安心了!”
說罷,他催馬便走,帶著幾個隨從疾馳而去。
望著鍾繇一行消失在沉沉的雨幕之中,李汗青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消失了,然後仰起頭望了望依舊陰沉得可怕的天空,神色黯然。
見他駐馬大雨之中好似呆住了一般,隨行的親衛營什長稍一猶豫催馬上前輕輕地說了一聲,“大帥……先回去歇一歇吧,漢軍說不定什麼時候又會衝上來了!”
李汗青這才回過神來,一抹臉上肆意橫流的雨水,回頭衝他呵呵一笑,“不會的!沒有填平其他三段護城河之前,漢軍應該會消停一陣子了……”
說著,他催馬便走,“對,不管怎樣,都該先回去歇著!”
這場突如其來的滂沱大雨徹底打亂了他的計劃,在他心中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陰霾,幾乎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可是,他除了硬扛著又能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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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李汗青,是麾下將士們的主心骨,在他身後還站著宛城數萬隨軍眷屬。
他不能敗,更不能未敗先怯!
回到住處,自有秦娥熬了服侍他卸甲更衣,然後又端來了準備好的熱湯伺候他喝了。
也不知道那湯到底是用什麼熬出來的,喝在嘴裡又澀又辣,他艱難地嚥下了第一口,便不想再喝第二口。
見狀,秦娥連忙柔聲地勸著,“大帥,這是郭老先生讓人熬的,說是能驅寒……您就再喝一口吧!”
李汗青一愣,展顏而笑,“郭老還真是個寶啊!”
說著,他端起剩下的熱湯,一仰頭便“咕嚕咕嚕”地灌了下去,果然就覺心中湧起了一股暖意,那暖意瀰漫開來,渾身的毛孔好似都舒展開了,很快便沁出了一身的細汗。
秦娥連忙接過空碗,聲音溫柔,“大帥,您先睡……”
李汗青卻神情肅然地打斷了她,“你馬上讓人去告訴郭老,這湯要多熬一些……”
秦娥莞爾一笑,“大帥,這事可不要你操心,我剛剛回來的時候,賽兒姐姐她們正在把熬好的湯往桶裡裝呢!”
李汗青一愣,有些意外,“你去賽兒那裡了?”
秦娥笑眯眯地望著他,“賽兒姐姐很擔心你呢。今早,他一忙完傷兵營的事就過來找我打聽你的事了,可惜她來晚了些……我反正也是閒著,就跟她去了,想看看能不能幫些忙……”
李汗青展顏一笑,站起身來,“去幫我找頂斗笠來……”
這一刻,他突然很想去看看楊賽兒,只是看一眼就好。
秦娥卻連忙搖了搖頭,俏臉泛紅,“大帥,能不能不去?賽兒姐姐不讓我說的,怕耽擱你休息……”
李汗青微微一愣,稍一猶豫還是坐了回去,“嗯……我先睡一覺,有什麼動靜就叫醒我!”
從昨天早晨開始,他就沒有合過眼了,一倒下去就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他突然猛地驚醒了過來,連忙翻身坐起,卻見窗外的天色好像還亮著,顯然也沒有睡多久。
他心中一鬆,又仰面倒了下去,就準備繼續睡,但旋即卻是一愣,雨聲……雨聲好似停了!
一念及此,他連忙翻身下床趿上鞋便直奔門口奔去,猛地拉開房門往外面一望,頓時精神一振,滿臉喜色。
天空依舊陰沉得可怕,但那沉沉的雨幕卻不見了蹤影。
雨真地停了!
此刻,他哪裡還有半分睡意,朝著門外就是一聲大叫,“來人。”
一個披甲帶刀的親衛匆匆而來,“大帥……”
李汗青連忙打斷了他,“現在是什麼時辰了?這雨又停了多久了?”
那親衛連忙回稟,“現在已經過了未時,雨是在午時左右停的……”
李汗青微微一皺眉,“午時嗎?那漢軍把護城河填平沒有?”
那親衛微微一愣,“北門外的護城河好沒有填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