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噓……嘭……”
一枚枚煙花自梓潼東門城頭沖天而起，在天空上炸出團團絢爛的焰火，竟比那春日的陽光更加璀璨奪目。
“李汗青所部即將翻越梓山，各部準備戰鬥……以焰火為號”，這是燕邠先前下達給各路伏兵的命令。
看到東門上空炸開那一團團絢爛的焰火，燕邠提前佈置在各處的伏兵便紛紛行動了起來。
東南郊梓山餘脈圓包嶺後殺出一支浩浩蕩蕩的大軍來，正是劉焉從犍為郡抽調來的八千步騎，領兵之人本是犍為郡守任岐麾下的校尉，姓賈，名龍。
這賈龍雖然出身犍為士族，也算益州本土士族，卻不像任岐等人那般對劉焉這個外來者充滿牴觸，相反，對於劉焉的到來，他是充滿期待的：那郗儉在任時，益州官員貪婪無度，豪門士族肆無忌憚，或許這個在朝中頗有名望的劉益州上任之後能改變這一局面吧！
所以，劉焉到任以後，他便投效了劉焉，正因為有了他的支援，劉焉此次才能從犍為郡調來這八千步騎。
當然，劉焉也沒有虧待他，不僅藉著這次機會將他調到了廣漢，還給他加了一個“督義司馬”的官銜。
和賈龍情況相似的還有蜀郡太守李權麾下的校尉張肅。
張肅倒不似賈龍那般對劉焉這個新任州牧充滿期待，只是覺得胳膊始終拗不過大腿，劉焉畢竟是當朝天子親自冊封的益州牧，跟劉焉對著幹就是跟天子對著幹，能討得了好？
於是，他也倒向了劉焉。
此番得到劉焉的調令後，他便從蜀郡帶著萬餘步騎進入了廣漢郡，同樣也被劉焉加封了一個“督義司馬”的官銜。
此刻，看到東門城頭沖天而起的絢爛焰火後，他便帶著萬餘蜀郡兵馬自梓潼城北的跑馬樑上殺了出來。
與此同時，埋伏在梓山腳下的廣漢郡兵馬也兵分兩路殺了出來：一路約莫八千步騎，在益州廣漢郡都尉趙韙的帶領下殺向了東門外；另一路約莫五千人，在梓潼校尉趙嵩和雒城校尉劉璝兩位校尉的帶領下截斷了翻越梓山的大道。
燕邠的計劃很簡單：一旦李汗青膽敢翻過梓山，便截斷翻越梓山的大道，然後，其餘各路伏兵盡出，圍殲李汗青部於梓潼城下！
如今的局勢稍微有些出乎他的預料，李汗青過了梓山，卻只帶來了千餘鐵騎，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
只要一舉剿殺李汗青，他燕邠依舊穩操勝券！
所以，各部依舊在依照計劃行事：趙嵩、劉璝賭死李汗青的退路，賈龍、張肅和趙韙三路伏兵攻擊一萬六千人自南、北、東三面圍攻李汗青千餘騎兵……勝算也是極高的！
“咵嗒咵嗒咵嗒……”
三路大軍自南、北、東三個方向迅速向列陣東門外的李汗青部逼了過來，三路大軍盡皆軍陣肅整、槍戟如林、刀盾生寒，聲勢頗為浩大，正如三面鐵壁緩緩圍攏上來。
眼看城外三路伏兵已成鐵壁合圍之勢，就要將李汗青和那千餘騎兵團團圍住，城頭的燕邠已然雙拳緊攥，臉色漲紅，就連身體也激動得輕顫了起來。
一旁的吳懿等人也都死死盯著城外的戰局，一個個雙眸放光，神色激動，張魯更是興奮地叫了起來，“李汗青那廝這次插翅難飛了……”
“殺……”
只是，他話音未落，便聽得城外一聲咆哮沖天而起，直似平地一聲驚雷，震得他心頭一顫：李汗青！那絕對是李汗青的聲音！
他雖然只在西城城下與李汗青遭遇過一次，卻對李汗青當日那驚天動地的咆哮聲記憶猶新。
不只是他，所有曾與李汗青交過手的人怕都難忘記李汗青的咆哮吧！
“潁川李汗青在此！”
果然，李汗青那如雷的咆哮聲再次在城外響起，“擋我者死……”
咆哮聲中，城下黃巾軍陣中便有一騎率先衝出，策馬舞槍，徑直衝向了自北面逼來的張肅部。
“殺……”
隨即，一聲咆哮如山呼海嘯，親衛營千餘重甲鐵騎紛紛催馬跟了上去，“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轟隆的鐵蹄聲中，千餘重甲鐵騎在李汗青的帶領下朝北面張肅部席捲而去，直如一道鋼鐵洪流在翻湧奔騰，直讓大地都跟著震顫了起來。
見狀，城頭的燕邠頓時神色一緊，站在他身旁的吳懿更是神色鉅變，“不好！不成想千餘騎兵便有如此威勢，張肅所部怕是擋不住啊！”
張魯的神色也變得難堪了起來，卻是一咬牙，神色猙獰，“哪怕拼光了張肅所部兵馬，也必須把李汗青留下來！”
聞言，燕邠也是一咬牙，“張都尉說得對！事已至此，必管付出多大的傷亡，也必須把李汗青剿殺在梓潼城……”
只是，他的話還沒說完，卻是瞳孔一縮，好似突然被人掐住了脖子。
就他說話的功夫，城外的戰局已經陡變：李汗青所部千餘鐵騎形成的滾滾鐵流距離張肅所部尚有三五十步距離，張肅所部已經匆匆止步，一面建立防線，一面以弓箭手展開阻擊，一時間，支支羽箭自張肅所部的軍陣裡騰空而起，化作漫天箭雨砸向了奔騰的鐵騎，但那漫天的利箭卻似雨滴砸落在一塊塊堅硬的岩石上，隨即便又被紛紛彈開了！
一波密集的箭雨後，李汗青和他身後那千餘賓士的鐵騎卻絲毫都未受到影響，甚至都不見一人受傷落馬，也不見有一匹戰馬中箭倒地！
看到這情形，燕邠的一顆心頓時沉了下去。
他覺得只要能將李汗青剿殺在梓潼城下，張肅所部付出怎樣的代價都不虧！
可是，單單是這一波阻擊，便看得他心底一震，生出了不詳的預感：李汗青麾下這些鐵騎的防禦力怎會如此之強？
吳懿、張魯等人的臉色也都變得難看了起來：這支騎兵不對勁啊！他們的盔甲……怎會無懼箭矢？
漢軍的制式鎧甲多以獸皮為裡襯，外面附著鐵片，以絲線綴連在一起……這樣的鐵甲雖然防禦力不弱，但在密集的箭雨中也不是無法擊破的。
畢竟，鐵皮之間的縫隙便很容易被密集的箭雨擊破，而且，由於鐵片極重，為了減輕鐵甲的重量，製作鐵甲的鐵皮都會被鍛打得極薄，有軍中的神射手甚至能強弓直接射透那鐵片。
可是，眼前這支騎兵被那麼密集的箭雨覆蓋，卻沒有一人受傷落馬，甚至連一匹戰馬都沒有被那箭雨傷到……他們身上的鐵甲絕對不簡單！
他們哪裡知道這世上還有一種鋼叫做高錳鋼！
鐵製箭頭又怎能擊穿用高錳鋼鍛打的鐵甲？
李汗青在漢中開採的第一座錳礦，都被他用來煉製高錳鋼了，只是，畢竟條件有限，高錳鋼的產量極低，除了鑄造武器以外，鍛造出來的鐵甲也只裝備出了親衛營這千餘重甲鐵騎。
但，這已經足夠應付今日一戰了。
相較於城頭的燕邠、吳懿、張魯等人，與李汗青所部正面相對的張肅和一眾蜀郡將士心中就更加震撼了。
那迎衝殺而來的鐵甲重騎就似一股奔湧而來的鋼鐵洪流，雖然還有三五十步距離，但它散發出來的迫人氣勢已經讓不少人寒了膽。
更讓他們膽寒的是，他們已經能看清迎面奔襲而來的鐵騎了，卻發現每一騎都戴了一張造型猙獰的面具，那造型猙獰的面具在陽光下泛著黝黑冰冷的光芒，那一張張面罩後面露出來的都只有一雙雙森寒嗜血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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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究竟是怎樣的一直鐵騎啊！
見狀，就連張肅也忍不住心底寒氣直冒，只得嘶聲高呼，“收縮防線……快，兩翼……”
“咻咻咻……咻咻咻……”
“噹噹當……噹噹當……”
可是，三五十步的距離轉瞬即至，張肅所部大多數弓箭手都只來得及射出了兩箭，但這兩波箭雨絲毫也沒能遲滯那千餘騎奔湧而來的重甲鐵騎。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在張肅那驚惶的嘶吼聲中，李汗青已經一馬當先殺到了近前，手中大鐵槍舞動如風，化作道道虛影，電光火石間便砸飛了十餘個刀盾手，將面前的盾牆生生地撕開了一道三五米寬的口子。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隨即，以鞠義、張飛、呂布三人為首的千餘重甲鐵騎緊隨而至，沿著李汗青撕開的缺口衝入了張肅的軍陣，直如一條翻騰的鋼鐵巨龍，所過之處觸者傷擋者死，轉瞬間便攪碎了張肅所部的前軍，繼續往中軍翻騰而去，勢不可擋。
一見這架勢，身在中軍大旗下的張肅便知事已不可為，當即立斷，拔馬便逃。
他張肅依附劉焉只是為了自保，此次聽從燕邠的命令出城埋伏李汗青也只是因為自認為此戰勝算極大，卻不成想李汗青這千餘騎竟如此厲害……不逃更待何時？
很多蜀郡將士早已心生懼意，此刻又見主將潰逃，哪裡還有勇氣抵抗？
僅僅一個衝鋒，張肅所部萬餘步騎便死的死逃的逃……算是徹底地土崩瓦解了！
看到戰局演變至此，城頭的燕邠、吳懿、張魯等將官盡皆臉色煞白：這就敗了？僅僅一個衝鋒……不，李汗青那千餘鐵騎甚至連一個衝鋒都沒有完成，竟然便讓張肅所部萬餘將士盡皆喪了膽氣！
眼見李汗青並未追殺張肅所部的潰兵，而是好像正在調整隊形，吳懿連忙定了定神，“燕從事，事已不可為，快鳴金收兵，否則，趙韙和賈龍……”
“殺……”
只是，他話還沒有說完，李汗青的咆哮聲已經自城外沖天而起。
隨即，千餘重甲鐵騎便劃出一條弧線，朝正在東面三五百步處進退兩難的趙韙所部衝殺而去了。
“嘭嘭嘭……轟隆隆……”
與此同時，梓山方向陡然傳來了一陣巨響，巨響聲中地動城搖。
感受到那動靜，燕邠渾身一顫，慌忙驚聲高呼，“鳴金……鳴金……”
一旁的吳懿卻已面如死灰：此時鳴金，只怕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