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夢幻VR體驗館。 青年牧師範方俊正在研究著一本古樸的書籍。 這本古籍有些殘破，但受到了非常好的保養。 他翻到上次講經時的段落，那些經文他已經能夠背下。 “安全部，你被逮捕了。” 有聲音響起。 幾位全副武裝的安全部僱員走來。 範方俊舉起手投降。 “我可以帶一本書走嗎？”他問。 槍托狠砸在了他的頭上，把他砸到地上，接著是鐐銬拷住了他的手。 這時，真實幻夢VR體驗館的所有電腦同時開機，露出了清冷的聲音和監控畫面。 畫面中，林辰屠殺了艦橋上所有的人，並且打算關閉聚變發動機。 “……這就是林辰背叛人類的事實與證據。” “所有為林辰工作的人，請你們知曉，你們已經被他拋棄了。所有不想等待死亡的人們，請你們知曉，這是我們——整個人類文明——最危難的時刻，我們必須做最後的反抗。” 家園艦另一處，一位長生者居住的區域。 這裡安置了傳送拒止區域，林辰難以順手解決掉，便把任務外派給了自己的部下。 安全部首席執行官丁波江坐在奢華尊貴的紅木椅上，翹著二郎腿，看著投影電視上的訊息。 看到上面的內容，丁波江眼神微凝。 他迅速起身，按起耳麥，聯絡羅莎莉。 “聽著。”接通後，丁波江說道：“電視上的訊息你看了對吧？” “不管真假，如果你想活下去，就傳送到冬眠倉，去把那裡的人都殺光。” 羅莎莉問：“為什麼？” “得斷掉後路，讓林董事長放棄，把祂的行動變成普通的奪權，明白嗎？”丁波江邊說，邊往外走。 “毀掉所有冬眠倉，破壞人類胚胎培養艙，去工廠區破壞相應生產線，快啊。” “你不懂嗎？只有斷掉林辰的後路，祂才不會滅世。你真以為祂滅世時，會放過我們兩人嗎？你別太天真了！” “他一定會創造一個完全在他掌握中的世界，你，我，都是祂的阻礙！” 羅莎莉問：“萬一是假的呢？” “假消息，那你破壞了，反正也能修復，實在修復不了，大不了不生產人口了，讓公司員工生孩子。”丁波江語氣激動，快要罵人了。 “丁執行官，我得告訴您一件事。”羅莎莉說：“師父剛剛就在旁聽我們的對話。” “您對師父的大逆不道之言，他已經完全聽到了。” “什麼？”丁波江渾身顫抖了一下。 他忘記了，雖然他這裡處在傳送拒止區域當中，林辰也沒法遙遙投出視線，可羅莎莉那邊卻不一定在傳送拒止區域裡！ 他轉過身，看向門所在的方向。 門不知道何時不翼而飛了，不知道被傳送到了那裡去。 一身西裝，戴著腕錶，外貌英俊的林辰站在門外。 羅莎莉手持燒鐵，站在祂身側。 丁波江大口喘了幾下氣，心臟差點停跳。 丁波江露出討好的笑容，連忙說道：“林先生，剛剛都是誤會……我只是擔心……” 他說著，裝作害怕的模樣往後拉開距離。 林辰沒去看他，而是對羅莎莉說： “羅莎莉，前面是傳送拒止區域，為師進去的話，實力雖不會完全被壓制，但也會大打折扣。” “你去斬了他，為師給你壓陣。” 羅莎莉輕輕點頭：“是，師父。” 她抬起劍刃，朝著屋內走去。 “羅莎莉！”丁波江終於忍不住，說道：“你為什麼就這麼信任林辰！祂是一個什麼樣自私狹隘的東西，你不知道嗎？你真以為祂讓你殺掉我，就會放過你嗎？” “祂心中只有祂自己，根本沒有什麼人類文明，也沒有什麼師徒之情，祂只想自己活下去，只想追求自己的永生，任何阻礙祂的障礙，哪怕僅有可能性，祂都會予以剷除！” “你認為祂會放心把一個有可能威脅祂的人放在身邊嗎？滅世之前，尚可以說祂需要你的力量來制衡董事會和長生者，現在祂還需要嗎？” 林辰溫和說道：“你錯了，丁波江。” “我自始至終，都愛著人類文明，只是這種愛你沒法理解，反而理解成了自私。恰恰相反，我這是真正的大愛，是超脫一時，超脫一世的大愛。只要人類文明能夠延續下去，哪怕短時間內只活最少的精英，那也是可以接受的。” “我當然不會對羅莎莉下手。冬眠倉裡也有正在休息的科學家和技術人員，我一個人是不可能領導人類文明復興的，知識的傳承需要更多的人來當老師。” “這次若不是那陳紫微突破啟迪者，從病院逃走，我看出她是艾塔先生。之前艾塔還是半夢者，覺照者的時候，就能給我造成這麼大麻煩，現在她啟迪了，我擔心她和董事會聯手來對付我，不然我也不會出此下策，唉……要怪，只能怪她。” “哼。”丁波江說：“從人口生產計劃開始，你就有意無意的在鼓勵人口生產產業，其中包括由仿生人和AI當孩子的老師。現在想來，哪怕沒有這檔子事，你也會在一段時間的研究確認後，開啟滅世！你從一開始就精打細算，思考好了的！” 羅莎莉已經走進了門，燒鐵散發著灼熱的紅。 她站在林辰身前，擺開架勢：“丁執行官，請。” 丁波江露出求饒的表情，說道：“林董事長，你不怕讓家園艦陷入冰冷死寂後，邊緣艦隊絕望之下對我們發起攻擊嗎？他們上面的士兵，在家園艦上可是有家的！” “你不怕關停聚變發動機後，發動機因為溫度過低等某些原因故障，無法重啟了嗎？” “林董事長，現在還有後悔的機會，我們可以再和敵人制衡……您不是也關不了發動機了嗎，是不是？” 林辰溫和笑道：“重啟發動機你倒不用擔心，我們之前已經做過足夠多次的實驗，沒什麼問題，至於邊緣艦隊那邊，也不會有什麼問題，我都提前做了處理。” “至於關閉聚變發動機，呵呵，聚變發動機可是需要燃料的，雖然我的傳送在極高溫度下效果會大打折扣，可只要把管道裡的燃料傳送走，再等裡面的燃料燒完，它自然會停機，不需要關閉。” “羅莎莉，動手吧，不要磨蹭了，殺掉他，我帶你去冬眠艙，你還沒辦法在宇宙真空中存活。” 羅莎莉點點頭。 她看向丁波江，認真說道：“丁執行官，那我來殺你了。” 丁波江眼見再無希望，牙齒一咬，身上動力甲發力，朝著羅莎莉撲來。 羅莎莉殺意凝聚。 丁波江翻手就是一枚速度極快的劍丸，他表面猛撲，實則投出劍丸，讓劍丸以遠超子彈的速度轟向羅莎莉。 但羅莎莉早已根據他的殺意預判了攻擊方向，在傳送拒止區域裡一個短距閃現，避開了劍丸的猛衝。 猛衝的劍丸直刺林辰。 林辰微微皺眉，身前浮現黑暗。 那是災厄黑刃，他以災厄黑刃為盾，準備抵擋衝擊。 一抹劍光。 羅莎莉手中燒鐵墜在地上，腰間不知何時多了黑中帶金的劍鞘。 既然只是劍鞘，那就證明利劍出鞘了。 羅莎莉蘊養的本命劍“紫”已經拔出了劍鞘，由養劍法蘊養不知多久，積攢了無數殺意的劍刃斬出時，就連林辰也受到殺意震懾，被無數負面情緒影響，短時間內竟沒法做出反應。 哪怕是身在林辰後面，極限距離，還處在運算元縫隙當中的蘇曉投影，都受到餘波效果，緩不過神來，連微觀世界的操控都中斷了。 還好遠在居住區的蘇曉及時中斷了和投影的聯絡，讓投影消散，又立刻接管了微觀世界的控制，雖然不能繼續加深控制，但也沒有讓控制中斷，沒讓林辰脫身。 養劍法出鞘的第一劍，可以斬開千般妖魔，萬種鬼怪。 羅莎莉以自身恐懼，殺意，怨恨等種種負面情緒蘊養的一劍，終於抓到了絕好的時機，斬在了林辰身上。 還不僅僅如此。 蘇曉用超能感應觀察到，這一劍中不但帶著磅礴如海的負面情緒，還蘊含著某種神聖的偉力，這種具備超越性的偉大力量。 這種力量甚至波及到了林辰的“存在”，從存在性上嘗試抹除林辰。 蘇曉立刻想起了這是什麼。 超凡職階“戒律騎士”的職階能力！ 定信之力！ 蘇曉之所以能反應這麼快，是因為他研究過，研究過什麼樣的能力可以在擊殺本體的同時，透過因果殺死分身，破滅後手。 其中之一，就是來自騎士團國的超凡職階“戒律騎士”，戒律騎士可以在超凡化儀式裡為自己刻下嚴苛的戒律，戒律越多越強。 而定信之力，則是戒律騎士最強的職階能力，需要不知道多少嚴苛的戒律才能獲得。 附著定信之力的近戰攻擊，不僅威力巨大，殺傷力強勁，還可以在擊殺本體的同時，順便毀掉分身，第二元神等物。 蘇曉立即反應過來，就在剛剛她和丁波江對峙時，羅莎莉悄然冥想，在冥想當中完成了戒律騎士的超凡化儀式！ 這一擊，她謀劃已久，冒了風險，付出巨大。 掌握定信之力的戒律騎士，往往很快會變成殭屍或者機器人，因為他們心靈中僵硬死板的“戒律”太多，會讓他們失去人性，變成只知道執行戒律的機器。 可……她殺不死林辰。 蘇曉做出了判斷。 因為，林辰有一個能力，是從未展現出來的，從未在和敵人的戰鬥中使用過的。 粒子身軀！ 林辰化成了一灘粒子霧氣，又迅速重組。 雖然傷勢嚴重，但祂並沒有死亡，僅僅只是重傷。 在這瞬間，林辰迅速傳送，逃之夭夭了。 原地，只留下羅莎莉和丁波江兩人。 “幹得漂亮！”丁波江驚喜說道：“快去摧毀人口生產線，快，傳送過去，那是唯一的機會！” 他不知道羅莎莉做出了什麼犧牲，又花了多長時間準備，才斬出這一擊。 這是她作為人類的最後一擊。 羅莎莉聲音響起。 死板，機械，像個機器而非人類： “守護，人類，秩序。”她對丁波江說：“律法不許。” “什麼意思？”丁波江莫名其妙：“你，你不傳送過去攻擊了嗎？來不及了啊！” 可丁波江從羅莎莉的眼眸中，再不見一絲屬於人類的色彩。 只剩屬於神祗的淡漠與冰冷。 …… 家園艦，病院。 身受重傷的林辰傳送到這裡。 身體上的傷勢早已復原，但更關鍵的是，羅莎莉伴隨著那一劍傳來了無窮無盡的負面情緒和如跗骨之蛆般的神聖力量。 這讓祂心智幾乎快崩潰。 祂下意識抬起手腕。 手腕上星辰般的機械腕錶，指標已經不再轉動。 林辰迅速來到一間病房，將裡面無數個莜莜一個個傳送出來，來到祂面前。 只是祂看不見，就在祂身後，蘇曉的投影和羅莎莉的真實幻象正躲在運算元縫隙裡。 微觀世界對內部靈覺的控制即將完成。 林辰突然停住了動作。 蘇曉投影從運算元縫隙中走出，手中用真實影法術拿出一把手槍。 手槍抵住林辰的額頭。 砰。 林辰向後倒在地上。 蘇曉壓制著祂的內部靈覺，不讓祂本能般地使用粒子軀體重組，直到祂的身體和心靈一同逝去。 附著在林辰身上的定信之力彌散開，摧毀著林辰可能的後手。 蘇曉把槍丟在了地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能感應到，維繫這個世界的力量不多了，這些力量正隨著林辰的死亡，一同灌入他的思維海，成為他本命咒的養料。 家園艦中，蘇曉的被窩裡，他抱著莜莜，兩人在不同的戰場上戰鬥。 “贏了。”蘇曉說。 “贏了嗎？”莜莜眼眸中露出驚喜。 蘇曉施展了幻術，把林辰死亡的幻象傳了過來。 “呼……太好了。”莜莜抱著蘇曉的手臂又用了用力。 隨即，她想起了什麼，問道：“是不是，我們要分別了？” 蘇曉深吸一口氣，正如他在恐懼之城裡，遇到大恐懼時常做的那樣。 接著，他微笑著說：“嗯。我們要分別了。你有什麼願望嗎，我儘量幫你實現。” 莜莜說：“在你的現實中也消滅林辰……嗯，這個好像不用許，你肯定會去做，那你……能不能一直吻著我，直到世界消散為止？” 蘇曉沒有猶豫，用行動回答了她。 …… 家園艦，拘留所。 範方俊被扣在這裡，和其他臨時拘留者一起關在這兒，沒人理他們了，所有人都在慌忙於林辰的事。 範方俊嘆了口氣，對眾人說：“各位要聽聽夢之神的教義嗎？” 沒人理他，大家都心事惶惶的樣子。 範方俊點點頭，認為他們默許了，直接傳教道： “卻說那一日，黑暗尚未背叛光芒時，‘至遠之月’塔拉泰問道拉維翁。” “‘何物為夢幻，何物為真實？’塔拉泰如是問著。” “拉維翁回答：” “‘萬物皆夢幻，無物為真實。’”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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